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手一顿，笑了笑道：“你怎么这么问？”

穆眠胡诌：“……唔，就隐隐约约见到一个身影，觉得有点像他。”

慕晴疑惑：“隐隐约约见到一个身影，就能确定是他吗？为啥不能是咱爸？”

穆眠无言以对。

他心道：就咱爸那日渐圆胖的身材，我又不是瞎，这两人能扯到一块儿？

穆晴说完，估计也觉得自己的对比有点牵强，但她只是哼了声，岔开话题：“别胡思乱想了，医生说你要静养。”

穆眠：“哦。”

“行了，好好休息。”穆晴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走进来揉了揉自家弟弟漂亮的小脸蛋，哄小孩似的，“姐明天出差，回来给你带礼物啊，要乖一点。”

穆眠对自己变成人也逃离不了被rua的命运，表示无可奈何。

但他只是皱了皱鼻子，干净的眼睛里盛满笑意，看起来十分听话，“好的。”

穆晴又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转身出了病房。

*

几天后，穆眠拆纱布出院。

穆爸穆妈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公司，穆眠还未起床，就双双携手出门搬砖。

穆眠睡到十点起床，睡眼迷离地吃着王婶准备的早餐，心里盘算着今日计划。

正想着，旁边的手机提示音响了。

是一条短信。

不得不说，在绿色的信当道的今天，这条没被当成垃圾短信忽视，也算彼此的缘分。

穆眠好奇地点开，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出院了？

谁啊这是？

穆眠疑惑，却还是礼貌回复道：“出院了，谢谢关心哦。不过我能问一个小小的问题吗？请问您是？”

隔了一分钟左右，手机再次响起。

穆眠拿起来一看：顾衍之。

穆眠：“！！！”

他盯着手机发愣许久，短信界面又弹出一句话：考虑得如何？

穆眠陷入长长的沉默。

可能是那晚的星星太美，顾冰块脸的眼神太亮，总之，他现在深深地想要！出尔反尔！

毕竟，作为猫和顾衍之相处，与作为人和顾衍之相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嘛！

虽然他也说不出具体的区别，但就是莫名有点怂。

于是他回复：“我还在考虑哦。”

外加一个笑眯了眼的可爱表情。

隔了许久，穆眠以为对话就此结束的时候，那头又发来一条短信：行。

听起来，好像对他的答案不太满意？

死对头不满意，穆眠就觉得挺满意。

作为一名不务正业的小画家，他高高兴兴去画室泡了大半天。当然，一如既往没什么灵感，只是画了只猫。

没错，就是棉花那只胖猫。

画完就扔到一边，然后回家换了套衣服去赴死党的约。

死党肖恒是他的发小兼高中大学同学，两个人志趣相投，那就是没什么志趣。

大学毕业后，穆眠开了间小小的画室，肖恒则跟风开了间酒吧。

得知他出院，非让他去那儿庆祝庆祝。

酒吧开在海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由于肖恒人傻钱多，装修气派，还经常请小有名气的乐队演出，所以生意很好。

穆眠到的时候，里面已经不少人，肖恒看到他第一眼，就薅着他转了一圈：“怎么出车祸了，还好没缺胳膊少腿！”

穆眠不跟**一般见识，点了一杯酒吧最贵的酒。

肖恒心疼一秒，又追问道：“眠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去京市看新店的铺面，昨天刚回来，这才知道好友出车祸的事儿。

穆眠被他追问，简单阐述当时的场景：“就出了个车祸呗，一辆大卡车突然变道压过来！也就是我眼疾手快，小小玩了个漂移，只是受了点小伤。”

说着说着，尾巴就翘到了天上。

肖恒略显无语：“醒醒吧，也就你运气好。”

穆眠没被夸奖，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两人许久不见，说了几句近况。

奈何两人都是没啥故事的人，说着说着，就开始胡扯。

肖恒躺在沙发上，语气酸兮兮的：“我这次好不容易选了个新址，兴冲冲跟老头分享，你猜他怎么说？”

穆眠：“怎么？”

肖恒：“他说，尽搞些没用的！你什么时候才能跟顾衍之学学？卧槽，我当场就炸了，我让他认顾衍之做儿子去！”

穆眠：“……”

肖恒义愤填膺说完，顿了顿，察觉到不对劲。

不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穆眠，嗅觉灵敏得要命,“不对劲，你怎么了？出车祸撞坏脑子了？”

穆眠怒了：“你才撞坏脑子呢！”

肖恒道：“不是！你以前听到顾衍之这三个字，就开始炸毛！现在竟然挺平静？！”

见肖恒一脸大为震惊，怀疑人生的表情。穆眠撑着下巴，暗暗叹气。

他也感到十分奇怪，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讨厌顾衍之了！

甚至……

他止住危险的想法，“啪”地一声放下酒杯，是对肖恒说，也是对自己说：“谁说的！讨厌顾衍之这五个大字深入骨髓，我每天睡前都要默念三遍的！”

霎时，音乐停止，喧闹停止，穆眠吼出来的声音甚至飘出小小的回音。

幸好，下一曲音乐再次响起，穆眠讪讪地摸了下鼻子，看向肖恒。

这厮保持着一个姿势，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脑后，表情跟便秘似的。

穆眠疑惑：“你怎么了？”

他说完也转过头去，然后呆住。

明灭的灯光下，顾衍之一身黑衣，像地狱使者似地立在不远处。

他薄唇微抿，一脸冷漠，素来冰冷的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到自己身上。

穆眠试图礼貌地笑一笑，打个招呼，但没能成功。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猛地转头。

静待许久，身后依旧没有动静。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和顾衍之一道来的季井然打圆场道：“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熟人，要不一起坐吧！”

肖恒：“好啊好啊！”

穆眠：“……”好你个头！

下一刻，四个人相对而坐。

该死不死，穆眠和顾衍之相对。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从小到大，就算不熟也都认识。

而肖恒又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转眼间，已经和同样性格的季井然熟得好像拜把子的兄弟。

穆眠始终不敢抬头，他没事干，就只能一直喝酒。

喝到最后，脑子变得懵懵的，已经听不清旁边两只麻雀叽叽喳喳说什么了 。

酒杯里的酒又没了，他低着头伸手去拿酒。

奈何拿不动，他疑惑着使劲儿，依旧一动不动。

咦？

他朝酒瓶看过去，这才发现上面还有另一只手，那只手白皙修长，很是好看。

他又顺着那只手朝上看，对上顾衍之面无表情的脸。

穆眠：“？”

他眨眨眼，气鼓鼓地暗暗劲儿。

然而，酒瓶依旧纹丝不动。

穆眠忍无可忍，便开始去掰那只讨人厌的手。

“少喝点。”顾衍之沉声开口道。

而旁边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早在抢酒瓶这出戏开始，就没声了。

他们跟见了鬼似的看向顾衍之，又看向穆眠。

然后两人无声对视。

卧槽，这什么情况！

这一点，作为顾衍之好友的季井然很有发言权。

顾衍之这人，有很强的边界感，他好像设立了一道天然的结界，让别人很难走进他的世界。

他是强大的，也是冷漠的。基本上很少能在他身上看见人气儿。

而现在，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穆眠抢酒瓶！？

这……

“咳”，季井然做了下表情管理，语气尽量平稳道：“衍之，你和穆眠很熟吗？”

顾衍之：“嗯，认识很久。”

肖恒：“？”

神他妈认识很久，我和你也认识很久，从刚刚进来开始，也没见你给我个眼神。

而穆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驳道：“你管我！”一边说，一边继续掰扯那只讨厌的大手。

顾衍之终于被他闹得没脾气，轻松地将那小手拂开，好像撇开粘人的猫。

他将那瓶酒放到更远的地方，然后起身，看向两位已然石化的人：“我送他回家，你们慢慢喝。”

季进然：“哦。”

肖恒：“不是，怎么就需要你送了！你经过他同意吗？”

然后，在肖恒的尾音下，顾衍之拉着穆眠走了。

两人一高一低，一前一后，被牵着的人也乖乖的。

肖恒：“卧槽！穆眠你中邪了？”

酒吧外，穆眠头重脚轻地站了会儿，似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隔了好一会儿，他转身，指着一个方向：“车在那儿！”

顾衍之挑眉，无情道：“你这个醉鬼还想开车？”

醉鬼？穆眠又反应了一会儿，反驳道：“我才没醉，我就喝了三杯！”

他伸出三根手指，认真比划着。

顾衍之：“……嗯，三杯倒。”

穆眠不愿配合了，气鼓鼓地撤出被拉着的手。

顾衍之不想和醉鬼一般见识，沉声道：“行！开你的车，车钥匙。”

穆眠计谋得逞，笑嘻嘻地在裤兜里摸了许久，然后举过去：“喏！”

待那人接过去，他就缓慢转身找自己的车去了。

肖恒财大气粗，在旁边开辟一块地做VIP停车位。

里面停了一排车，穆眠绕来绕去，有点迷茫。

直到听到滴的一声，他才看到自己的小白，他激动地跑出去抱住车身打招呼：“小白你好。”

顾衍之：“……”

转眼，穆眠已经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想关门，没关上。

抬头，看见一人冲他招了招手，让他下来。

穆眠不愿意，然后他就被拉了下来，被拉着一起坐到后面。

顾衍之打了个电话，等司机过来。

穆眠坐在位子上，却也闲不住，左摸摸右看看。

看着看着，视线就停留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顾衍之！”

顾衍之好像聋了。

于是他更大声：“顾冰脸！”

顾衍之终于有了动静，淡淡看着他，敷衍嗯了声。

穆醉鬼满意了，大眼迷离又干净，似看到什么新奇东西，越凑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