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的马车还不能隔挡风沙,秦竹以袖掩面,又因着街路热闹,时不时探出头好奇张望。
“让让!快些让让!”
临出城门时,迎面冲来了辆板车,车旁跟着不少人。
验照身帖的守城兵脸一下子拉下来,直接将一行人拦了下来。
50米左右宽度的路口就这么被堵住,秦竹索性抬手,低头同子桑二吩咐两句,让驱赶马车的人就地停靠。
“行行好!我闺女生不出来!我们急着找大夫!”熟悉的男声传来。
溪冬搂抱包袱的手一紧,急急往城门口看去,“爹?”
秦竹扇着羽扇看热闹,闻言诧异回头:“是你爹?”
溪冬慌乱地点头,起身就要往车下跳,亏得子桑二眼疾手快将差点摔跤的人拦腰捞起。
“多谢!”溪冬慌得压根分不清人,匆匆道谢就往前头跑。
该不会是她阿姊要生了吧!
溪冬心下着急,娘亲之前生小北时就险些没了命,她阿姊...
“阿姊——”
卫戍军领头前一刻还在虎着脸非要溪家人出示照身贴才让见,扭头见到穿着打扮富贵的溪冬,一下子就蔫了气势,态度极好问询道:”这是?”
孟明术摸不准这穿绣了蝴蝶五色花罗裙的女子与眼前这群脏乱狼狈的黔首是什么关系,但不妨碍他先恭敬试探两句。
这咸阳城里随随便便一个缺了角的石板砖都能绊到哪个贵人,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没了眼或是黥面。
溪冬只是扫一眼,就看到那板车下淅淅沥沥滴淌的鲜血,骇然抬眼,她娘搂着一团隆起的麻布抽泣,晒得黢黑的爹、大兄、姊夫那脖颈下青筋暴起,像是没瞧见她,一心在和守城官兵求情。
“大人!这是我阿姊!照身贴我现在就去取!您先放她进城去医馆吧!”溪冬忙不迭恳求道。
见对方没吭声,她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就想往马车方向跑——今儿回家,她特意又腾挪出一包袱的布料打算给阿姊的娃娃用,里头还有一小罐蜂蜜。
都是小竹这些日子给的。
城门口进出的人多,汗渍与血腥味儿裹挟风沙一阵阵涌过来,还没等溪冬跑出两步,就见子桑二接过秦竹手里什么东西,大步朝她这头走来。
孟明术这时候才留意到在城内百米处的马车,眯着眼瞅了几眼那车上矜贵的人影,正视起阔步逼近、体格不俗的男子。
子桑二一直旁观着,正欲将手揣衣襟里数数今儿带出来的钱币,秦竹就唤他近前给了枚金叶子。
“大人,这都是秦幕僚府上的,烦请通融下。”
数月前,子桑二还是个只知道埋头开荒种地的小子,短短一段时间,耳濡目染下,行事愈发沉稳老练。
不动声色将金叶子塞到疑似卫戍军小领头的手里,子桑二难得露齿笑了笑,使眼色冲溪冬低声催促道:”还不快谢谢大人啊!”
“啊?啊...谢谢大人!”
最近的医馆就在药铺边上。
溪家三个男人一路从城郊推板车进城,方才还搡着堵道的人争执半天,此时溪父望着女婿焦急得捶树的举动,上气不接下气喘息调整道:“冬儿,你阿姊...”
溪冬是被她娘推出医馆后院的屋子的,她眼看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心里受不住,下意识出来找爹。
“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溪父毕竟是一家之主,不多时,心定了定,低声冲跌坐在地上的大儿子吩咐道:“你家去,把家里存的钱银都带来,小心点,别被旁人瞧见。”
夏儿生得急,他们还在田里拔草播种,听着人在田上喊才知道娃娃生不下来,忙里慌张地往城里赶——不止忘记带照身贴,就连钱袋子也是媳妇儿扯嗓子提醒才记得带上。
瞧这阵势...不成,还是把给两个小的攒的钱都拿出来使。
溪春知道爹说的意思,连连点头,踉跄着拖着跛脚起身就要往家去。
溪冬瞅了几眼姊夫,耳朵也一直竖听爹和大兄的话,一把将吃力站起的大兄摁回原地,冲她爹摇头道:“爹,不用了,小竹替咱们付了钱...一切等阿姊生出娃娃再说。”
她一路上脑子都嗡嗡的,但也把小竹和子桑二的对话听在耳朵里——“去,把城里女医都叫来”、“这玉和金叶子都带上”、“你看着办,我就不说了,先让溪冬阿姊平安生下娃娃,其它事晚点再说。”
等等——小竹呢?
隔壁的药铺还跪着一圈人,都是凑不够钱买药的。
秦竹不想看生育现场,也不想在马车上吃沙,散财童女一样将一兜袋钱交予子桑二,便遣散马夫,顺带请他将马车退还至租马车的地方——说好了押金就当作赏钱,让马夫自己得了家去即可。
还没到夕食的时间,路边只有贩夫走卒。
准备就近找个食肆喝点茶水的秦竹打算同溪冬说一声,转身就见到熟悉的残肢断臂跪了一地。
一眼认出这些人就是上次子桑二所说的传说中人屠之师,秦竹犹豫一瞬,还是走向不远处的溪冬。
“小竹!”溪冬语带感激。
溪父与溪冬的大兄和姊夫也匆忙靠近,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直接给秦竹跪下......
“诶?!诶!诶!”秦竹往侧边跳了一大步,险而又险避开这三人大礼,“溪冬!快把他们扶起来啊!”
眼下无风,秦竹无端端后背激出冷汗。
不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吗?怎么好好的就给她磕上了?
【吓死个人嘞!】
她何德何能!
【我去!好想逃!】
一番拉扯,总算几人都站了起来。
溪冬姊夫个头又高,站起来分外唬人,秦竹小声蛐蛐对方身高,脸上带笑宽慰几句,又急急同溪冬说明去向,准备去食肆。
“天老爷啊——救救我们吧!”
平地一声雷,尖锐地嚎哭爆鸣恼人,秦竹眉心一跳,皱眉看向药铺方向。
随着时间地流逝,因天热淋雨受寒而跑来药铺求药的黔首越来越多,大多人怀里还抱着幼童,秦竹莫名想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似是周道体贴的语气扭头问溪冬:“小南小北呢?”
乖宝宝总是格外让人心疼,更别提那路都走不利索,还知道给她分果子的双生子。
溪冬也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拉扯她爹的袖子:“小南小北呢?”
溪春伸手拍了拍小妹沾了泥土的鞋面,仰头接话应道:“他俩在家,不用担心,你雁儿姊在照看,一会儿我回去给他们做饭。”
要不是时机不对,溪冬指定要追问几句她大兄有关雁阿姊的事情,知道幼弟幼妹有人看顾,她不再多说什么,同小竹解释几句新搬来的邻家阿姊来历,又往医馆后院走去。
秦竹见状,知道溪冬现在一心记挂她阿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溪家男子微微颔首,转身朝药铺走去。
【哎——来都来了。】
秦竹还没来过咸阳城的药铺,穿着得体华贵、明显与外头跪坐的人格格不入的她很快被小药童领了进去。
【金疮药...银柴胡?猪...苓?半夏...】秦竹磕磕绊绊地辨认木柜上篆刻的隶书,庆幸自己这段时间见缝插针借着子桑二辅导小五功课的功夫,对这年头从右到左的阅读行序逐渐适应。
胡须飘飘的大夫眼神定格在一个点,分不清是在打瞌睡还是在想事情,秦竹单手背在身后,听着小药童给她介绍一遍新进的滋补药材,漫不经心地打量那放在红匣子里的小臂粗人参,随口问道:“这要是没有药方,还得去隔壁医馆看病才能开药?”
身为太医令李醯支脉后裔,却因特立独行而在咸阳城神农巷南山堂药铺行医的堂医李儋闻言微微偏头,定定看向这行为举止颇为飒利爽快的女子,瓮声瓮气道:“有何病症?”
【嘶——】
秦竹还在瞅那柜上的生僻字,被这突然的男声惊得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红匣子摔在地上,浅浅吐了一口浊气,她放下胖娃娃模样的大人参,笑意不达眼底,客客气气开口问道:“就比方这外头跪了一地的黔首,他们的病症可否直接拿药。”
不等李儋回答,她又解下腰间系带点缀的翡翠玉佩,简单明了道:“不知这够药钱不?”
李儋见多了悲天悯人、不识人间烟火的男女——每每这种时候,那些人无一例外,言语贬低奚落他重利的同时,再以一种高姿态要求药铺最好无偿施给黔首药材...
慷他人之慨罢了。
像是秦竹这种直截了当做派的,还真就是第一次见。
他难得有心想要多问两句,就见人嘱咐他新收的药童把那人参煎熬好送到隔壁,她立刻回去取钱,顷刻间就走出药铺。
......
药铺外。
眼见着怀里的孩子呼吸愈发急促,脸红得不成样子,低眉顺眼了半辈子的女人终于有些忍不住,拍打同样跪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低吼道:“想想办法阿!你不是白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吗!这可是你唯一剩下的亲生子了!我可再生不了了!”
被压抑久了、没脾气的男人苦着张脸,他自右臂肩头往下,空落落的袖口颤抖,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长久得垂下头。
旁边三三两两的人,也是满脸愁苦,明知这药铺里的药材绝不可能用在他们这些还不如牛马的黔首身上,却还是寄希望于老天开眼,碰见个心软的看不过眼施药给他们。
秦竹急吼吼地想要回去取钱,为了方便携带取用,她特意将钱窖里堆成山丘的秦半两换成半箱,还想着一小兜怎么也够用小半年,没想到今儿一天就花了一袋。
【真不经花啊——】
她压根没想到,寻常人压根不会想到“贿赂”守城卫戍的小兵,也不会拿着一兜的金叶子去请产婆、女医,更不会拿能当传家宝的翡翠换廉价药材......
等溪冬收到药童送来的人参药汤时,她阿姊溪夏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来不及多想,她冲进一片寂然的屋子,硬是挤开她娘,与早先一步闯进屋的姊夫联手将淡黄色的药汤灌进阿姊口中。
“这是甚?”烛火晃动,溪母没力气地瘫软在医馆打下手的妇人身上,哑声问道。
溪冬紧盯着阿姊脸色,手覆在阿姊那快要没了起伏的腹上,没有回答。
王顺成面色发白,死死盯着怀里女子阖起的眼睑,涕泗横流,发着颤抖声唤道:“夏儿、夏儿...”
幼年丧母的他,前半生就贯穿两个字——“活着。”
除了要努力在后娘手底下活下来,之后就是想着要从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活着回来。
直到遇到溪夏,他成了赘婿,“活着”变成“好好活着”。
满手是血的女医也没了办法,产婆怎么都挤不下胎儿,她抓不稳胎儿的头,只摸到脚,这胎...
所有人屏息凝神,静待床上女子呼完最后一口气。
溪夏脑子浑噩,头很痛,身下痛得没了知觉,只觉得自己很累很困,如果能够闭眼歇上一歇就好了,脸上有热热的水划过,她听到有人模糊地喊她...口中是温热的甜汤,润过干疼的嗓子,一直往肚里流淌...肚子?肚子!
“哇啊啊啊——”皱巴巴的孩子扯着脐带用力哭喊,像是不满意没人迎接他的到来。
“夏儿!”小心翼翼亲上那勉强睁开的眼睑,王顺成探头去看被一拥而上的人抱起的娃娃,惊喜万分地握住那孱弱的肩膀,哄道:“不生了,咱再也不生了,你别睡,再看看我。”
溪夏好笑地看着向来话少的男人牛头不对马嘴絮絮叨叨,身上陡然生起无穷无尽的力气让她累极却还是能够从心所欲抬起刚才仿若重若千金的右手,轻轻摸了摸那俊朗但比老树梆子一样粗粝的脸皮。
溪冬只是笑,左看右瞧,起身踮脚看了看娘怀里的侄儿,抿嘴笑着出屋报喜。
街路两旁,灯火通明。
好心人不仅给药铺外的所有人施药材,还让食肆送来了几大桶姜汤!
“多喝点。”白日里还在急不择言骂夫君的女子一边哄着一碗汤药下肚安稳不少的孩子入睡,一边将刚拿到的姜汤递给身旁以别扭姿势护着他们娘俩的男人。
左手抬起虚虚拢在半空,听到媳妇儿生硬的软话,男人没脾气地憨笑:“你喝,大人们说咱都有,我一会儿再喝。”
女子赌气般将碗往男人嘴边送,冷声道:“叫你喝你就喝!”
昨晚棚屋漏雨,这男人一夜没睡,腾挪半天位置给孩子和她遮风挡雨,她又不是什么恶毒媳妇,难不成真看这男人熬出病!病了不还是她照顾!
再说了——
女子往还在提桶挨个分发的前头人堆看去,心下嘀咕:“大善人的钱也不是刮来的,说归说,怎么可能真的每人一碗!”
得知神农巷这施药送姜汤,这里里外外的,打不住有千百号人嘞!
也不知道这好心人姓甚名谁...
深藏功与名离去的秦竹并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举即将带来的巨大回报,此时正满脸纠结地蹲在自家院中看小五烤蝉。
黢黑的小胖手,子桑五自个儿搭了个简易小烤炉,左右手各一把蝉串,满脸红润:“小竹阿姊,你真不要?可好吃了!”
秦竹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止又止不住道:“你饿了啊?”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五条烤鱼啊?!这都不够吃?】
溪冬还在陪产,子桑二又被她打发去监工——这食肆的人,药铺的人,收了那么多金叶子,要是偷工减料,呵呵呵。
小五肚儿浑圆,咬着一口蝉嚼吧嚼吧摇头:“不饿啊——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入夏了,他在院里练字的时候听着榆树上蝉鸣喧嚣,干脆上树逮蝉。
肥硕乌黑,一看就很好吃!
【呃——】
秦竹瘪嘴耸肩,起身往自个儿屋里走:“你吃吧,我去歇息,火要熄好。”
“哎——”欢快的声音夹杂着吱嘎砸吧地咀嚼。
繁星满天,“啪——”秦竹拍死一只蚊子,起身关上窗。
【该死的蚊子,得整个蚊帐了,这年头有没有蚊帐?】
秦竹给自己小腿上凸起的红包掐了个十字架,抬手仰头翘着二郎腿望床顶。
纯手工打磨的梧桐木制成的拔步床,是秦竹口述让城中墨家流派的匠人做的。
送来里巷那日,还引得不少人驻足询问,甚至连蒙母都特意过来观赏,后面狠狠心也使了不少银子,添了一家五口四张大床。
手指绕着单薄的丝绸寝被,秦竹莫名萌生出一种虚无感。
【“日行一善”系统善意值更新:来自城郊王氏一家 3;来自神农巷李氏 1;来自山海巷......善意值进度为:5033】
许久没出现的系统冷不防出声,秦竹一个激灵直接坐直身,恰好大眼对上小黑蛟的小眼。
【好丑啊...】
也不知道这小黑蛟怎么长得,鲇鱼里鲇鱼气的。
「嘿!我听得见的!」小蛟龙好不容易出现一次,还没等它酝酿情绪鼓励玩家再接再励,就听到秦竹吐槽它的扁头,气得长须抖动,虚空出现闪白雷霆。
【“噢噢,我错了。”】秦竹敷衍地哄道。
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就不复存在——等她攒够一亿善意值,怕不是她骨头都被虫蛀、化成灰了。
在这个还没有必须要火花的时代。
漫无目的地走神,秦竹一心琢磨着怎么翘掉朝会,这休沐日也太少了,每天比鸡还早起,人过的日子?
小蛟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玩家,一时语塞,想着同期那个小鲛人任务达成后飞升成道,羡慕得整宿整宿睡不着眼红,闭了闭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秦竹觑看小黑蛟的动作,只见它神神秘秘掏出一堆书——《母猪的产后护理》《珠心算宝典》《虾塘养殖技巧》《木匠100问》《火器的原料与制造》
秦竹:......
「你且看着,切记不要出现破绽暴露身份,待日后...」小黑蛟摇头晃脑,故弄玄虚地用尾巴拍打成摞的书,就差手把手指导秦竹要如何将这些书落地实践,发扬光大。
秦竹呵呵两声,随手翻看散落一床的书籍。
【这是我爱发明的少年宫培训班?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国产鱼粉11.7%、酵母粉4%、虾壳粉10%、大豆磷脂5%、磷酸二氢钙2.6%、乳酸钙......】
秦竹停下翻动页码的手,语重心长道:【“小蛟啊——不是我说,纯理工科啊?”】
【人干事?】她默默加了句吐槽。
说归说,秦竹耐着性子将手里这本疑似专业养虾实用经验宝典大全附带图解的册子好好放到新打的壁柜里!
如今造纸术还没出现,这扁头龙的意思她懂,不就是让她要么抄录篆刻到竹简,抑或是口述给能人巧匠制出成品...口述简单,但得理解啊!
【就我?】
秦竹自个儿都不信自己能够在余生几十年读懂这些晦涩的公式原理,还要她口述给别人?还不如刻在竹简上!
不过——
【始皇大大是卷王,我可不是,我就是个废物,这玩意儿要我抄录篆刻...还不如直接让我game over...呵呵呵】
冷笑着目送小黑蛟离去,秦竹躺在床上听着善意值不断进账,唉声叹气。
短短一个时辰,竟然有快两万的善意值进账。
也不知道子桑二这是造了她多少金叶子。
去付人参钱时,子桑二正好带着城中又一个空闲的产婆归来,秦竹不想掺和太多,只是将买参剩下的金叶子都给了子桑二——除了嘱咐他监视药铺别昧去太多,还让他盯着食肆那些人不要在姜汤里偷工减料,最重要的是,万一的万一,如果溪冬她阿姊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务必舍得用钱将大人的命先保下。
【人生啊——】
秦竹怅然,她本不想多管多问的,免得将来万一有机会离去时舍不得,偏偏溪冬对她还怪好的。
秦竹还在苦闷得想要去翻箱倒柜找溪冬藏起来的米酒,远在咸阳宫的嬴政“哗——”地一声放下翻看的竹简,骤然直起身子。
后殿寂静,侍从跪伏一地。
“柒。”
轻易不会留意的地方,精雕细琢的横梁上,一道黑影跃下,恭敬地垂首。
“召贰伍。”
代号为柒的男人旋即隐没在暗处。
贰伍是暗探里为数不多的女子,三月出巡时被陛下安排在秦幕僚左右,每月休沐日前一日的丑时回归禀奏。
这还是第一次陛下在休沐日召她归来。
嬴政眉眼下压,心潮些许澎湃,他就算再不懂那秦家小女平日里神神叨叨的话,也听得出那“造纸术”、“火器”绝非俗物!
先前秦家小女只言片语对赵高与小儿胡亥的不满就给他提了醒,要不然他也不会派暗探去监视——意外发现那该死的玩意儿竟然撺掇胡亥这没脑子的东西篡夺太子之位!
想到如今被软禁在偏殿的胡亥,还有不明所以还在求情的儿女,嬴政又是一阵憋闷。
嬴政仔细想过,究其根源,他认为这秦家小女怕不是有那通灵神兽谛听的血脉,毕竟当初秦军师就洞悉人心,战无不克,至于为何反了过来,独他能听到她的心声,他也有论断——他德兼三皇,功过五帝,颠乾倒坤也不足为奇。
下一章预告——30万精兵 蒙恬:“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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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士农工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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