分家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在此之前，或许苏二成会反对。

父母在堂不分家，这是规矩。

但现在，苏二成却没有拒绝。

他沉默了好一会，就在苏晓以为爹不会答应的时候，他终于点下了头：“好，明天我去跟你爷奶说。”

苏晓心里忍不住高兴。

她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就劝动了爹，让他动了分家的念头。

想想也是，毕竟在一个人被伤透了心之后，又怎么会再对这个大家庭抱有希望呢？分家是必然的。

爹再孝顺，也有被伤得遍体鳞伤的时候，也有灰心的时候。

特别是，当知道自己有可能不是苏家的孩子，这么些年来，苏老太这么区别对待二房，全是因为不是亲生的。再多的热情也冷了。

……

……

这一天，苏二成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起来，李乐凤本来想去做早饭，却被苏二成阻止了。

“二成？”李乐凤惊讶。

苏二成：“今天不是大嫂做饭吗？你起来那么早做什么？”

李乐凤惊讶过后，倒也真坐下了。

以往，不管是不是她做饭的任务，她都习惯了早起，家里的早饭一向都是她做的。

大嫂从来没有早起过，起来也是直接上桌吃饭，这都已经习惯了。

今天听丈夫这么一说，她点了头，倒没有再出屋。

直到——

全家人都起来了，大家都习惯性地去厨房吃饭，结果发现冷火冷灶，竟然没有做早饭。

苏老太一个怒起，早就已经把苏老爹告诫过她的那些话全部忘在了脑后，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二房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她在门外骂开了，直骂得大家都往这边看。

李乐凤羞得几乎要钻进地洞里，她想着，就去厨房干活。

但是她的动作，却被苏二成阻止了。

他打开房门，看向了站在院子里一直骂着的苏老太，还有在另一边幸灾乐祸的大嫂。

他说：“今天不是大嫂做饭吗？”

吴美娟本来笑着的脸，顿时一僵。

不是从来都是二房做饭的吗？什么时候轮到她做饭了？

她几乎都忘了，两个儿媳妇，一人一天做饭，但是因为李乐凤勤快，总是会帮着她，时间长了，她都忘了，那本来应该是她的活。

苏老太骂着的声音，顿时刹住。

就跟被掐住老母鸡喉咙一样。

她瞪大了眼睛：“老大家的干活？”

她将脸转到吴美娟那里，以眼神询问着她。

吴美娟有些尴尬：“今天不是该弟妹做饭吗？昨天我做了。”

苏老太又把脸转向二房。

苏二成此时脑子清醒的很，条理清晰，他说：“昨天我们一家都在外面干活，大嫂你是想逃避去地里干活，这才把中饭的活给揽了过来。但是昨天早饭是乐凤做的，晚饭亦是。”

吴美娟：“那也是我做了的，今天本该是弟妹做了。”

苏二成：“大嫂是想让我跟你算算吗？从乐凤嫁到苏家之后的这十几年，大嫂有几次做过饭？不管乐凤有没有在外面干活，家里的活，几乎是她包了的。怎么？大嫂是认为，这活本该就是乐凤做的？你是媳妇，乐凤难道是家里的佣人？”

苏二成的话，很冷。

让吴美娟一时半会都没回过神来，这老二什么时候这么尖酸刻薄了？

苏老太也愣住了，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老二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

他一向就是木讷得不会说话，哪怕心里再有怨气，他都不会太过反驳家人。

总是任劳任怨。

但此时，他一点也不留情，这让吴美娟很尴尬。

更尴尬的，就是苏老太了。

此时她就愣在那里，张嘴想要骂人，但是看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苏老爹，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老头子说，从现在开始，她不能揪着老二骂了。

她要对老二好点，否则那对夫妻找了过来，谁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要按她说的，就该把老大老二的身份调换了。

让老大去认了那对夫妻，将老二留下来。

只是老头子说，人家不是傻子。

再傻的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认错。

何况，老二和那对夫妻中的丈夫，长得有点儿像，这万一被怪罪下来，老苏家可就完了。

她不得不把这个冲动给压下去。

但是，依然有点儿不甘心。

苏老爹狠狠地瞪着苏老太，就怕苏老太一个激动，说了不该说的话。

昨天老太婆一直跟他说，想用老大换了老二，他并没有同意。

这毕竟不是小事，也不是他们想换就能够换的。

至于老二有没有听到他和老太婆的话，他还是坚定地认为他并没有听到。

昨天晚上，在老二走了之后，他曾经找了老大，问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老二？老二在门外站了多久？

老大当时说，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老二趴在门外，似乎往里看。至于找了多久，他倒是没有看到，但猜测，站了没有多久。

苏老爹后来把事情从头到晚撸了一遍，最后觉得，还是他们自己吓自己。

当时他和老太婆说到那事的时候，声音那么轻，老二又怎么可能会听到？

“既然今天是老大家的做饭，那就好好做，别净把事情推给老二家的。”苏老爹说了话。

吴美娟愣了好一会儿，见到苏老爹瞪着自己，她就是心里有再多不愿，此时也只得去了厨房。

很快，厨房那边就生起了烟火。

早饭很快就做好了，依然还是苏老太分饭。

一碗一碗，全都分好了的。

到了李乐凤和苏晓的面前，只剩下半碗粥。

是的，又是个半饱。

不过，在苏二成的面前，却是满满一碗浓粥，还有两个饼子。

苏二成要下地干活，自然是不能饿着的。

但是苏二成并没有把东西都吃下，而是把中间一个饼给了李乐凤和苏晓。

李乐凤：“二成，你要干活，这些东西你都吃着。”

但苏二成把饼分到了她和晓晓面前，愣是不让她往回拿。

苏老太看在眼里，眼睛突突地，心疼极了。

“你要干活，拿这些东西给她们娘俩吃做什么？”本来想骂，但是想到昨夜的事，话到嘴边被她转了个弯，出口的话倒也没有那么伤人。

苏二成闷闷地道：“不干活了。”

苏老太几乎暴跳出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老爹也把目光望了过来。

苏二成说：“我说，我不干活了。”说着，慢悠悠地撕开饼子，粘了下浓粥的汤水，往嘴里塞。

苏老太额头上青筋暴露：“做什么不干活？不干活吃什么？你想要饿死全家吗？”

“不是还有大哥吗？”苏二成淡淡地说，仿佛苏老太的骂根本没在他身上一样。

苏老太：“你大哥力气小，能干得了多少？”

“所以活该我累死累活，为整个苏家像牛一样地干？还吃不饱？我的妻子我的女儿，还得饿肚子？”

苏老太：“她们今天又不干活，吃那么饱做什么？”

“所以如果我要是不干活，是不是也不应该吃饱？”苏二成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然后看向苏老太。

苏老太觉得自己这个二儿子，变得不一样了。

再不是以前那样了，以前他多老实，不管家里说什么，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半句反抗。

可是今天怎么回事？

苏老太：“不干活，吃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家里的粮食又不是大风吃来的。”

苏二成：“那是我一锄头一锄头干的，与大房又有什么关系？娘如果觉得我二房吃的东西太多了，拖累了家里，那干脆分家得了。”

苏二成话一出，除了二房之外，苏家人都愣住了。

特别是苏老爹苏老太，他们不敢置信，这话是老二说出来的？

老二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突然硬气了起来，还说要分家？

这个家要是分了，老二他们单过了，那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这个家里最大的劳动力就是老二，老大本就是个力气小的。虽说有拖拉机司机这个活计，但是拖拉机也不是每天都要开，一个月也就只有没几天的活才能算工分。以前上生产队干活，哪一次不是老二出了最大的力气，赚了最多的工分？

如果真的分了家，大家都要被饿死了。

老三可还要找工作呢。还有老四，可还在学校里念书呢。

没有钱，哪来的学上？

这一刻，苏老太的心肝疼。

她说：“我不同意！”

苏老爹最先回过神来，他说：“老二啊，这分家，可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分的，你不要忘了，我和你娘还都在，父母在家，怎么能够分家？”

苏二成：“所以我跟你们商量啊。”

要不是因为知道没有经过爹娘的同意，分不了家，他何苦还要征求他们的同意？

“所以我不同意！”苏老太吼道。

苏二成也不怒。

他的脾气本来就没那么大，以前也最喜欢听两位老人的话。如果不是昨天还有前几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他的心不会被伤透，也不会硬气起来。

他已经看透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那行啊，那咱们二房从今天开始不干活了，什么工分那都跟咱们二房没关系。只要你们能拖得住，那我也能扛得住。”

苏老爹的眼睛一跳。

不干活？不干活喝西北风去？

“怎么能够不干活呢？不干活吃什么？”苏老爹道。

苏二成：“那我不管，我前面的三十几年，干了多少活，现在该我享福了。”

苏老太张嘴欲骂，却被苏老爹瞪了回去。

苏老太心里憋屈，恶狠狠地瞪了苏二成一眼，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

这一顿早饭，苏家人吃得一肚子的气。

除了二房，二房那边倒是吃得挺好，虽然没有全饱，但因为苏二成那边把一个饼子给了李乐凤和苏晓，所以她们母女俩也没饿着。

苏二成说到做到，吃完早饭，还真的往自家房间一躲，说不去干活就不去干活了。

嗯，明天早点起来码字，多更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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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０１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