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深似海,灵起潮汐。
传说在很久以前,雾汐国是整个云渊大陆上灵气最为充沛之地。
晨雾起时,灵气便像潮水一般满溢而出,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因为灵气充足,雾汐国的凡人寿命能长达百岁有余,远超他国凡人。
在雾汐国修炼,不需要经历太激烈的竞争。
这里灵气源源不断,随处可见天材地宝,有什么好争的。
外界环境相差无几之时,个体的天赋差异变得尤为明显。
而雾汐国内天赋最为出众的一支,当属卿氏一族。
据传卿氏一族的普通弟子都有元婴期修为,化神者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卿氏一族向来神秘至极,因此无人知晓更多事实,倒是各种传闻络绎不绝。
传闻里最为神秘的雾鸿山中心山谷处,身着银色衣衫的男子对着山谷前的冰雕恭敬地行了一礼。
然而,即使他将身体压到最低,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谷外,一名神色冷峻的高挑女子正疾驰而来。
银衫男子准备再次出声询问,被来人的一声轻喝给打断了:“还不退下!”
男子猛地抬头望向上方,同时脚下连退数步,直至退到同伴跟前才怒道:“卿盛雪!你莫要欺人太甚!”
卿盛雪冷笑一声:“呵...究竟是谁在仗势欺人?”
“你明知族长仍在闭关,为何执意前来打扰?”
男子气不过想辩驳一番,旁边一人拉住他劝道:“齐颂冷静点。”
卿盛雪立刻转移了目标,对着说话那人骂道:“齐时你不要在这儿装好人。”
“要不是你怂恿,齐颂怎么敢带头过来?”
齐颂受不了卿盛雪这般傲慢的态度,恨恨地盯着卿盛雪大声道:“我们都是卿氏弟子,为何不能求见族长?”
卿盛雪那句“凭你也配”还未出口,众人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了震动之感。
伴随着震动而来的是顷刻间变大的风雪,山谷之内一时狂风大作。
齐颂与齐时对视一眼,当即变了脸色,几人两股战战、俯身求饶道:“族长饶命!”
卿盛雪稳稳地立在冰雕前方,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直到裹着灵力的狂风呼啸着卷起齐颂、齐时几人,快要将他们撕成碎片了,卿盛雪才冷着脸沉声道:“还请母亲手下留情。”
谷内风雪瞬间消散,齐颂、齐时几人被一股强势的灵力扔出了谷外。
齐时平复下气息看着旁边惊魂未定的齐颂,缓声安慰道:“族长有反应,说不定很快就要出关了。”
齐颂脸上又青又白,难看得很,他咬牙道:“希望族长早日出关,也好早点教训一下那些狂妄之徒。”
齐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身往外走去。
转身的那一刻,齐时扯扯嘴角,心道,到时候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卿盛雪仰头看向那座巨大的冰雕,喃喃道:“您究竟要逃避到何时?”
冰雕下方,地底深处。
风华绝代的女子正沉沉地睡着,外界的纷扰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女子柳眉轻蹙、神色忧愁,紧闭的双眸处似有泪痕。
差一点,只差一点。
她已经找到了那个失去的孩子,很快,她们就能团聚了。
陆宁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他好像又做梦了。
刚刚他的胸口痛得不行,于是他低头去看衣服有没有被扯烂,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衣裳。
白色,隐约泛着流光暗纹的衣服。
不是他的衣服,他没有这种窗帘风。
不是贺霄的,贺霄即使改头换面了,也不喜欢这种素到没边的白色。
更不会是江黎或者殷桪的。
江黎那身竹青色已经很久没换过了,殷桪则是偏爱深色。
嘶,是不是该带江黎去买点新衣服了?
收到礼物的话,江黎一定会消气吧!
陆宁伸手扯松了衣襟,想干脆把这白衣脱下来看看。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在他前方响起。
“孩子,过来。”
陆宁“唰”地一下抬头,就见眼前一个仙气飘飘的女子正莲步轻移,向他走来。
控制住想后退的双腿,陆宁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傻傻看着对方。
这人看起来好温柔,应该不会伤害他的。
为什么仅仅是看着她,自己的眼眶都开始发热了?
女子很快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地将他抱进了怀里。
陆宁没料到对方问都不问就抱住了他,僵了一瞬,立刻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是谁啊!”
女子慌忙放开他,泫然欲泣道:“你不认得我吗?”
这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看得陆宁心都揪紧了,他梗着脖子嘴硬道:“就算你长得像个天仙,也不能随随便便见人就抱吧!”
女子一愣,忧愁的眉宇放松下来,掩嘴轻笑道:“傻孩子,我是你娘亲。”
这下陆宁退得更远了,他连连摆手示意女子不要靠近,满脸抗拒道:“做人娘亲有什么好的?十月怀胎,鬼门关前走一趟才能生下孩子不说,还要牺牲自己,处处为孩子让步...”
就像陆宁,他宁愿从没有出现过,也不想让某一个女人背负生育之痛、养育之苦,将他带来这个世界上。
更何况,生下他的人也许并不爱他,只是迫于无奈。
女子像是知道陆宁在想什么。
她向前一步,轻轻抚了抚陆宁的额发,温和道:“我从没有后悔过将你们姐弟几人生下来。”
“我只恨自己心慈手软,没能在那场浩劫中保护好你。”
“很痛吗?”
女子素白的手往下,慢慢放到陆宁的胸膛上。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缓缓安抚着陆宁的疼痛。
陆宁低下头,一颗晶莹的眼泪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地面。
他小声回应道:“不痛了。”
那声音既委屈又忐忑,就像顽皮的孩童疯跑玩耍时不慎跌了一跤,惴惴不安地等着母亲的责骂。
可孩子不知道,母亲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责骂受伤的孩子呢?
卿月容叹了口气,心里涌出无限的怜爱,目光更是变得柔软万分,她再次向陆宁张开了怀抱:“快过来。”
陆宁抬起头时,面上的难过已经消失不见,他期待地、不安地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可以吗?”
他小心翼翼地请求:“您可以,抱抱我吗?”
卿月容的心像是被反复撕裂一般,痛到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伸手往前,用力将陆宁按进自己怀里。
“当然可以。”
陆宁沉浸式地感受着这窒息般的母爱,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您能不能...松开点,我喘不上气。”
卿月容怔了怔,随后放松了怀抱。
嘴角微弯的女人注视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幼子:“孩子,你想问什么?”
陆宁确实有很多很多问题,想从这位“娘亲”口中得到答案。
但犹豫半天,他却问出了最离谱的一个问题:“我喜欢的男人生气了,我该送他什么才好?”
卿月容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知道自己是该问孩子为何会喜欢男人,还是该问对方为何会生气。
没等她理清思绪,梦境已然消散了。
山谷地底深处沉睡的女人,几百年来第一次脱离梦境,彻底清醒。
卿月容缓慢地坐直身体,将手举到眼前,那上面还残留着她苦苦寻觅的、不慎遗失的温度。
找到了。
地面,冰雕前方默默站了许久的卿盛雪正欲离开,却见面前的冰雕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透明的冰雕开始急速消融,熟悉的灵力从地底翻涌而出。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卿盛雪撇了撇嘴,难得孩子气地抱怨道:“知道我辛苦,您还不赶紧出来!”
“孩子,耐心点。”
“该算的账,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山谷内的情形,外人无从知晓。
雾汐国的百姓只知道,鹅毛般的大雪,在某一刻忽然变小了许多。
紫桐国·天珩宗·辉云峰
一夜过去,秋风萧瑟了几分。
贺霄早起去灵田浇了浇水,观察了碧玄草的长势后,便跑去星海院找师尊。
谁知金沅起得比他还早。
等贺霄到时,金沅已经控制着修好的灵傀在做各种奇怪的翻跳动作。
“来得正好,贺霄你来跟它比划一下!”
贺霄揉了揉眼,绝望地大喊道:“师尊!这灵傀可是化神期的!你想弄死我直说行吗!”
金沅轻“啧”一声,撑着头悠闲道:“你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打不过?”
灵傀接收到指令,猛地向贺霄扑了过去。
金沅的目光牢牢盯着灵傀轻巧的动作,满意道:“这灵傀有点意思,难怪陆宁那小子非要让我修好它。”
灵傀虽已认陆宁为主,但金沅修为超过陆宁太多,只要金沅没有控制灵傀去伤害陆宁,还是能稍稍催动一下它的。
面对战意十足的灵傀,贺霄狼狈地翻身躲开,直到召唤出林越,才勉强抵挡住灵傀的攻势。
然而很快,贺霄的动作变得吃力,灵傀的攻击毫无章法,只靠蛮力就能破开他的攻势。
怎么办,他要认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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