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巴霍尔顿帝国。

——人族最大的城邦，曙光之主“巴尔托”信徒的聚集地，光明教会的所在点。

那里数千年如一日的看守着“巴尔托”的曙光圣杯。

从游戏设定上来看，那是和拥有母树的艾诺斯特拉精灵王国同等地位的大国，是整个FT大陆中地位非凡的三大势力之一。

而大国之间的情报，没有那么好打探的。

和精灵王格劳莱德一样，光明教会的圣子在上周病逝的消息，维塔利早就收到了——说起来，这条消息还是维塔利塞给格劳莱德的。

不管是出于“王的导师”这一人设，亦或者别的什么复杂心理，维塔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人将一批整理过的文书送到精灵王那，让那只厌学、只顾着打架的少年王者将这些该有的基础情报牢牢记在脑子里，以便对方能早日独当一面，成为一名合格的王。

而圣子上周病逝情报下的真实原因，维塔利尚不清楚。

兽人小镇冬日庆典里那个人类信使透露的“小道消息”，维塔利也是第一次听闻。

那条小道消息的内容让维塔利颇有些在意，但他当时没有进行追问。

原因是因为他足够冷静，能够迅速结合环境场所判断事务的优先级别。

那个时候，他的主要目的是收拢兽人族、尽可能将外族对兽人们的觊觎之心扑灭。

所以和信使们相谈甚欢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冷淡，那才是大祭司维塔利在当时最应该表现出来的模样。

精灵族众所周知的护短，而强横的实力就是他们的底气。

而如今精灵族的实际掌权者维塔利所表现出来的冷淡，毫无疑问能够最大程度让那些外族势力思考其中含义、然后谨慎的收敛起不该有的心思。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那时候搭话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只需要漫不经心的垂眸看上一眼，维塔利就能估摸出那位人族信使夸夸而谈的模样底下究竟有多少可信的部分。

一个人族小城邦信使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或许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绝不能完全信任。

他还记得那个信使的话：

“……作为圣子，光明教会的下一任接班人，他竟然是个潜藏的异教徒！而且还是最糟糕的、信奉地底邪神的怪胎！他和魔物勾结，有意谋杀主教、窃走藏在深处的曙光圣杯，最后却被人发现，当场控制住，然后当晚处死了。”

“……当时整个莱巴霍尔顿的异端审判团都出动了！我亲眼看见的。”

异端审判团。

那是莱巴霍尔顿帝国光明教会排除异己的审判机构，成员都身着标志性的黑袍与秃鹫面罩，寓意着吞噬愚昧的异端、维护曙光正统的圣洁。

而这一机构，在那个国度里拥有几乎称得上绝对审判以及处死权。

如果异端审判团出动了，堂堂光明圣子是异教徒的事情，大概跑不了假。

但具体情况究竟如何，维塔利还需要谨慎打探。

他并不着急。

圣子才死了一周，其死亡的内幕就从一个人族小国的信使口中被泄露一二，这足以证明莱巴霍尔顿在封锁消息这方面的失败。或者说，当时的情况太过糟糕，目击者太多，他们没能彻底兜住这一丑闻，能封锁到如今，大概已经算是很努力了。

那么，以精灵族的情报网，打探到莱巴霍尔顿的真实情况，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一个月后。

维塔利的书桌上理所当然的出现了最新的情报。

圣子的确是异教徒，也的确协助了魔物入侵，并且试图窃取教会深处的曙光圣杯。

只不过，对方与那些魔物并非是同伴关系。

他们只是短期目的相同，因此才暂时达成了合作。

这一判断的依据是：圣子虽是异教徒，但他信仰的，却并非是那两位被封印在地底黑暗神祇。

他不信奉五位神祇中的任何一位。

包括魔物们疯狂追随的地底神祇。

在行动暴露后，那位异端圣子逃脱无门，他便在被主教的直属护卫队「圣诗班」彻底制服前耗尽所有魔力，将自身满腔厌恶、质问与愤怒传递到远方。

那一天，教会周围闻声而来的人群，都听到了昔日圣子的愤怒嘶喊。

“我是异端？不！你们才是异端！”

“生命女神摩菲，曙光之主巴尔托，荒蛮兽王伊冯娜，还有地底的终焉君主米尔忒与无名的深渊主宰……哈，神祇？他们算是什么神祇！？

那只是一群可鄙的、不知羞耻的卑劣伪神！是窃贼！是蛆虫！”

“他们扭曲了正统，污染了纯净，带来了纷争！

他们夺走了真神的荣耀，将那真正拥有慈悲之心、爱着世间万物的真神打压至此！”

“必须将那五名伪神杀死，必须要唤醒真神……

等着吧！我们的真神终有一日会苏醒，那群可鄙的窃贼、不知羞耻的伪神必然会付出代价，等着吧！人啊，等待真神的复苏，届时，世间将会迎来真正的救赎！所有人都将迎来永恒的幸福！”

……

和幻想种不同，人类作为现实世界的确存在的智慧生物，游戏演化系统有足够的参考模板。

正面的，负面的……都有。

人族是整个FT大陆最复杂的种族。

他们信仰复杂，天赋复杂，理念复杂……系统给了他们最大的可能性，也给了他们酝酿最明亮的光芒以及最浓郁的黑暗的余地。

维塔利看着文书上的字，看着情报人对圣子言语的记录，随后迟疑了许久。

他脑子里冒出了两个字——邪|教。

诋毁其他信仰，强调自己的真神，并将真神与救赎、与永恒的幸福联结在一起……这种用词，都非常有邪|教的味道。

这也不是人族第一次闹出邪|教的乱子了。

人族寿命短暂，更替的速度快，繁衍能力强……这种种特性结合在一起，便不可避免的造成种族内部思想与信仰的断层。

这个虚拟世界实际存在的五位神祇，已经沉睡了五千多年了。

长寿种或许并不觉得如何，但对于短寿种来说，神祇离开的实在是太久了。

而他们当中一部分人遭受到的挫折、磨难、打压……便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所以人族的信仰混乱。

一些小的、远离帝国的村落，内部甚至已经衍生出了自己的虚假神明，有不少胆大妄为的人族仗着天高皇帝远，大胆编造不存在的神明及宗教信仰去坑蒙拐骗、牟取暴利。

什么山神，水神，祖先神……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加上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的魔法，各式各样的人造宗教便出现的格外汹涌。

这基本都是复杂的人族闹出来的乱子。

所以莱巴霍尔顿帝国才会拥有那么严厉、残酷的异端审判团。

但是，邪教控制人心的大多数手段，都离不开意识更替、言语洗脑。

光明教会的圣子从小就被曙光信徒包围，每天都接受着曙光信仰的思想……他到底是怎么成为异端，甚至为此付出性命都毫不后悔的？

说到底，人族闹出了那么多异端混乱，偏偏只有这一起闹的那么大，原因就在于圣子的身份。

光明教会的圣子，未来的主教，居然会是个伪神信仰的异端……那对曙光信徒来说，着实是极大又不可容忍的丑闻。

维塔利不清楚圣子的心路，也没办法再探索了——因为那位圣子已经死去，被莱巴霍尔顿帝国的异端审判团判处了极刑。

但他仍旧非常在意这一事件，甚至将这一情报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

毕竟……

光明教会的圣子堕落，听起来，难道不是和他的主线任务非常有共同点吗？

想要窃取圣杯、和魔物合作的异端圣子。

想要毁灭母树，疑似未来会和魔物接触的精灵大祭司。

——都是身份格外尊贵，看上去最不可能背叛信仰的存在。

数日后，维塔利仍旧漫不经心的思考着那件事。

平日带着厄尔默散步，他也时不时在出神。

黑狼厄尔默最近睡得越来越少了。

比起以前要睡上二十多个小时的作息，如今的它可谓是有了极大的进步，它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在每日的散步中，过去兴致恹恹的它似乎也找到了什么乐趣，开始乐此不疲了起来。

厄尔默在树林里奔跑着，每天都能跑到吐舌头喘气。

并且路途中还到处闻闻嗅嗅，时不时叼着松果、花、漂亮的小石头、好看的树叶回来，并将其全部堆放在维塔利脚下。

那是厄尔默给它的精灵的礼物。

维塔利每次都会收下，然后对着厄尔默露出漂亮又高兴的笑容。

……于是盯着精灵的笑容发呆的黑狼日后捡的更欢了。

不知不觉，维塔利收到的来自的小狗的礼物，都已经快要堆满一个宝箱。

偶尔，维塔利会带上定制的玩具陪黑狼玩。

巡回游戏，寻物游戏。

有时候还会玩捉迷藏。

维塔利每天最喜欢的时间，就是陪他的黑狼玩闹的时间。

又一次捉迷藏，黑狼四处转悠，最后坚定的坐在某棵树下，对着上面嗷嗷的叫了起来。

“又被你发现了，鼻子真灵啊，我明明将我的披风放到另一边了……都是同样的味道，你怎么每次都不会找错方向呢？”藏在树上的维塔利垂眸往下看，笑着问道。

黑狼歪着头，摇晃起尾巴：“嗷呜！”

维塔利操控风魔法飞下来，落地瞬间，他就被小狗扑到身上一通舔舐。

有着流金色长发的精灵被扑的一个踉跄，他先前还笑着，半晌后，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坐起身，奇怪的看了看黑狼。

“厄尔默。”

维塔利迟疑的，犹豫的喊道，然后没忍住比划了一下，再站起身，拖着对方的前肢掂了掂——没掂动。

“你是不是……最近长得有点太快了？”

维塔利刚把黑狼捡回家的时候，对方看起来最多一个月大。

而在捡回来后的三个月饲养期内，一直好吃好喝的幼狼长的非常不明显，虽然胖了不少，但体格却没怎么长，依旧小小的一只。

维塔利当时甚至都要以为它是像郊狼那样的小型犬科了。

然而，只是又过去了一个月。

不久前还是小小一只的黑狼，如今就像是吸水膨胀了似的高大壮实了好几圈，高度已经超过了维塔利膝盖。成长速度比之前三个月加起来还夸张。

因为毛长且蓬松，看起来就更壮实了。

被点名的黑狼歪了歪头，没吭声的摇尾巴。

维塔利摸了摸它的四肢。

一身肌肉，非常结实，毫无疑问是只实心狗，怪不得他一时间都没拎动。

精灵大祭司迷茫了许久。

回去一探究才发现，侍从总管阿尔给厄尔默准备的食物，已经不知不觉翻了好几倍了。

……毕竟维塔利当初的指令是，喂饱它。

显然。

某只小狗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默默增加了饭量，变成了一只踏实的干饭狗。

哪怕是小狗，也知道要多吃多运动才能长得更高更大。

干饭狗，没有一块肉是白吃的。

干饭狗，渐渐的甚至能够去外头捡果子投喂主人了。

不知道厄尔默的品种究竟能变得多大。

维塔利一面给越发沉重的厄尔默梳毛、刷牙，一面好奇又担忧的思考着。

半个月后。

某日清晨。

维塔利刚刚前往书房准备处理公务，侍从就匆匆将一封紧急情报递了过来。

莱巴霍尔顿帝国。

那位不可饶恕的耻辱——异端圣子的坟墓被刨了，连里面早已腐烂的尸体也彻底失踪不见。

因为那是罪人，异端圣子埋葬的地点很冷清偏僻。堂堂昔日圣子，尸首愣是失踪了数日才被发现。

而异端圣子的坟墓附近，掘墓人用血液写下了六个大字。

「真神将要回归！」

维塔利有种奇妙的预感。

他那个闲置了二十多年的主线任务，大概很快就会有动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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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