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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校区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更加阴森。

唐鑫月是完全相信自己妹妹不会说谎的，如果不是别有隐情，那么这所学校就一定有问题。

出于骨子里的正义感和天生的好奇心，唐鑫月打算偷偷潜入探查一番，如果是假的，那皆大欢喜，如果是真的，也不会打草惊蛇。

她的步子轻巧而灵便，像是暗夜的一道不起眼的影子。

虽然资源匮乏，设施破败，但至少表面看起来，这是一家再正规不过的学校了。

当时已经是凌晨，但是仍旧不缺少四处巡逻的老师，看起来十分的周全，将学校围得像是铁桶，唐鑫月小心翼翼的趴在墙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妹妹想多了。

但她很快就发现并不是。

最开始，只是细细的哭声，女孩细嫩的声音像是一只幼猫，只有在这般寂静的夜晚才能勉强听清楚。

唐鑫月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朝那个方向走。

在那所学校的靠后的位置是一片小树林，在这无风无月的黑夜里，影影绰绰的树影更为其增添了一丝幽暗。

那是一个被蒙住双眼的少女，尽管离得不近，但仍旧看得出对方身量细瘦，只有白皙的肤色在夜晚依旧莹莹生辉。

唐鑫月不知道那是不是妹妹口中的月芽。

旁边的人甚至没有给少女再一次哭出声的机会，她的嘴被人用胶带封了起来，连任何有效的挣扎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塞进了一辆通体漆黑的汽车里。

是异能者，唐鑫月下意识的放缓呼吸，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元素异能者大都比其他异能者对同类更加敏锐。

她注意到了，无论是押着少女进车的人，还是在旁边负责交接的人，都是异能者。根据那若有若无的威压可以看出，其中应该有A级的异能者。

深知不敌的唐鑫月没有轻举妄动，她屏住呼吸，盯着那驶离的汽车，然后牢牢记下了车牌号码。

“然后呢，看样子你并没有放弃。”

季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在后院玩耍的孩子们，他们到底年龄尚小，此时大都脸上带着笑容，像是毫无阴霾。

唐鑫月眉眼间却带着忧虑。

“我确实没有走，我藏在暗处观察了两日，发现他们对于老师的管理监察都很严格，很难找到漏洞。”

“但是，他们对于保洁人员却好像不放在心上。”唐鑫月耸了耸肩，“我偷了一套衣服混了进去，在里面老老实实扫了快三天厕所，终于被我找到一个机会。”

“一台离开时忘记关机的电脑，我借着晚上清扫的机会，查阅了所有的往来邮件。”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季轻已经预感到了，这个发现绝对不会是什么让人感到愉快的东西。

“他们在贩卖Omega。”

唐鑫月咬牙说道，眉眼间满是怒火。

“这些孩子，只要分化成Omega，就会被转手卖出去，他们有自己的渠道。”

“可是能分化成Omega的毕竟是少数，那其他人呢？”

“分化成Alpha其实也能卖，只是没什么市场而已，至于其他的Beta，成年了就会被遣送离开，他们不会有察觉真相的机会。”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燕休戎忽然开口说道：“并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察觉了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你们还记得程立吗？”

想起那个客气万分将他们送回明希的男子，唐鑫月点了点头。

季轻有些疑惑，不知道师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自己的下属，而且他分明记得，程立也是一名Alpha。

燕休戎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摇头道；“他是个孤儿，曾经也在类似的慈善学校长大，但是比较幸运的是，他的分化很晚，在成年之后。”

“所以，当时只是被当成一个普通Beta赶了出来。”

“那所慈善学校也一样，发生过不止一次的学生失踪事件，而且那些无缘无故消失的学生，无一例外，全是Omega。”

“程立自从分化有了异能之后，就一直在查这件事。”

“我也曾经帮过他一点忙。”

季轻很了解自己师兄的处世为人，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雷霆万钧，不会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

所以他很合理的猜测：“那所慈善学校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燕休戎看了他一眼，点头：“自然，当时所有涉及到这件事中的人都被处理了。”

“但是我们当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件事所涉及不仅仅是那一家位于华北区的小小福利学校而已。背后的利益牵扯，盘根错节，在华南和华东似乎都有类似的情况。”

“师兄当时没有追查下去吗？”

“很难，华北背靠无主之地，民风彪悍，异能者极受推崇，但同时也更受到联盟的忌惮，自己的地盘也就罢了。”

燕休戎垂着眼睛，看不出他心情如何，只是淡淡说道：“我手伸不了那么长。”

他们的对话没有避开唐鑫月，她面色微动，似乎已经察觉到了燕休戎的身份并不简单，但她不是刨根问底看不懂脸色的人，自然也完全没有追问的意思，反而继续将自己之后的经历娓娓道来。

意识到这所慈善学校确实有问题之后，唐鑫月先将自己的妹妹转移到了安全的位置。

然后一个人孤身涉险，挑了一个天干物燥的好日子，直接把那些职工们呆的办公楼一把火点了，然后趁着人员骚乱的时候，尽可能的带着福利学校里的小孩子逃跑。

“我知道是杯水车薪，可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孩子羊入虎口，我也不忍心。”

唐鑫月难得有些茫然的目视远方：“我不知道是对是错，但只要是愿意和我走的，我都会尽可能负责到底。”

“这是我救下来的第三波孩子，前两拨我已经暂时转移到其他地方。”

她没提自己几乎垫付了全部的积蓄，反而转移了话题。

“那里的孩子还有很多，但我实力不行，不能和他们正面对上，现在那边已经回过神，他们开始追捕我了。”

“原来的那些手段已经不起作用了。”

唐鑫月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已经开始着手排查，要把她从暗处找出来。

她果断停止了反复骚扰的游击策略。

担心之前被成功转移到其他地方的孩子被发现受牵连，她甚至只好先带着这几个还没来得及安置的小孩子一起躲进这无名小城。

狭小而破旧的出租平房里，但优势是非常靠近火车站，一旦被人发现，他们可以第一时间离开。

这番折腾下来，原本就不算多的积蓄早已捉襟见肘，唐鑫月这两天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谁想到今天只是出门去找一个偷溜的孩子，居然让她遇到了转机。

莫名其妙的，她就是隐隐觉得，季轻不会是那种袖手旁观的人，哪怕他们并没有认识很久。

唐鑫月望过来的目光中隐隐蕴含着期待。

但从刚才的话中不难猜出，这件事恐怕不会简单，背后牵扯的，也不会只有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慈善学校。

季轻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燕休戎一眼。

师兄背脊如松柏，他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侧过脸来看季轻，密密的睫毛将他的深邃的眸色覆盖。

“做你想做的。”

而我将永远站在你这边。

不知怎么的，季轻像是听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言。

他脸上有些热，但紧接着又觉得自己的反应莫名其妙，最后只好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转头对着神色忽然有些微妙的唐鑫月说道。

“恭喜你，不过现在不再是孤军奋战了，你即将收获两个同盟。”

“那必然是世间最可靠的盟友。”

唐鑫月终于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开怀的笑意。

“如你所愿。”

季轻眯起眼睛，望向遥远的，不知名的方向。

“不过情况紧急，我们这次不用你之前的方法。”

“我们直接碾过去。”

*

从快进入冬天开始，姜姗姗就没能睡过一个囫囵觉。

几乎是每一年，这里都会发生一两起学生失踪的事情。

那些消失的人像是几颗小小的石子，啪嗒落入湖泊，只是激起了几个不起眼的涟漪，就很快销声匿迹，被人遗忘了。

而且在大部分人口中，那不算是失踪，那些消失的人似乎都是自己离开的。

原本的姜姗姗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在他分化成一个Omega之后的第三天被人带走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谁都可能不告而别，但是姜姗姗非常清楚的知道，对方绝不可能。

他们说好长大了要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后，然后……

姜姗姗咬着被角，只觉得眼睛发热，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涌出来。

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但对方消失的那天，自己某种意义上就在现场。

那是几乎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凌晨时分，睡在隔壁又正好失眠的姜姗姗却听得清清楚楚。

先是困惑的发问，然后是细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挣扎和迅速被压至无声的短促尖叫。

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卑微而怯懦的活到今天，然后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而现在，马上就要轮到她自己了。

姜姗姗是在两天忽然在食堂里发热晕倒的，然后立刻就被测出她分化成了一个Omega。

一个女性Omega，多么少见而珍奇。

负责给她测试的医生大声赞叹，仿佛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真是难得啊，今年已经是第四个了，没想到这一批居然有这么多Omega。”

那绝不是赞美，姜姗姗恐惧得发抖，那是奇货可居。

完蛋了，她要完蛋了。

从那天起，姜姗姗就再也没能睡着哪怕一秒钟，一到夜晚她就心脏挛缩，漆黑的走廊像是怪物狰狞的腹腔，随时要将她吞没。

她因为疲惫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

那是最后的屏障了，尽管薄脆的木板其实不堪一击。

“硌哒，硌哒。”

是脚步声，是来抓她走的吗。

喉咙中不可控制的挤出一声脆弱的哽咽，又被姜姗姗用手慌忙捂住。

不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我的……

但是她的祈求很明显没有起作用，脚步声在她的门前停下了。

不……

在姜姗姗近乎绝望的注视中，那年久失修的木门大概只坚持了0.01秒，就被人暴力打开了。

事已至此，她却像是一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呆的躺在床上，等待自己的命运。

“硌哒，硌哒。”

脚步声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吓破了胆，姜姗姗竟然有了点闲工夫去思考些不相干的东西，这个脚步声好像那天晚上的不一样。

那天的沉重而凌乱，今天的却轻盈稳定。

季轻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分化成Omega的少女，她满是泪痕的脸和疯狂颤动不休的睫毛都在诉说着她的恐惧。

“恭喜你，幸运的小姑娘。”

“你得救了。”

季轻下意识的放柔了语气，仿佛不是他五分钟前并没有和人搏命厮杀，而是刚从布满玫瑰花的后院散步归来。

姜珊珊睁开眼睛。

面前是个容貌近乎迤逦的青年，他眸色清浅，神色却安宁而稳定，给了她此刻最需要的安全感。

我得救了。

尽管本能还在战战兢兢，但潜意识里已经认同了这个说法。

不然这个全然陌生的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对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垂着头，露出后颈的阻隔贴。

他是个Omega。

和我一样。

意识到这点的姜姗姗几乎是瞬间痛哭出声，她扑到面前青年的怀里，终于感到那道令人窒息的阴影从上空散去了。

我将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而不是物品。

宝贝们新年快乐呀！

2021一切都顺顺利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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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