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雾灯”哪里像是灯,分明更像是从中间那团深紫色雾气中,分裂出来的小团雾气。
只是这十团雾气脱离大部队之后,晃晃悠悠地飘在空中,渐渐亮起一圈金色光晕,倒真有了几分“灯”的模样。
不管是打成一团、难分难解的淮昱、付北岩,还是缩在稍远处时不时耍阴招的梁奂等人,此时纷纷停下了动作,遥遥看向谷内。
雾灯一出现,几个人影也慢慢从四周出现,目标一致朝着雾灯的方向靠近。
付北岩定睛一看,当即将自己受不住力而发颤的手藏到身后,厉声道:
“淮昱!你还说没有收天珩宗好处!”
“如果凌引宗不曾偏私,为何天珩宗竟有两名弟子能取胜?”
“真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可恶,淮昱的力量怎么越发难以抗衡,再这么下去,他的手都要被震断了!
淮昱实在懒得和这种蠢货争辩,他也不需要解释。
他带着弟子们长途跋涉赶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跟这些老头打架的。
但被骂到的另一边,显然有人不像淮昱这么淡定。
“老东西你骂谁呢!”
“真当所有宗门都跟你们擎云宗一样废物?”
贺霄还想继续输出,一团汹涌而来的灵力眨眼之间飞到了他身前,眼看就要爆开炸个满脸。
意识到自己避不开的贺霄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只盼着金璃玄光罩多少能挡点伤害。
谁知那团灵力与什么东西撞到了一起,提前爆开了。
“轰——嘭——”
巨响传来之时,腰间也多出一股向后的力道拉扯着他退避。
金光一闪而没,为贺霄挡住了大部分爆炸的冲击。
即便如此,灵力袭来的余波也撞得贺霄胸口震荡不止,气血翻涌,好不容易才压下喉间的腥甜。
等贺霄踉踉跄跄、心有余悸地站稳之后,季鸣宣无奈的声音恰好飘进了他耳里。
“别人骂,你非要跟着骂?”
“打不过婴变期,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小元婴期么?”
季鸣宣按了按额角,实在有些头痛,见贺霄吓得脸色苍白,又叹了口气:
“不守着你师兄,跑出来做什么?”
贺霄自知理亏,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师兄醒过一次,已无大碍。”
“季长老,难不成就任由他辱骂我们天珩宗么?”
季鸣宣并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他满脸都写着与世无争,语气十分平和:
“被骂两句又不会少一块肉,但你要是再骂,小心挨打。”
“要不是江黎用种子帮忙挡了一下,现在躺着的就是你了。”
说到这里,季鸣宣若有所思的眼神远远落到了江黎那边:
“擎云宗以风系法术闻名,付北岩更是喜欢为各种武器附上风系阵法增速。”
“若单论速度,连淮昱都略逊付北岩三分,所以他们才打得有来有回。”
“虽然没有正面对抗,可江黎竟然...”
如果只有一次接住了付北岩的攻击,那还能称之为巧合。
但江黎几乎每一次都从容地挡住了。
贺霄习以为常道:“江前辈一向这么厉害的。”
周遭探究的视线没有中断过,江黎现在却难以顾及。
因为他怀里的青年,从方才开始便有些不对劲。
准确地说,是从那些“雾灯”出现开始。
这些几百年难得一见的“雾灯”丝毫没有引起江黎的兴趣,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将注意力重新移回了陆宁身上。
随后江黎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头。
陆宁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雾灯”不放,这样专注的神色从前只会出现在他大快朵颐的时候。
人明明还老老实实待在江黎怀里,有那么一瞬间,却好像已经飞到了天边一般虚无缥缈。
不可以。
江黎难以自制地收紧了手臂,力道越来越大。
直到陆宁回过神来,不满地轻呼了一声:
“抱这么紧做什么?怕我跑了不成?”
抬眸看向在他怀里,比他高出一截的青年,江黎无比认真地应道:“嗯。”
对上那双坚定不移的墨绿色双瞳,陆宁哑然失笑: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这个?”
“叮铃铃...”
金色素链随着青年的拉扯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清脆声响。
他人眼中无形的牵绊,始终连接着两人。
江黎难得提出一个稍微有些傻的假设性问题:
“没有了锁灵圈,你会跑么?”
陆宁沉吟片刻,装作认真地思考后提议道:
“那你可以多弄几条链子把我锁着。”
“锁在雕花大床上,让我每天只能见到你一个人。”
“雪白纱帐,金色囚笼。”
“还有一个沉迷在快乐里,无法自拔的爱人。”
“嗯...让我把你关进去好像也不错。”
不管他是被关的,还是关人的那个,想想都带劲得很。
江黎将陆宁发亮的眼睛和兴奋的神色看在眼里。
“原来你喜欢这些。”
只要是陆宁喜欢的,他会,一一记住。
毫不意外地看着江黎的耳尖和后颈慢慢染上红色,陆宁得意地笑起来:
“那要看是跟谁一块儿玩嘛。”
与其跟“前男友”相爱相杀,虐恋情深,倒不如便宜江黎呢。
反正他只要动动手指,再撒个娇,江黎就会默默地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这种看起来不好说话的木头脸,实际上又纯情又听话又好哄。
没办法,谁让江黎爱他爱得要死。
陆宁满意地抬手摸了摸江黎的长发,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你乖乖的,我就只跟你玩儿。”
江黎没有说话,反正不管陆宁怎么说,他都会牢牢守在陆宁身边。
独属于他的宝物,他当然会亲自守护。
调戏完了自家树精,陆宁总算有空关心一下其他地方。
“咦,那些人就是这次宗门大比的胜者么?
“其中一半,居然都是卿氏族人...”
那边殷桪刚找到机会用长鞭捆住了崔仪,听见这话顺口就嘲讽起了付北岩:
“听见了么?擎云宗的废物。”
“明明卿氏取胜之人更多,为何你单抓着天珩宗不放。”
“却丝毫不敢提起卿氏来,难道,是因为你惹不起卿氏?”
付北岩脸色涨红,反驳道:“你这么厉害,倒是惹一个给我看看!”
不待殷桪回答,付北岩忽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话音未落,五六个迅疾如风的影子竟是突然跃到了谷中。
从志轩见状,像是明白了过来,恨声怒骂道:
“好你个付北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其余人跟着骂起来:“擎云宗等大家打得精疲力竭,再派人下去,岂不是能坐享其成,轻松取胜?”
“真真是阴险至极,可恶至极!”
“呸!这叫智取!有谁规定不能打到最后再派人么?”
“就算没有规则,擎云宗也不能如此阴险狡诈吧!”
殷桪与淮昱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擎云宗不要脸面到了这种地步。
而付北岩还在那边沾沾自喜:“就算你们发现了,又能如何?”
“事到如今,难道还有谁能阻止我宗弟子么?哈哈哈哈...”
众人指责付北岩之时,谷内弟子已经打了起来。
卿氏以齐时、齐颂为首的五人尚有一战之力,而左成、闻守信则渐渐落了下风。
剩下的霜溟谷霜泠、乾翎宗安格等人,更是顷刻之间便多了好些外伤。
淮昱、殷桪等人境界太高,无法入谷。
云舟上的其他弟子,伤的伤,躺的躺,本就还未恢复,更无法与之对抗了。
陆宁没想到看戏看到现在,还会有这种反转,不免有些焦急:
“擎云宗干脆改名字叫厚皮宗算了,这脸皮比城墙还厚。”
“打不过别人,只会耍花招。”
原本只是自言自语,不料另一个声音却表示十分赞同:
“你说的不错。”
“若是让这种宵小之辈入了雾中境。”
“岂不是脏了云渊谷?”
卿氏的云舟上,一位高贵典雅的女子立在船头,微笑着看向陆宁。
她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传遍了整个云渊谷。
有些修为太低的弟子,承受不了其中威压,半跪到了地上。
就连淮昱、殷桪都不得不运转起灵力抵挡,才堪堪站稳。
无需卿月容多言,齐顺已经领着三名族人下去支援了。
卿氏族人一入场,谷内形势立刻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
即便擎云宗弟子状态全盛之时,都打不过境界相同的卿氏族人。
更何况,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如此之多的卿氏族人。
付北岩脸色大变,又怒又气:“你们卿氏已有五位胜者,难道还不肯罢休!”
卿月容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和她对话。
而卿盛雪则上前一步应道:“呵,我卿氏一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轮得到你来多嘴么!”
“若不是我卿氏先祖仁慈,你们连入云渊谷的资格都不会有。”
卿盛雪话语之间,竟是满满愤懑之意。
看来云渊谷雾中境,另有隐情。
不知为何,陆宁胸口忽然有些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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