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那些大大小小的银色光幕拥挤的塞满整个房间。
而所有内容都是相似的。
那是无数条生命终止的瞬间。
哪怕在场的三个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在看到的那瞬间仍旧不可控制的呼吸一窒,心脏紧缩。
到底有多少呢,一千?一万?可这里分明已经逼仄到让人几乎失去的空间的概念。
朱朝近乎匪夷所思的想到,这是季轻的佩剑,可对方才掌握异能多久,按照他的年纪,就算他十岁就觉醒了异能,从觉醒的当天开始杀,一天杀一个,也绝不可能累积这么多不同的血液。
通体漆黑的剑身在米宁手中剧烈的颤抖,间歇发出的剑鸣声像是某种生物的咆哮。
尽管那些图影被禁锢在银色的光幕中,但仍旧能看出都是高级异兽,有B级,A级,甚至S级,更有些朱朝连名字都说不上来。
他人生中难得的被信息量冲击到不知道说些什么,原地愣了半响,才被旁边忽然开始大口吐血的米宁拉回了注意力。
短短几十秒见,对方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眼底满是红血丝,像是随时会爆裂开来。
米宁艰难的看着朱朝想说什么,但是他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暴走的异能拉扯出来了,张了张嘴,最后只喷出一大口血。
也不怪他如此大意。
毕竟米宁之前得到的信息中,季轻武力值虽然还算不错,但最多只有A级左右,而米宁自己上个月的异能检测结果是B 。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被一把看似普通的长剑逼的异能暴走。
朱朝心里知道米宁虽然不是战斗类的异能者,但是放眼整个朱家,甚至华南区,论追踪和收集情报,无人能出其右。
要是这人真在跟前出了什么事,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米宁虽然神智都开始涣散,但眼神却死死盯着手里的长剑,嘴唇还在微微抖动。
他掌心的银光暗淡,却也连绵不绝,仍旧有不断的银色光幕以他为中心向周围铺开。
季轻是魔鬼吗?他到底杀了多少!
朱朝咬牙,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仔细思考了,伸手过去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剑,远远扔了出去。
漆黑的长剑从米宁手中脱手之后,便化作一道暗芒,擦过朱朝的耳畔,截断窗帘,击碎玻璃,远远的遁入夜色之中。
“噌!”
整把剑死死钉入一旁的隔壁楼的外墙中,黑色的剑身没入墙壁近乎一半,只有剑柄仍在震颤不休,发出阵阵嗡鸣。
——就像是这把剑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
朱朝本能的移开了视线,不敢深思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堪堪察觉到自己的接触到剑身的掌心已经被划开,血液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涌。
“嘶。”他的耳朵外侧有些发热,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摸才发现也裂了道口子。
但是比起这点皮外伤,米宁的情况明显更加糟糕一些。
他在长剑脱手的下一秒,就直接昏了过去此时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但是周围由暴走的异能导致
朱朝脸色难看的蹲下身探了探鼻息。
幸好,还有气。
他稍微松了口气,半扶着米宁对卫苍求助。
“得先带他离开这里,他现在情况不太好。”
但是无人应答。
其实按照这人的性格,看到这副情况能憋到现在都不开腔才是最怪的事情。
朱朝心跳莫名一顿,心脏像是被人扯了一下。
他本能的转头去寻找卫苍的身影。
卫苍正站在距离他们大概五六米的位置,双手紧握,一动不动的半侧着身。
从朱朝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微微颤抖的下巴。
“卫先生?”
朱朝那种心梗般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卫苍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直挺挺的站着,姿态僵硬的目视前方,像是已经失去了反应。
但是朱朝渐渐的,听到对方喉咙里开始发出那种低低,类似于哽咽的声响,又像是某种兽类的哀鸣。
遵循着某种本能,朱朝抬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
好一会儿后,他才在那一团挤挤挨挨的光幕中,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
那应该是个年轻男性,穿着昂贵的西装,却满身狼狈,衣物上血迹斑斑,他张口像是在喊什么,也许是正在冲某人辩解,或者求饶。
但无论是哪种,很明显都没起作用。
因为随后就有一把黑色的长剑一闪而过,男子的头颅顺势飞出去。
在认出那个头颅的同时,朱朝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他也知道卫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此时此刻,朱朝甚至开始羡慕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米宁。
因为那个被季轻一剑砍头的男子,竟然就是卫苍的次子。
——卫卓。
*
寒风呼啸。
季轻下了火车之后,发现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冷。
要不是剑修寒暑不侵,他恐怕根本熬不过去。
他身上只带着最最简略的补给,以维持基本的消耗。
现在季轻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有直接和燕休戎回他的地盘。
那点别扭算什么,他们师兄弟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识过,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好吧,是咬了好几口。
不过那也比现在好啊!
做人果然不能矫情。
他只不过偶尔矫情了那么一次,就落到这么个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地步。
还把剑给搞丢了,他甚至连剑柄还没焐热呢!
季轻越想越气,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认真叹了口气,才继续往前走。
又前进了十几公里,他的脚步再次停下。
这次的叹息中包含着情绪更加复杂了。
“我说,你们要跟到什么时候。”
最后一个字还没消散在空气中,周围气氛陡然发生了变化。
杀机出现在寸秒之间。
季轻利落的向后一个弯腰,顺势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
随后单手一挥,一柄长剑将他周身保护的密不透风,只听到乒铃乓啷的一阵乱响,无数根牛毛细针落在地上,季轻却毫发无损。
这次来的应该是个擅长群攻的对手。
这人的攻击威力虽然不弱,也不算突出,但是胜在数量多而密集,常人难以躲避。
但季轻很明显不是那个常人。
他像是终于在这枯燥乏味的一路中找到了点乐子,兴致勃勃,一板一眼的破了招。
等那波让人眼花缭乱的阵仗过去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轮到我了。”
话音刚落,隐藏在暗处的人心里莫名一凉。
然后,他便看到那个Omega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步伐忽然往他藏身的方向而来。
那人想要后撤,才愕然发现季轻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中。
流风。
季轻出现在那人身后。
回雪。
他一手持剑格挡住敌人临死前最后的反扑,另一手中的白色长剑的剑尖已经没入对方心脏。
“我从没说过我只有一把剑。”
冰凉的剑尖抽离。
那具身体彻底失去了生机,软软的倒了下去。
季轻手腕一动,血珠便顺利的从剑身上滑落了下去。
算上列车上那次,这已经是第三波了。
之前在列车上,他虽然只有一个人,且地方狭小不好施展,但对方却像是有什么顾忌。
但是几番来回之后,季轻看出了点门道。
他们想生擒。
一方束手束脚,另一方却毫无保留。
更别说旁边还有个拉偏架的蒙面怪人。
那人看着中立,像个门板一样坐在椅子上,实际上只要有靠近他的人,除了季轻他都无差别攻击,打死或者打伤了之后就把人往窗户外面扔。
季轻:……学到了。
五分钟后,车厢终于清静了不少。
那群人中除了一个人拥有类似小范围爆破这种比较棘手的异能之外,其他人只不过是占了悍不畏死的便宜,真正要打起来,季轻是完全不怂的。
于是在解决了绝大部分人之后,季轻又持剑上去真刀真枪的和那个异能者干了一架。
结果就是他们差点把这节车厢炸断了。
季轻看着满地狼藉,和旁边仍旧老神在在的黑衣怪人,决定向对方学习——只要跳车跳的快,烂摊子就追不上我。
怪人:……
结果季轻跳车一时爽,赶路火葬场。
左右无处可去,他想了想,还是目的地不变,就去原青区。
实在不行,他就往槐山路18号里一窝,等再次突破,就是卫苍那个鸟人的死期。
实际上,可能因为最近的战斗实在频繁,剑修越沉迷打架斗殴越容易升级的体质再次显现,季轻发现自己已经摸到了下一个境界的边缘,随时有可能突破。
等他进入剑修的下一个阶段,他的战斗力将会再次翻番,届时眼前的这些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毕竟他现在都不知道派人来生擒他的人是谁。
要说一路上的三波攻击风格其实各有不同,有像是列车上那种有规划的群体埋伏,也有这种单枪匹马来暗算的。
但是季轻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是一伙的。
不像是朱家人,可是他左思右想,想破了脑袋也没想通到底自己又招惹了谁。
不应当,他除了朱家那群人以外根本没结仇啊。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
季轻熟练的半蹲下身,开始尝试能不能在这具尸体上找到点线索。
这群人很谨慎,他前两次都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一番摸索之后,季轻的手指忽然碰到一个硬物。
那东西冰冰凉凉的,像是一个金属纽扣。
但等季轻真正拿到手里看的时候,又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是一个徽章。
做工很精良,上面雕刻了一个简约的图形。
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其中左右两条边微微凹下去,形成一个银色的凹陷,只有下方的的那条边用金粉填上了。
季轻越看越觉得眼熟,他一定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图案。
是在哪里?
季轻捏着那枚徽章努力回想,终于回忆起了一段几乎快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画面。
是程立。
曾经跟在燕休戎身边的那个副手。
他曾经在对方身上看到过类似的徽章。
但不同的是,对方的那个徽章上的等边三角形上的凹槽里填的是黑色,而且是靠左边的那条线被填充了,另外两边空置。
不同的位置和颜色。
相同的三角图案。
有什么在季轻心中呼之欲出。
昨天休息了一下,我今天来更新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第 60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