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又道：“薛姨做的，今晚加班。”

薛姨？

穆眠倒是知道，他做猫的那段日子，会看见一位阿姨定时过来打扫卫生，补充冰箱，很是朴实温和的样子，原来她姓薛。

他猛地吃了几口，菜味道不错，他嘴巴也甜，拿起手机打字：“你听到了吗？”

顾衍之：“嗯？”

穆眠：“我咕噜噜的肚子在说，谢谢你。”

手机那头，顾氏第二会议室。

十几号顾氏中高层，正为一个投资案争论得水深火热。然后他们听见一向不苟言笑顾总，沉沉地笑了笑。

争论暂停，会议室霎时陷入沉寂。

卧槽，这什么情况！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顾衍之放下手机，才察觉到气氛不对，不明就里道：“怎么了？继续吧！”

所有人：“……”好的，老板。

晚上十点，顾衍之打开家门。

里面不再是熟悉的黑暗，而是满室温暖。

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穆眠听到动静，笑着迎上来，道：“欢迎回来，辛苦啦！”

“……嗯。”顾衍之掩下眼底的情绪，沉声应道。

穆眠：“你吃饭了吗？”

顾衍之一顿，道：“没吃。”

穆眠面露谴责:“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吃？菜还剩了好多呢，我去给你加热。”

说完，便像只小蝴蝶似地飞走了。

穆眠虽然不会做饭，但他用微波炉的本领却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

毕竟是从小练出来的。

等顾衍之换好衣服出来，顾眠也热好了三菜一汤。

他像模像样地候在餐桌旁，“您请。”

顾衍之：“……”

他无声坐了上去，那位小服务员戏演够了，已经回到沙发，继续看自己的搞笑综艺。

棉花蜷缩在另一头，一人一猫，倒也难得和谐。

没一会儿，综艺结束。

穆眠又无所事事地飞了过去，落坐到餐座的另一头，双手趴在桌子上，大眼望着他，像只讨巧的猫。

隔了好一会儿，顾衍之终于开口：“有什么事儿？”

穆眠一本正经道：“我妈说，不按时吃饭，很容易得胃病哦。”

顾衍之夹菜的手一顿，淡淡嗯了声。

穆眠满意了，继续看着他。

顾衍之习惯一个人吃饭，此时被人注视着，有些不太自在，他眉头微蹙，又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穆眠撇撇嘴，他见他一个人吃饭，好心过来陪着，还被嫌弃了？

“那什么……这周海市中学校庆，你是不是要去？”穆眠没话找话。

顾衍之回想高特助的一周行程安排，好像是有这么一项，便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穆眠语气上扬，一副期待的样子。

顾衍之被他的好心情感染，嘴角微微上扬，但他意识后，又压了下去，反问：“这么高兴？”

穆眠则狠狠呆住。

他不是没见过顾衍之笑，嗤笑、嘲笑、礼仪的微笑，但偏偏从没见过，他这样子的笑。

很纯粹，很放松，尽管只是一瞬间，但穆眠就是觉得，如果能让他这样多笑笑，做什么都值得。

对面的人没动静，顾衍之抬头，便看到他双眸发亮地望着自己。

两人正好对视上，穆眠小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我……我去陪胖猫玩。”

顾衍之低沉道：“去吧。”

他快速吃完晚餐，整理好出来，客厅早没了那人身影。

接下来一切照旧，转眼，便到了周末。

穆眠难得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餐就在房间里磨蹭。

直到顾衍之等得不耐烦，前来敲门。

“马上。”穆眠看着床上的一堆衣服，只得随便拿了件套上。

他出去的时候，顾衍之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然后微微怔住。

眼前的人穿了件粉色卫衣，蓝色牛仔裤，衬得小脸嫩生生的，好像回到了十六岁。

顾衍之：“你……”

他才刚说一个字，穆眠便皱着眉，忍不住嫌弃道：“你穿成这样回学校？”

顾衍之：“……对，走吧。”

说完便起身，扣上西服的扣子，礼仪满分。

但穆眠跟在身后，还是忍不住吐槽：“穿成这样去逛校园，不会消化不良吗？”

顾衍之按了电梯按钮，懒懒道：“谁说我要去逛校园了？”

穆眠诧异道：“那你去干吗？”

看他一脸好奇的样子，顾衍之答非所问：“电梯来了。”

一前一后进入电梯，穆眠闲得无事，便通过电梯镜面打量两人。

在顾衍之的高定西服面前，他穿得像个小学鸡！

而且自己比他矮了足足十厘米，气势简直弱了一大截。

越看，越不得劲儿。

穆眠皱起一张小脸，和顾衍之打商量：“我能去换件衣服吗？很快，我保证。”

滴，电梯打开。

顾衍之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无言地扯着他的卫衣帽子，将人拉出电梯。

“不能。”

穆眠错愕片刻，他，他刚刚是被提溜出来的吗？

车上，穆眠单方面宣布冷战，没再给旁边的男人一个眼神。

肖恒那厮已经到了，在微信狂轰乱炸，好像离了自己，他不能独立行走一样。

穆眠心善安抚了几句，大多数时候都是看向窗外。

随着离学校越来越近，记忆里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那家小网吧，藏着他恣意的青春时光，那家百年面店，藏着他念念不望的老味道。

还有那群人，那个人……藏着他记忆深处深刻、却隐秘的落寞。

穆眠看着窗外熟悉的图景，不可避免、情难自禁地掉落那一段时光缝隙。

穆眠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小宝贝，再加上一张乖巧讨喜的脸，可爱俏皮的性子，基本男女老少通杀。

若是说他有什么烦恼，那只有顾家新哥哥不喜欢他这件事儿。

但他拥有太多太多的爱了，一个人不喜欢他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在两人的场合，穆眠总是最活跃的那个，小孩捧他，大人夸他。

而顾衍之却恰恰相反，他沉默冰冷，生人勿进，小孩怕他，大人无视他。

但偏偏，穆眠总忍不住往人跟前凑，当然，基本上都是被无视。

直到初升高的他，考上了海华中学，和顾衍之成为校友。

那一年，他高一，顾衍之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