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又怜那女子,又恨这世道。"我回不去的,小郎君,奴家以后就是你的妻了。"那女子道。我心情复杂,可人已经领了过来,也不能赶走。"那就先这样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奴家叫"那女子的声音有些娇媚,"潘金莲"嗡,我的心顷刻剧烈的荡了一下。原来总觉得什么那样熟悉,郓哥,武大郎,现在又来了个潘金莲,我的命运竟然又被拉回去了吗?原以为自己虽然也叫武大郎,卖炊饼,可毕竟是个女儿身,且没有武松那个兄弟,剧情应该会不同。没想到,潘金莲竟然出现了。这他喵不是妻子,这是杀手,是宿敌,是我的死劫呀。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好名字,"不知是哪个潘,哪个金,哪个莲呢?"我依旧贼心不死继续追问。"小郎君是识字的吧?"我点点头,而潘金莲则拉起我的手,在我手心认真一笔一画写着。"小郎君的手有些薄茧呢,手心很热呢"那女子温声道。
我哪里还管什么茧不茧什么热不热的,我的心都凉透了。一字不差。老天。
郓哥是个热心肠,他送来了一些瓜果,他父亲怕我年轻让人骗,便亲自出面替我操持婚事,也省了不少钱,我很感谢他们父子俩。可喜事将近的我脸上却没有半分笑容,脑子里萦绕嗯全是那句"大郎,喝药了。"
"我不喝"我自言自语道,"你这是高兴傻了?"郓哥狐疑的打量着我,"你没事吧,今天可要大喜呢"我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事啊,好的很"
夜里,我打开了房门,她正在等着我,我的小屋中是淡淡的香气,前天我特意擦擦洗洗,全部打扫了一遍,还去香水铺子买了点香水,掺进水里在屋子里擦了起来。唉,这下好了,我也不是孤零零一人,也算有了个姐妹。不过还是希望那该死的西门庆不要出现,不然我该喝药了,然后双眼一闭,两腿一蹬,翘辫子喽。
我轻手轻脚进去,潘金莲正坐在床上等着我,看见我,她微微一愣。我站在原地,眨眨眼。"怎么啦?""奴家那日没细看小郎君,人们都传你又丑又矮,愚笨懦弱。今天看来,小郎君换上新衣,梳洗打扮,竟也清秀的紧呢。"我脸一红,"哎呀,他们都爱乱嚼舌根,以往我那脸黑都是蒸笼熏的,做不得数的,洗洗就白了。我们家往上数三代都可白了,要不说呢,我们家的炊饼卖的好,为啥呢,炊饼随人呗,人白炊饼也白,又白又软,宣乎的很。"
"哈哈哈,小郎君真有趣呢。"潘金莲掩面笑了起来,我实在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像是芍药花瓣落入池中,荡漾起了波纹。一圈一圈的涟漪,仍有余韵。
"小郎君,别愣着了,过来坐呀"那潘金莲温声道。我连忙想了个借口,"哎呀,我想起来了,面还没整呢"管他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揉好了面。还干嘛呢,我绞尽脑汁,正打算继续做点什么。潘金莲的声音传来,"大郎,还不歇息么,奴家一直等你呢"
我欲哭无泪,老天,这不就是书里的情形吗,新婚夜,我抛下貌美的妻子不管,揉起了面来。现在我想都不用想,也已经知道书里第二章大郎的秘密是什么了。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谁成想,大郎不是郎,大郎是女娘。我洗好手,还是打开了门,硬着头皮进去了。要不承认吧,可,万一她接受不了去官府告我怎么办。一直这样骗人吗?也不太好吧。正在我左思右想为难之际,一股迷人的脂粉气越发浓了,潘金莲已经凑近了我,那双白嫩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奴家给小郎君宽衣吧"
"不了,我自己来"我摇摇头,我听着门外的大雪纷飞声,心里暗自思索起来。家中空房间只有一间,这样冷的天,睡地板定会着凉。思考半天,我还是决定一起睡。
我穿着洁白的里衣,钻进了被子里,被子里有事先暖好的汤婆子,小小一只,让整个被子都热哄哄的。我尽量往墙边靠,心里祈求道,"各路神仙在上,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太上老君,中国的外国的,保佑俺,千万别露馅"
然而还是露馅了。"小郎君,你冷不冷"我感觉背上似乎有什么软绵之物贴了上来,那阵馥郁的香气更浓了,"小郎君很瘦呢"我感觉耳朵后一阵热气。我感觉脸顿时烧了起来,那始作俑者还觉得不够,"小郎君,你转过身来看看奴家,好不好"嘶,这就是呵气如兰的感觉吗?
她一直一遍遍用话磨我,我只好转过了身来。"小郎君,脸好红啊。"她用手指轻轻摩挲我的脸。"感觉有点烫呢。"好香啊,好香啊,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小郎君今年多大了?""十九"我感觉心跳的突突快,某些东西在我的身上烧了起来。"小郎君比我小两岁呢,看,我离小郎君这样近呢,小郎君这样看着一点儿也不像他们口中说的狰狞可怖呢。"
"小郎君,你想不想抱抱奴家?""别了吧"那人听了这话,轻轻蹙眉,声音带了三分委屈,"为什么?小郎君嫌弃奴家?""不"那人又露出喜色来,"我就知道"她看着我,离我越发近了。"小郎君"她轻声唤着,我能感觉到我们二人的唇只剩一丝距离。
"停"我实在有些受不住,心一横,打算坦白。"我跟你实话实说好了,唉,给你看个东西。"我解开我的里衣,露出里面的裹胸布来。"这是?"潘金莲狐疑道。
"裹胸布"我的耳朵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我是女子"空气瞬间安静了,不知过了多久,潘金莲才从震惊的余韵中回过神来,或者是此事太过荒唐,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小郎君,你,莫拿此事开玩笑,吓到奴家了。"潘金莲用手摸起了我的小腹来。"平的,什么也没有"我小声道。她摸了下便知晓了答案,然后又不死心的摸了几下,沉默的空气在我们二人中悬滞着。我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一阵低微的抽泣声打破了沉默。
"怎么哭了,"我看见她双眸含泪,心生不忍。"你说呢,为什么骗人!"她又委屈又生气,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我急忙给她擦眼泪,她顺势抓住我的手狠狠地咬住。"哎呦痛,痛呀,痛死了"我疼的喊了两声。"出血了,肯定咬破了,祖宗你可别咬了,快松口,嘶,疼死啦"我用力试图把手抽出来,她却紧紧咬住不松口。直到她嘴里有一股铁锈味弥漫起来,她才从愤恨中回神,松了嘴。她刚一松嘴,我便急忙把手抽了回来。
我那只揉面第一,做炊饼能封神的手啊,只见手背上赫然一个血色的牙印。我顿时也有些委屈起来。"你看,都给我咬破了,疼死了,你也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自小没有父母,就一个孤苦的老婆子把我带大,前两年我生了病,她也去了。她说女人家在这世道生存不易,便从小把我女扮男装养着。瞒了好些年。"
"我只能保守这个秘密,从来不敢和别人说出来,和郓哥喝酒我从来不敢喝多。我每天勤勤恳恳卖烧饼,就是为了活下去,每一天,我都谨记自己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我的秘密,我想都不敢想,这吃人的世道,一个可怜的孤女,会被怎样对待,怕是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我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发泄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这几年,我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却仍被孤独和屈辱裹挟着,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倾诉,直到这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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