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怎么会有朋友……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想到交朋友？”玄九二话不说就把徒儿拖走单独审问了。
从魔头到朋友，这变化可真够快的啊。
郁昭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伤脑筋啊，又是这副油泼不进的木头表情。上一次这么沉默还是在让她选择自己道途的时候。
玄九抽了口长烟，吐出的气都带着一股疑惑的烦闷来。眼前的徒弟向来让人省心，寻常孩童往往好动，但自家徒弟却不同，布置下来的功课一向严谨刻苦完成，从来无需玄九操心。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玄九有一种重回当初徒弟坚持要选无情道时的烦恼来。她吐出一口长气，最后还是敲了敲烟杆，把满心的烦恼都掩盖下去：“好吧，既然你不说，那总该要说说她的来历家世吧……”
得到的依然是沉默。
玄九头痛，她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只能拼命地暗示自己：不要生气，这是自己养的徒弟，一巴掌拍死了可没这么好的弟子了。
玄九僵硬着笑容：“那你当初为何叫她魔头？我见她周身并无魔气，亦无戾气。”她见郁昭明还是不言不语，表情顿时严肃几分，“昭明，旁的我可以不问，但人魔不同，立场有别，此事我不能不问。”
郁昭明微微抬眼，对上玄九。玄九虽还笑，那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却是紧紧地盯住了自己，内里是郁昭明少见的严肃。
这不是沉默可以躲开的。
“她……”郁昭明顿了顿，这才道，“她碍我道途，自然是魔头。”
玄九的笑容彻底僵硬在脸上，一向精明的脸上都展露了平时绝不会出现的茫然。什么叫碍你道途？她怎么你了？还是你怎么她了？
但郁昭明重新变成了一个哑巴。
玄九用力地深呼吸了一次，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那你……我是说，若是她当真阻了你的道途……”
“那我自然会杀了她。”
这个回答很无情道，又透出一种渣女的感觉。玄九看着自己徒弟那一脸清澈的坚定，百感交杂：“既然如此，那还是将她送走吧。”
郁昭明摇头：“她离不开我。”
这……这个修真界竟然还有女修如此沉溺情情爱爱？玄九倒吸一口气，最后沉沉吐了出来，她张口，欲言又止，看着徒弟站得笔直，一脸淡定。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她的徒弟竟然还是个极品渣女！
她要如何是好？
生平第一次，教徒从不操心的玄九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与自责之中。莫非是她做了什么不好的表率，才让徒弟变成这样的人？玄九颤着声问：“那你如何打算的？”
郁昭明摇头：“她离不开，只能在我身边，只要她不碍我道途，那便随她。”
玄九咬了咬下唇，最后按住了郁昭明的肩膀：“你不能杀她！明白吗？若是她碍了你的道途你就对为师说！但是！不许杀人！！这是为师的命令，懂了么？”
郁昭明疑惑地看着师尊，她虽不明白，但她一直都很尊重自己的师尊。于是郁昭明点了点头，恭顺道：“好。”
见徒弟还是愿意听自己的话，玄九松了口气，这才按着徒弟的肩头，抓着她往郁昭明的房间走，又絮絮叨叨地道：“你啊，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不要如同对师父和其他剑宗弟子那般不通人情。”
那个可怜的姑娘一门心思扑在自己这个如同木头一般的徒弟身上，玄九忍不住怜惜。
郁昭明虽是茫然，却也好脾气地一一应是，记在心中。
听到推门声，唐问春顿时望了过来，她立刻起身，坐立不安地站在一旁，看着玄九。
玄九是郁昭明的师尊，但在《仙路难寻》这书之中并未出现过，唐问春对玄九并不了解。她见对方目光灼灼地朝自己看过来，也不知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就是心魔想要杀自己，还是想要做什么。
“唐问春是吧。”
只是唐问春眼前一花，她就被玄九握住了双手。唐问春只来得及肩头缩了缩，然后就对上玄九打量的，慈爱的目光。这一瞬间，唐问春微妙地感觉自己仿佛遇到了曾经过年时来家里拜年的八卦亲戚。
这双目发光的眼神那是一模一样啊！
感觉下个瞬间，对方就要问：“多大了啊？”、“有男友了吗？”、“早点结婚才好”之类的话来。
“你的父母亲人在何处？师门亲人呢？”
玄九问的虽不是亲戚的话，却也有几分相似。
唐问春一愣，她自穿越而来，与郁昭明不是要生要死，就是偶尔透过郁昭明看看外界，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父母亲人了。她陡然听到玄九这番话，顿时双目通红，愣愣地掉下泪来：“他们……”
话一出口，已是哽咽难抑。
唐问春深吸了口气，这才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完：“他们不在，我，我已经见不到他们了……”
或许有朝一日，唐问春能摆脱心魔身份，突破虚空回家。可是就算那样能不能见到父母亲人，顺利回到自己的世界，唐问春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书中的世界到底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还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唐问春的面相与郁昭明全然不同，她是和善又讨喜的长相与气质，那双湿漉漉的鹿眼如今蓄满泪水，似落非落，格外招人怜惜。更何况唐问春的骨龄也年轻，在玄九看来与幼儿无疑，再加上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徒弟说话做事都往渣女方向发展，玄九本就心有愧疚。
此刻看到唐问春这副模样，玄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这样的事在修真界中也不少见，她顿时长叹一声，拍了拍唐问春的手背，和颜悦色：“既然你已无亲人宗门，那便暂时留在此处吧。”她顿了顿，又道，“待此后我们回到剑宗，若你愿意，我可收你为徒。”
说着，唐问春觉得有道灵力顺着自己的经脉而上，她刚想挣扎，就听玄九带笑的声音：“莫要慌张，我只测测你的根骨……咦？”
唐问春顿时惊悚地看向玄九，结结巴巴地：“怎，怎么了？”
玄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原本怜惜小姑娘孤苦无依，自己徒弟也不是什么良人，有意收她为弟子，如此日后她那人渣徒弟也会顾虑着同门的关系不会痛下杀手。但是这一测倒是测出了一副好根骨。
“你竟与我那徒弟一般是无暇剑体……真是天生合该入我剑宗。”
玄九双目发光，看着唐问春的模样宛如饿狼看到了山鸡，满眼的绿光。这样的好苗子，竟这么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真是天该让她剑宗兴旺啊！不愧是自己的好徒弟！
“师尊。”郁昭明突然开口，“唐问春已有师承。她虽无父母亲人，却也不适合再入师门了。”
“没错没错！！”唐问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玄九要收自己为徒，但她这个身份留在这里总归是一个暗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身份暴露被杀了。
玄九见唐问春这般说话，暗道一声可惜，于是慢慢松了手：“师徒要缘分，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好强迫你……如此，你就先留在剑宗之中吧。”
唐问春一愣，她原本担心玄九要赶自己走，那她也就只能回到郁昭明的识海里。想不到玄九竟会让她留下，这着实让唐问春欣喜若狂：“真的么？我真可以留在这里？”
玄九笑笑：“自然可以，我这就叫人去给你安排一个房间……就在昭明的隔壁如何？”
唐问春转头看了郁昭明一眼，郁昭明垂目不语，她虽不是郁昭明肚子里的蛔虫，却也明了她这副表情多半是默认的意思。于是唐问春顿时弯起眼来，躬身道：“太好了！多谢，多谢……嗯……”
唐问春一时卡了壳。玄九笑眯眯地道：“我道号邀星，修红尘剑意，求的便是至情至性，随心所欲。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这，这不好吧……”唐问春嚅嗫着，为什么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会教出一个无情道的人啊！而且，而且她对自己太热情了吧，社恐星人感觉到了畏惧。
玄九闻言，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与昭明一般唤我师尊好了。”
唐问春：“……师尊。”
她突然有种被套路的感觉呢？
“师尊，差不多了。”还好一旁的郁昭明开口解围。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会收她为徒的，你放心你放心。”玄九摆了摆手，又冲唐问春笑道，“你们两个年龄相近，若有什么事，又或是昭明欺负了你，你尽管对我说，我定会帮你的。”
收不了徒弟，那就收徒媳也不错！若是徒弟能抵住诱惑，坚定无情道，这自然是有助她道途，若是不能坚持，早早换了道途也是一件好事！
玄九心中暗自得意地盘算着，看着两小只在自己面前，笑弯了眼。
玄九知道自己徒弟想要杀唐问春：我的渣女徒弟！！！
知道唐问春的根骨后：我的好徒弟！！！
郁昭明：…………
作者：啊，你说的话真的很渣啊
郁昭明：…………
好了，现在小唐名正言顺见过家长住进新房（不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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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魔显形篇·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