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舟不可能认不出这是魇石的气息,更何况他的额上施了符咒,本就与魇石有所感应。
云晚舟抬手施加灵力,将碎雪剑上魇石的气息去除,收回鞘中。
谢无恙明知故问,“师尊这东西可有何特殊之处吗?”
云晚舟抿了抿唇道,“是魇石。”
这便证明,他们对老张复生与魇石有关的猜测是对的。
云晚舟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转向老张的视线像是一触即化的白雪,凉淡浅薄,又透着几分悲悯。
哪怕谢无恙将老张的身躯捡了回来,血肉翻飞的四肢依旧没办法吻合。
在怪物消散的那一刻,老张残留在怪物身体的部位,也跟着消散了一部分。
可怜他一辈子未行过恶事,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云晚舟盯着尸体沉默了许久,开口道,“葬了吧。”
谢无恙从思绪中回神,眸中闪过诧异。
云晚舟这种将所有事都看作浮云的人,也会有这般好心的时候?
也不知当初自己死的时候,云晚舟有没有像现在一样善心大发。
两个人最后将老张的尸体葬在了村头的荒地里,云晚舟将灵力汇聚在碎雪剑中,一剑挥去,斩了个不深不浅的坑出来。
谢无恙当时正站在一旁,瞧着老张的尸身愣神,没来得及躲闪,迎面被这突起的灰尘呛了满面。
谢无恙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了云晚舟的视线。
云晚舟的眸中似有歉意,唇瓣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又在对上谢无恙的视线时,蓦然止了声。
谢无恙实在是瞧不得云晚舟这副样子,压下心中的不爽,埋头将老张的尸体在坑里摆好。
侧眸间,一旁的木碑印入视线,谢无恙不经意地问,“师尊,我们既不知老张的名字,是要立个无字碑吗?”
“不会,”云晚舟摇摇头,确信道,“陈子义知道。”
谢无恙手上的动作一顿,笑了声,“那老张还真是幸运。”
人死后,总要有人记得的。
谢无恙这辈子只见过一座无字碑,他日日守在那里,哪怕是对方亲手做得桃花酥,谢无恙都能回忆起是什么味道,唯独忘记了长相,忘记了姓名。
年幼一别,再见时,竟只剩下了大殿中的一具白骨。
那时的魔族大殿宝珠蒙尘,四周都被蜘蛛结了网,谢无恙捡起地上的白骨,揣进怀里,当着众多长老的面,在魔族挑了块风景绝佳的宝地,葬了起来。
后来白骨埋好了,谢无恙望着木碑犹豫再三,刚落笔刻了个谢字,就又盯着空荡荡的碑面头疼起来。
他竟想不起前任魔尊的夫人的名字了。
谢无恙抬手又将刻好的谢字划掉,丢到一旁,让跟在身后的魔兵找了块新的过来。
事实上,魔族久不见日光,哪儿有什么风水宝地,不过是谢无恙挑了块离边界最远,远离战争污血的地方罢了。
后来修建葬圣墓,他怕扰了地下人安宁,特意空出一块地来,外面修建得富丽堂皇,内里连那简陋的无字碑都没换上一换。
只是令谢无恙没料到的是,到头来,他费尽心思建造的葬圣墓,竟成了修真界大战的起源。
在老张坟头添了最后一把土,连带着混混沌沌的前半生,一并有了了结。
谢无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云晚舟捡起地上的木碑,在坟上立好。
就在转身离开之际,谢无恙忽然想起自己来之前与云晚舟立下的赌约。
不知是不是瞧不起他这名低阶弟子的承诺,当时云晚舟甚至没有告诉他想要什么。
思索间,谢无恙侧眸瞥向身旁的人,却发觉云仙尊眉心微敛,低垂着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记得最好。
他可不想多个把柄让云晚舟抓着。
……
大石坡之所以叫大石坡,是因为整座村子都围绕石坡而建。
石坡上有草有树,也有飞禽走兽。
老张出事,便是在这座石坡上。
两个人是在一处草丛茂盛的地方停下的。
一旁还未长高的树苗不知被个人砍下,断裂处是斧头的痕迹。
谢无恙离得老远,就看见枯黄交错的草丛有着一块塌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倒下去。
若说刚开始,谢无恙还不知道云晚舟来此处是为了什么,在瞧见眼前一幕时,就尽数明了了。
这应该就是陈子义发现老张的地方了。
云晚舟抚了抚树苗的断裂处。
谢无恙走到塌陷的草丛旁,半蹲下身子,抓了把枯草仔细端详了一翻。
他万分确信,老张的死定然是被那怪物吸干生魂所致,只是老张复活,依旧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真与魇石有关,那此处是否有魇石残留?
这般想着,谢无恙将一丝灵力注入进枯草中,一道光泽在枯草上轻轻闪了一下。
虽说只有一点点,但也足够谢无恙惊喜。
云晚舟额上的符咒,就是用禁地阁楼残留的魇石气息制成,谢无恙现在的灵力并不足以支撑这种符咒,但他曾在书中看到过,有些符咒,减弱灵力会减弱相应的效果,却不会施了根本。
注入枯草的灵力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能给谢无恙提供一些模糊的方向了。
谢无恙将枯草悄悄塞进腰带别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师尊可曾发现了什么?”
“这里魇石气息甚浓,我怀疑老张复活,与魇石脱不了干系。”
谢无恙侧眸一瞥,又问,“那师尊可能算出魇石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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