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升到树梢之时,圣路易教堂的钟声敲响了九下。
四匹枣红色的骏马拉着乘坐着帝王的黄金马车停驻在教堂门口。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教堂里里外外焕然一新,以白色和金色为主体的教堂大厅四处点缀着由新鲜的玫瑰、郁金香和冬青木编制而成的花环和印制着玫瑰和宝剑图案的旗帜。
伴随着由悠扬的风笛、管风琴与教会唱诗班合奏而出的清脆肃穆的圣歌,左手握着顶端镶嵌着红宝石的锡制权杖,右手托着由钻石攒制而成的宝球;陆琛在立于两侧、身穿礼服的大臣和贵族的注视下缓缓走向铺满玫瑰花瓣的红毯尽头——那里矗立着他的王座。
用金线纹绣着兰开斯特的玫瑰家徽、长长一条的红色披风披挂在新皇的身后,被四位身穿军礼服的帝国将领抓住两侧,使之不会垂到地面。
阿尔伯特就是被选中为新皇托举披风的四名军雌中的一个。身为皇帝血缘上的兄长和帝国第一集团军的统帅,他无法推辞这件事。
就在陆琛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王座时,他身后的阿尔伯特也在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看着看着,这只金发金瞳的雌虫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雄父葬礼后艾利克所说的那些话,再联系前些天他在长廊上与陆琛的谈话内容,阿尔伯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雄虫弟弟是如此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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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长到无边无际的红毯很快走到了尽头。
在陆琛端坐于王座之上,那位一直站立在王座旁边,身披金色教袍、头戴深红冠冕的大主教也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大主教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眉毛和头发的颜色都变为雪白,这意味着他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虫族会在成年后一直保持他们成年时的相貌,并在生命将要结束的前几年迅速地衰老。
让陆琛感到惊讶的是,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主教对他的好感度条竟然是达到了百分之七十的橙红色。
在用盛在琉璃盘子里的橄榄油涂抹于陆琛的额头和脖颈、完成受膏仪式后,老主教开始了帝王宣誓的环节。
“您能否发誓捍卫并保护您的臣民;运用您的权利使用法律,让正义和仁德都被公正的执行?”主教的声音回荡在教堂里。
“我发誓。”陆琛回答。
“您能否发誓以帝国的福祉为己任,平定战争、安定邦国?”主教接着问道。
“我庄严地许诺我会做到。”陆琛回答。
本来到这里宣誓就应该结束,但是陆琛挥手示意他还有话要说——他从王位上站起,走到站立于王位旁的阿尔伯特面前,抽出了军雌腰间别着的礼仪长剑。
之前的彩排明显是没有这一环节的。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站立在一楼二楼的大臣和贵族们骚乱起来,阿尔伯特也没能料想到陆琛的行为,一时间没有来得及阻止便被他抽走了长剑。
在场唯一没有惊讶和慌乱的虫就只有老主教。老者被打断仪式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微笑地看着陆琛的行动,仿佛一位长辈看着自己喜爱的子侄。
“我发誓以此宝剑,作为公正惩罚的象征,始终监督帝王的行为;如果皇帝失格,没有履行他应尽的义务和职责,这把宝剑便可以弑王。”陆琛双手托举着这柄长剑,扫视过台下所有的虫族,所有与他对视的虫族都仿佛要被他如烈焰燃烧般的瞳孔灼伤,讪讪地安静下来。
“我现在将这把宝剑赐予你,阿尔伯特。”说完誓言,陆琛转身将礼仪长剑重新插回阿尔伯特腰间的剑鞘,“我承诺以后我在位的每一天,你都拥有可以行使这把宝剑的权利。”
大臣和贵族哑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一位会在即位仪式上将自己的生命予以他人裁决的国王。
“弑王之剑……那是弑王之剑!”他们在心里默念:“他怎么敢?!”
而腰间别着这把剑的阿尔伯特整个虫都陷入了混乱,他的手习惯性的摸向剑柄,却在下一秒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抽回了手。
于此同时,星网同步转播了典礼上发生的一切。那些没有办法来到帝星观看加冕现场、只能蹲看直播的虫族们也被陆琛的操作震惊了。
星网的直播弹幕在陆琛宣布弑王之剑的诞生并将其赐予阿尔伯特时短暂地空白清空了一段,并在几秒后如井喷般爆发——密密麻麻的滚动弹幕将整个直播间的屏幕都铺满了。
陆琛瞥了眼此时已经大脑宕机的阿尔伯特,然后重新坐回了王位上,示意面前的主教可以继续进行仪式。
“至此,宣誓完毕。我,圣路易教堂首席主教·帝国先知查尔斯,很荣幸以虫/神/的名义于今日为您加冕。”大主教点点头,从一旁侍从手中捧着的、垂着金色流苏的红色软垫上取下那座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威的黄金王冠,双手颤抖着、轻轻地戴在陆琛头顶。
“愿诸天神明以及历代兰开斯特家族的君主保佑您。”主教轻轻弯下腰。随着他的俯身,此刻教堂中所有站立着的贵族和大臣们都如翻倒的麦浪一般齐刷刷地向陆琛的方向俯首鞠躬。
“天佑国王——!天佑国王——!!天佑国王——!!!”虽然不知是否发自真心,但此时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平身。”头戴王冠的陆琛从王座上起身,走向通往教堂顶层露台的旋转楼梯;按照流程,他接下来应该去民众面前露个脸,“那么,现在便随我一起去见一见我未来执政的这片土地上的臣民们吧,诸君。”
加冕典礼的室内部分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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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琛在教堂的更衣室中更换了一套更为简洁的、方便活动的礼服,在大臣和贵族们的簇拥下来到教堂顶层的露台。
此刻,圣路易教堂外的广场上聚集了大量的民众,他们哪怕并不支持陆琛登基皇位,也并不想错过新皇登基这样盛大的典礼现场。
很快,宽阔的广场就被虫群挤得水泄不通,但还是有更多的虫在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露台上的陆琛不得不通知侍卫们去维护一下秩序,防止虫太多而导致踩踏事件。
看着广场下密密麻麻的虫群,头戴王冠的陆琛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个心情,他感觉自己头上的王冠都沉重了几分。
如果两年后的异族入侵虫族抵御失败了的话,广场上这么多虫能有几成幸存呢?陆琛想。
“我的陛下,您看到了什么?”不知何时,老主教站到了陆琛身边。
“我看到了沉重的责任,”陆琛随口答到,“此刻这份责任就快把我压垮了。”
“不要担心,也不用焦虑,您可以做得很好,”老者和蔼地拍拍陆琛的肩膀,“没有虫会比您做得更好了。”
“您会在帝国历史上留下名字,您会扩宽帝国的版图,您的国民们都会敬您爱您如同爱着他们的雄父;您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也是最好的……”主教甚至俏皮地对陆琛眨眨眼,“相信我,我可是帝国最好的先知。”
陆琛身后站立着的贵族和大臣们沉默地听着老主教絮絮叨叨的预言,看向背朝他们、正在向台下挥手示意的年轻皇帝。
联想到陆琛在朝会和今日典礼上的所作所为,他们中的一部分暗暗下定了决心。
毕竟,那可是查尔斯——帝国最后的先知,曾为三任帝王登基授礼,一生所作出的预言全部应验。
贵族和大臣们并不认为陆琛有买通查尔斯为他背稿的能力,那么,查尔斯说的这些会是真的吗?
他们突然对帝国的未来有了一丝期待。
然而,皇帝本身却对先知的预言表现得不置可否。
“真希望我能像您说的那样被国民们爱戴着。”陆琛苦笑着,看向台下的广场。
那里是一片如乌云般的灰色——大量的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好感度条集聚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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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一个可能觉醒后C级都到不了雄虫竟然登上了王位,就凭他的王室血统吗?”在陆琛出现在教堂露台时,广场上围观的虫群里传出了各种不和谐的声音,“那我上我也行——只要我出生在王室哈哈哈。”
“他的王室血统我都感到怀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阳女神蝶雄虫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会不是金色。”
“大臣和贵族们怎么会同意他登上王位的?帝国交到他手上怕是要玩完咯。”
“说来你可能不信,在他登基前我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他真的是皇室雄虫吗,为何之前从来没在皇室露面的场合上出现过?”
“真希望艾利克殿下赶快成年,早日替代这个基因缺陷者……”
聚集在广场上的虫们嘴里纷纷吐出对新帝的不敬之言。今天他们并不是带着敬意和祝福来到这里的,他们只在意加冕典礼上的音乐是否动听,场面是否宏大——
如同来看一场搞笑电影,而陆琛就是这个电影的谐星主演。
“他不会在位很久的。”一个声音清晰地说道,这让其他正在讨论的虫们看向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位身穿银色长袍的占卜师,兜帽盖住了他一半的脸,让虫们看不清他的面容。
“哦?说说看,说说看他何时退位——”周围的虫颇有兴趣地围在占卜师的身边,他们起哄道:“这是你占卜得来的结果吗?”
“他不会在位很久的……因为……”拿着水晶球的占卜师紧紧盯着伫立于圣路易教堂顶层露台之上的年轻皇帝。
在他的视野中,被大臣和贵族簇拥着、正在微笑着向民众们挥手的年轻的帝王渐渐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一株熊熊燃烧的冬青木。
动听的乐曲声在广场上空飘扬,表面漆着皇室玫瑰族徽的飞行器在天空中飞过,在民众的欢呼声中撒下无数的红玫瑰花瓣和金色丝带;但在占卜师的眼中,这些东西变成了战场上的爆炸声和漫天挥洒的鲜血。
“因为他将于冬青木之月责任加身,也将于冬青木之月身陨黄泉……”占卜师垂下头轻叹。周围所有虫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他就已经转身离开,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虫群之中。
“什么嘛,神神叨叨的疯子……”还以为占卜师能说出些什么的虫们感到非常扫兴。
而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占卜师,先是小步疾走,而后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开始飞奔——他狼狈得如同一个逃兵,一时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登基庆典。
他一边拨开面前兴奋地向教堂广场涌去的虫群,一边无法控制的泪流满面。
“未来已经注定,无法更改……为什么你要经历这些……陛下,我的陛下……”
曙光帝国第二十九任皇帝的加冕现场,一位占卜师低声的呜咽淹没于宣布典礼结束的悠长号角声中,无虫听到,无虫知晓。
这章好难写,为了写出帝王登基加冕的现场我查阅了很多影视资料,头发都掉了一大半(夸张)
如果觉得这章写得还不错的话,请在评论里夸夸我,拜托——(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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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同一个未来后,年长者和年轻者对于它的解读和反应是不同的——想要写出这样的感觉(比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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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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