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意外

萧懿没离开多久。

期间云霜已经让客栈后厨将饭菜送进了房间。

姜清漓坐在膳桌前,望着萧懿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窗口。

萧懿似乎很喜欢跳窗。

姜清漓眼睁睁见他从窗外跳进来,径直走向盛水的铜盆前,微微弯腰,把手放进去。

她眼瞅着,心下微异。

嗯,还是个爱干净的皇帝。

不错。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大概都有心想借这一桌饭菜忘掉方才的尴尬。

姜清漓回客栈之前点心茶酒陆陆续续用了不少,是以眼下吃得并不多。

倒是萧懿,米饭就吃了三碗,现下又拿起第四碗,

桌上菜量却变化不大。

看来是真饿着了。

姜清漓就没见过这么好养活的皇帝,不过她长这么大好像也就见过萧懿这一位帝王。

着实与她脑海里想象的不相符。

而吃了个**分饱的萧懿终于减缓了进食的速度,他看向几乎没怎么动筷的姜清漓问,“表妹饱了?”

姜清漓点头:“嗯。”

萧懿闻声,目光垂向桌上的饭菜道:“那这些饭菜表妹还要么?”

姜清漓没有打包剩菜的习惯,她摇头。

萧懿见她拒绝,便出言商量:“那一会儿我打包带走,表妹不介意吧?”

姜清漓:“?”

她怕是自己听错,赶忙追问:“表哥是想打包带走?”

不应该啊。

萧懿解释:“我一会儿不是要去平乐巷,手里有残羹剩菜的乞丐才不容易惹人起疑。”

不仅要有,还要当着众人的面吃。

如今大邺朝百姓们的生活已经平稳许多。

起码在盛京城,要饭的乞丐较之前少了许多,现下平乐巷行乞的人大多是想要银子铜板不爱去找正经活计的懒鬼。

盛京繁华,大大小小的饭馆子数不胜数,一日三顿的饭食,随便去哪个馆子后厨都能讨到一碗。

所以像萧懿这般带一盆残羹剩饭回乞丐窝的乞丐如今也渐不再引人注目。

没人会去抢他手里的残羹冷饭,更不会有人去疑心他乞丐的身份是真是假。

想到这儿,萧懿突然放下了筷子。

他得留点肚子,否则等会儿怕是吃不下。

姜清漓:“......”

她服了。

吃饱喝足,萧懿想起先前姜清漓的提议,于是问:“还赏月吗?”

姜清漓沉默片刻,吐出一个字:“赏。”

硬赏也要赏。

过程不重要,事得办了。

萧懿颔首,转而又问:“表妹想在哪儿赏月?”

“窗前、屋外又或是房顶?”

姜清漓选道:“房顶?”

她还没爬过房顶。

窗户被他踩了踩去,估计全是脚印,门口有云霜。

到时候只能喊他‘苏大人’,感情培养不了一点还得被云霜误会。

房顶就不一样了,视野开阔,夜风凉爽。

用过膳,外边天渐黑透。

洁白如雪的月光莹莹洒下。

颇有意境。

按姜清漓的意思,得找人搬梯子。

她暗暗比划了一下,房顶不好爬。

然而轻功尚可的萧懿私心认为爬梯子有点影响形象。

万一让张鱼他们瞧见回头告诉萧珏,又要对他好一番嘲笑。

虽然这会儿他也不知道张鱼三人跑哪里去了。

于是他道:“表妹若不介意,我带表妹上去。”

姜清漓知道他武功不错,“用轻功?”

萧懿目测了一下,点头:“只要借力得当,可行。”

“那听表哥的。”姜清漓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待萧懿探查好借力点,她便依着对方搂紧腰。

头一回被人搂腰,姜清漓身上有一股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青涩的果子香。

萧懿忍了好一会儿才习惯。

而头一回抱男人的姜清漓感受就要新奇许多。

没有想象中硬邦邦的触感,反而软软热热的,还怪舒服。

可惜这种感觉没停留太久,萧懿很快带她飞上屋顶,选了个相对平稳能坐下赏月的地方就将人放下。

姜清漓大大方方放开人,没有一点羞赧。

倒是给萧懿弄得脸烫。

好在月色藏人,没那么容易让人察觉。

二人坐下,动作整齐划一,抬头看天边悬挂的银月圆盘。

萧懿:“好久没见这么圆的月亮。”

主要是许久未曾像此刻这般静下心来,悠闲赏月过。

萧懿已经不记得上回这样是什么时候。

去岁中秋?

应该不是。

那时候,他并不在盛京,而是借着监察司的身份秘密出京查一则贪污案去了。

回京时都快入冬了,倒是萧珏拿着中秋那日母后亲自做的月饼来御书房找他。

月饼上刻着萧珏的名字。

萧懿忘了当时萧珏都炫耀了什么,只依稀记得那是块发霉的月饼。

萧珏炫耀完没舍得扔,硬是给吃了。

结果就是人差点殡天。

他还差点被扣上弑父的帽子。

毕竟是在他的御书房出的事。

也是那日起,他们父子不合的帽子戴得愈发紧。

“是啊,好圆的月亮。”原本只是想借着赏月和萧懿多相处片刻,培养点婚前情分的姜清漓这会儿望着莹莹月色,也情不自禁欣赏起来。

她也许久未见如此朦胧细密的月色,去岁这个时候她的屋子早烧起了地龙,哪里都去不得。

健康活着真好。

姜清漓此刻也不去想着怎么能让萧懿对自己多几分在意,不值得。

不值得她浪费今夜如此美好。

若不是地点不对,姜清漓真想一躺了之。

夜风微凉,徐徐拂面。

沐着月色小憩,格外有野趣。

随着时间流逝,静谧的月色愈发浓密,莹莹泻下。

清冷、柔淡。

姜清漓眼微眯着,沉浸在远方天边的月色中。

只留了柔和的侧脸给萧懿。

就在姜清漓以为能顺利到萧懿离开的时辰时。

意外来了。

起初姜清漓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身侧的萧懿开口:“表妹是不是也看见了?”

姜清漓坐直身子,微微前倾,点头:“好几个黑色小人在打架。”

似是从月亮上跳下来的?

姜清漓甩甩脑袋。

她今日不过多尝了一口果酒而已,不至于目眩到出现幻觉吧。

萧懿默了默,心中在想,不是吧,他在客栈待了数日一点动静也无,临了要离开对方却暴露了?

“表妹,今日就到这吧。”萧懿道。

姜清漓扭头,看向他:“为什么?”

她还没待够呢。

萧懿目光示意远方:“我的人发现了探子。”

张鱼几人的身手萧懿最是熟悉。

甚至他有些招数都是在张鱼等人身上学得。

所以哪怕相隔甚远,萧懿仍然能一眼瞧出打架的双方其中一方是以张鱼为首的几名死士。

怪不得回宫传信后的张鱼几人迟迟不归,想来是回来的半途发现了探子的踪迹。

“是么?”不知是不是姜清漓的错觉,她瞧着愈发近的黑小人们,总觉得似曾相识。

“表哥不会看错吧?”姜清漓不由问道。

萧懿语气笃定:“不会。”

两拨人从最远的一处房顶打到离姜清漓萧懿只有两间屋子的距离。

距离近了,瞧得也更真切。

似乎不止两拨人。

准确来说是有两拨人在争一个什么东西。

“等等!”姜清漓拉住欲带她下房顶的萧懿道,“我好像也认识。”

那其中一方为首的不就是去而复返的王叔嘛!

姜清漓瞬间清醒,赶忙表明:“他们有几位是我的人。”

萧懿显然诧异:“姜家的暗卫?”

姜清漓猜道:“可能是误会,王叔是个老实人,从不会主动惹麻烦。”

然而姜清漓口中的老实人王叔眼见身手比不过,立即改用不知从哪顺来的匕首往对方腰带上划拉。

意欲让对方裸奔。

避开对方意图的张鱼眉头一皱。

抽空瞟了一眼被自己捏在手中半死不活的人,难以想象北狄派来的探子行事竟如此下作。

就在王叔进一步划得更起劲时,突然一股外力插入。

萧懿拿着姜清漓从房顶抽出的瓦片打落王叔手中的匕首。

解了张鱼的裤腰危机。

王叔以为来的是对方的帮手,眉头一凛,正要全力以赴出击,却见对方倏地停手,出声:“你们姑娘就在下面。”

王叔:“?”

他收回掌力,往后退一步,余光往下瞥。

确实是有位身形衣裳都与六姑娘极其相似的女子。

只是夜色朦胧,他未能瞧真切。

“你是谁?”王叔仍有怀疑。

萧懿:“监察司正司使,苏迟。”

王叔闻言,眸微微睁大。

就是六姑娘金屋藏娇的那位?

“我可以放你们走,不过......”王叔看向已经晕过去的灰衣男子道,“他得留下。”

说的是被张鱼擒在手里的北狄探子。

这人是王叔先发现,正思考要不要将人抓回去审,却被跟踪过来的张鱼三人捷足先登。

王叔一开始以为他们是一伙的,打了一路又觉得是自己弄错了。

不过以防万一,人还是得他带走。

谁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叔正思考着,突然听到一声,“王叔。”

视线追随声音往下瞟。

姜清漓在下面,叉腰仰头喊,“都下来。”

真是自家姑娘。

王叔无半点犹豫,将匕首还给张鱼身边的卢解。

匕首就是方才近战时从他靴子里顺的。

卢解接住匕首,面容疑似扭曲了一瞬。

王叔这边有六个人,否则也不可能一直紧缠着武功高出他们好一截的张鱼三人。

他让其他人先离开,在附近继续藏好。

自己下去见姜清漓,解释今夜之事。

姜清漓也没想到自己的人会合萧懿的人半路碰上打架。

后来她想想,也确实会有这个可能。

暗卫死士的路数总有重合之处,两边要保护的人又恰好在一处。

时间地点都重复。

碰上是迟早的事。

是她考虑不周。

“还请苏大人莫怪罪。”有人在,姜清漓没喊表哥,“王叔只是护我心切。”

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姜清漓相信王叔。

绝不是无事生非的人。

从张鱼那大致了解完情况后,萧懿转过身道:“不会,多亏了六姑娘的人,才让我的人发现了他。”

晕厥许久的灰衣男人被张鱼扔到众人面前。

姜清漓盯着地上瞧不清脸的人道:“他就是苏大人这几日一直在找的人?”

萧懿颔首:“嗯。”

姜清漓好奇:“王叔,你们是怎么发现此人的?”

王叔解释:“也算是误打误撞,姑娘还记得晌午的那碗馄饨不?”

姜清漓:“自然记得。”

云霜还说他扮相很猥琐来着。

王叔继续道:“那卖馄饨的一对年迈的老夫妇,白日里一直是老汉出来卖馄饨,婆子在家准备晚上要用的馅料。”

“今日白天还是那个老汉。”所以他才有机会假扮,“结果晚上却变成了个年轻汉子。”

“就是他。”王叔指向地上的人。

王叔明面上的身份与这对老夫妻认识许久,所以知晓他们家中情况。

无儿无女,也没什么亲戚。

听完王叔的叙述,萧懿看向张鱼三人,“你们呢?为何久久未回?”

“主子的命令,让我们绕路去一趟酒楼。”好在张鱼知道还有外人在,没有暴露萧珏。

此刻的萧懿并不知晓白日里酒楼发生的事。

所以他想不明白,萧珏好端端让张鱼三人去什么酒楼。

一旁的姜清漓倒是听明白了个大概,怕不是想让他们回来看看她醒了没。

“去酒楼的路上,不小心在巷口撞见他们打人。”那条巷子鲜少有人,最适合像张鱼这样身份的人路过。

王叔闻言不服:“什么打人,我等是在抓贼。”

“贼?”姜清漓抬眼,“他偷了什么?”

王叔差点哑言:“他偷......偷了那对老夫妻的馄饨摊子。”

大概是他出手太急,这灰衣小偷还没来得及偷银钱。

地上的灰衣男子却在此刻悠悠转醒。

他根本没想到过自己会暴露。

发现到灰衣男子的小动作,王叔噤声。

萧懿同姜清漓对视一眼,后者默不作声往后退了退,退到安全距离。

灰衣男子不是一开始就被王叔打晕,而是再被张鱼擒走后,与王叔周旋的途中,纯被晃晕的。

他压下腹中的恶心感,努力想爬起来。

没人帮他。似乎都在等着看他热闹。

灰衣男子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双双脚。

自知逃不脱后,灰衣男子突然瞥见一双绣花鞋。

心中暗喜。

只有女人才穿绣花鞋。

而女人也最容易心软。

灰衣男子抬起惨白的一张脸,努力往上看,操着一嗓子惨音,试图勾起同情,做最后一博。

“姑娘,救我......”

方才他脸一直埋着,倒没发现竟然还是个清秀可怜挂的少年。

姜清漓右手在衣袖里摸了摸,微微扬眉。

隐约察觉到灰衣小子在做什么的萧懿,薄唇抿直。

萧一:不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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