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抢了台词的陆寒星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反讽回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掌门几乎把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叫上那几个师弟的心思不必说，就是没事也要给花竹音找点事。

若她不去，师弟万一在秘境受伤甚至没命，都要怪她没尽到大师姐的责任，眼睁睁看着师弟们去送死。

若是去了，她要顾忌师弟少不得受点伤，再多出个可以被训斥责罚的由头，说不准不久之后的交流大会还能当众给她没脸。

万一出点什么事，说直白点，那几个弟子都不讨掌门的喜欢，死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反而还能用作对付花竹音的武器。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一个人去，但掌门的话不无道理，她一个人未必来得及采齐灵草。

当然这是在她答应掌门的要求的前提之下。

这事儿说出去是掌门理亏，不过仗着几人的师父或闭关或云游，才趁机搞事。

而那几个小的耿直过头，对师叔长辈们都心怀敬畏，压根不会拒绝掌门的任何要求。

若是花竹音坚持不答应，选择闹大，那么这件事最后也会不了了之，反倒掌门会面上无光，毕竟门派里其他的长老师叔们也不全是拎不清的。

但花竹音好像压根没想到过还有拒绝的选项。

“是为了维护你那任劳任怨的完美大师姐形象吗？”陆寒星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但还是这么说了，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在指责了。

“但是你可以拒绝啊。”花竹音瞪回去，“不是早就说不管我了吗，这时候跑来这趟浑水干什么，那家伙还能驱使你给他做事，说不准正私底下偷着乐呢。”

陆寒星跟底下的人关系浅淡，压根不关心他们怎么样，他身为高一辈的师叔，也没有为底下关系并不亲近的师侄出生入死的道理。

这种情况之下，也只有掌门怎么都不亏。

花竹音完全没想过自己如何。

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系统的要求就是让她接下掌门的任务，原本是要带着那几个师弟一起去的。

剧情就是从采药的时候开启，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受伤，甚至会死在里面，但结果就是“花竹音”带着师弟们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在期间获得了一样宝物，作为后期封印魔物的重要道具之一。

作为代价，也只有“花竹音”自己受了重伤。

虽然花竹音觉得直接干掉开启魔门的罪魁祸首更为便捷，一了百了，但显然系统并不允许她这么做。

如果她不答应，系统就会强行操控她的身体，让她做一些更糟糕的选择。

而且她对此期间发生的事全都有记忆。

那种滋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花竹音曾经经历过一次，至今仍然是她最大的阴影。

——她险些害死自己的亲弟弟。

反倒是所谓的“剧情惯性”带来的一些微妙偏差，才让她在最后关头救下自己唯一的血脉亲人。

但是下一次却未必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除了花竹音本身，系统没有办法直接操纵这个世界其他的人或物。

谁也说不准系统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能到哪一步。

花竹音当然并不准备永远听命于系统，但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在不造成更糟糕的局面的前提之下，她也只能暂时听从系统的指令。

早晚有一天——

某一个瞬间，花竹音的脸上都不由显出了几分阴郁的杀意，甚至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你要是当面能有这个气势就算出息了。”陆寒星说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

“但愿。”

还没到仙林秘境开启的时间，两人走到山脚下便暂且分道扬镳。

陆寒星回去还要继续走一段，他在山脚下停了片刻，目送着花竹音的背影消失在草木之间。

附近路过的弟子唯唯诺诺地跟他打招呼，打完招呼就被他的脸色吓跑了。

陆师叔长得是不错，也从不摆出狰狞的脸色，一向仙气飘飘，但一身寒意实在是叫人心头发慌。

本人倒是全不在意，原处站了片刻，又转身往另一处去了。

-

山上。

花竹音刚回住处，林小满就飞快地冲了过来。

“师姐师姐！”

花竹音往旁边稍稍避让了一下，林小满扑了个空，险些撞到树上去，但这并不能打消她的积极性，她及时刹住车，折返到师姐跟前，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

她勉强克制住了，还记得先问了一句：“掌门又让你干什么去了？”

花竹音答道：“过一阵子去仙林秘境。”

林小满黑了脸色：“果然又是要坑你！你不会答应了吧？”

花竹音“嗯”了一声：“正好五师叔那里的一味药缺了，我顺道去给她带一点。”

林小满闻言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五师叔擅长医药，从花竹音入门起就跟她关系不错。

而且花竹音以前就去过仙林秘境，正是为了给五师叔找药。

她平时很受五师叔照顾，听闻她快到生辰，又知道五师叔平时最爱收集药材，便把主意打到了即将开启的秘境上。

不过这事儿算是个秘密，当时叶南翎还在，他护犊子得很，尤其是对花竹音这个大徒弟，生怕她磕着碰着——即便那时候花竹音已经是门派一霸了。

但自带滤镜的师父眼底，自家崽子永远都是那个可怜又脆弱的小团子，若知情是绝不可能让她自己去的。

那时候花竹音无知者无畏，从旁人那里听了一耳朵，转头就借下山的机会偷偷摸过去了。

也算运气好，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反倒把秘境里的路摸熟了。

林小满是少有的知情人。

因为花竹音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伤，怕被师父发现，就躲到了陆寒星那里去，然后被对方揪着耳朵痛骂了一顿。

当时刚入门的林小满无意间撞见了这尴尬的一幕，从此在大师姐的威逼利诱下成为保守秘密的共犯。

林小满清楚花竹音对那里还算熟悉，更年少的时候都能全身而退，更别说现在了，因此也就放下了心。

看着林小满又目光炯炯地看过来，花竹音顿觉有些头疼。

知道不满足她的八卦欲就没那么轻松能脱身，花竹音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

林小满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小声问道：“听说你在山底下碰见小师叔了？”

山脚下人来人往，他们两个都算风云人物，被看见很正常。

花竹音点了点头，承认了。

林小满追问道：“你们没打起来啊？”

花竹音有些无奈：“我在你眼里是那么狂躁的形象吗？”

林小满撇了撇嘴：“那你们以前还打得天崩地裂，我们还以为你们准备直接把整个门派都给掀了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闹成那样……”

眼看着花竹音脸色渐渐变得不大好看，林小满连忙把话头拉回来。

“这不是你们都好多年没说过话了嘛，我还以为你们……那现在是不是准备和好了？”

“没有。”花竹音轻描淡写地答道，“成年人了嘛，总不能再像小孩子那么幼稚了。”

“什么意思？”林小满不解地问道。

“就是我不会再像小孩子一样跟他冷战的。”花竹音公式化地说道，“好歹一个门派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是你们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林小满戳穿道。

“……区区几年对修真者算得了什么。”花竹音生硬地转折道，“就当是为了门派和谐。”

“哦。”林小满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师姐的意思就是当普通的师叔相处，反正小师叔独来独往惯了，往后也不一定凑到一块去，这样对吗？”

花竹音连连点头：“对对对。”

林小满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师姐你是不是忽悠我呢？”

“没有。”花竹音连忙转移话题，“我接下去几天都要出门，闻溪那边就拜托你多照顾了——我先去看看他！”

没等林小满反应过来，花竹音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师姐！”林小满愣了愣，连忙跟上去。

-

某处竹林之中。

花竹音刚跨进草屋，蹲在药圃边的少年便起了身，转过头，冲着她来的方向笑了笑，叫了一声：“姐姐。”

少年一身布衫，面貌与花竹音有几分相似，气质反倒更柔和一些。

唯有那一双眼睛打破了整体的美感——

空洞无神，无论转向哪里都是虚虚地望着，映不出任何影子。

花竹音的视线在他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也弯起唇角笑了笑，即便对方并看不见。

“闻溪。”花竹音叫了一声，在木桌旁边坐下来，她来得勤快，倒是很会自给自足，自己就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姐姐怎么今天来了？”花闻溪走到桌边坐下，“我听说过几天就是交流大会了，姐姐不是应该很忙吗？”

“那种琐事自然有人去做的，到时候我去露个脸就行了。”花竹音说道，“我这几天要出门一趟，不在门派内，我跟小满说过了，你有事就去找她。”

“没事的，师父还在呢。”花闻溪笑了笑，“不过小满姐要是没事过来坐坐我倒是很欢迎。”

“你师父那个死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闭关了，我当然要提前做好打算。”

“师父也没有那么不靠谱。”花闻溪替师父小声辩解了一句，“不过姐姐出门是要去哪里啊？掌门又给你派任务了吗？”

“顺路的事。”花竹音没细说详情，“仙林秘境这段时间要开放了，也许里面能找到缺的那一味药。”

她无意间瞥过花闻溪的眼睛，就觉得心头一滞，有些堵得慌。

就因为当初她一时疏忽……

“……姐姐。”花闻溪的声音终于传进花竹音的耳朵，“没有必要那么担心我，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便，好歹我也修炼了这么多年，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不会影响我的生活的，百年前飞升的那位不也是耳眼残缺么，我静养这么些时日，反倒觉得修为精进了不少。倒是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花闻溪温和地劝说着花竹音。

修炼之人与凡人不同，眼盲心不盲，靠着灵识感知就足够日常生活。

当然一开始多少有些不便，等到习惯了或者修为大涨之后，也能够做到与普通人无异。

但花竹音并没有因此宽慰多少。

“我知道。”花竹音摸了摸杯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本来就是要去的，顺道看看也没什么。”

“仙林秘境……是那个很危险的地方吧。”花闻溪倒是担忧起来，“姐姐一个人去吗？”

“不是。”花竹音不太想提另一个人的名字，这时候倒是能派上用场，“陆寒星跟我一起去。”

花闻溪惊奇地眨了眨眼：“姐姐终于不跟小师叔闹别扭了吗？”

花竹音：“……”怎么听起来还跟她是什么幼稚的小孩子似的。

“我哪有。”花竹音闷闷地喝茶，“倒是你怎么好像很喜欢他一样。”

花闻溪语出惊人：“小师叔人很好啊，一直在关心你呢。”

花竹音撇了撇嘴，不是很相信，反倒有些无奈：“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八卦谣言？”

想了一圈，就数林小满嫌疑最大。

除了上面那些不怎么问事的长老师叔，最喜欢他们和好的也就这个师妹了。

“不是谣言。”花闻溪认真地回答道，“昨天他来看我的时候，还问到你呢。”

花竹音手一抖，杯子差点砸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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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已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