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允拢紧脖子上的围巾，即使是大夏天，他还是觉得身体有点冷，中华街还是很热闹，他在高专读书的时候就经常来这里，与其说喜欢吃什么，还不如说比较像家乡吧。

一千五百年前的…家乡。

“小哥！”一个摊主拦住青柳允，笑眯眯地招呼，“我看你面熟，来一盒鲜花饼吗？”

青柳允跟着笑起来，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欣喜：“您还认得我啊？”

摊主愣了一下，生意人毕竟灵巧，他转了转眼珠，语气欢快：“认得认得的，您不是总来光临嘛！”

青柳允点头，买了份鲜花饼，精致的花饼被塑封，装在印着富士山和樱花的纸袋子里，摊主双手递给他，青柳允同样双手接过，他道谢，随后转身。

然后笑容垮了下来。

他是很喜欢吃鲜花饼，但从来只吃街头那一家的，这家是五条悟那个没品位的喜欢买的，又贵又难吃。

果然，人人都是这样，虚伪又敷衍。

青柳允走了十分钟，绕了个弯走进巷子，站在垃圾桶面前发愣，纠结是直接把饼扔了还是混点土送给五条悟吃。

正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他身后的光被挡住了。

被堵进这种死胡同不都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吗？

青柳允皱着眉头转身，他把纸袋子藏到身后，懒洋洋地看过去。

鲜花饼可得保护好了，别还没掺土就被悟发现了。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不是青柳允没有辨别男女的区别，是这个水蓝头发的人长得太奇怪了。

青柳允斟酌了下，谨慎地开口：“你是不是缝纫机咒灵啊？”

露出来的脸脖子上全是接口，怪瘆人的。

以前在高专的时候他就很厌恶一些奇形怪状还以伤人为乐的咒灵，偏偏升级还得去做任务，于是他勒令五条悟帮他找了一副墨镜，戴上墨镜后就看不见咒灵了。

还记得五条悟好奇地在他面前挥来挥去：“阿允，看得见我吗？”

青柳允一边调整镜托一边推他，恶声恶气地回应：“烦死了，你是咒灵吗我怎么可能看不见你。”

那副眼镜呢？

青柳允思索，啊，想起来了。

被踩碎了。

那个暴雨的夏日午夜，他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几乎濒死，五条悟站在他面前，双手插兜，然后，一脚碾碎了那副眼镜。

然后——

青柳允不敢想下去了，他的后背爬满冷汗，指尖瑟瑟，他急需找一个地方休息。

把袋子抓在手心，青柳允向前进了两步，却发现那水蓝色头发的咒灵也前进，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三米。

有病吧放着日子不过送人头来了？

青柳允抬起头，他心情不好地时候就会很暴躁，非常狂躁。

譬如现在。

那个咒灵也不动，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水蓝色的发丝在空中轻轻飘动。

“你很苦恼吧，”就在青柳允不动声色地蓄力时，咒灵说话了，“你的灵魂在不安地扭动。”

我靠，咒灵说话了？

你什么东西啊还能看我灵魂？

你怎么知道我在为即将喂五条悟吃土而良心不安啊？

青柳允可太惊讶了。

毕竟作为拥有窥视并改变灵魂记忆的咒术师，青柳允深知自我保护的重要性，常年分裂出另一个伪灵魂附在表体以备不时之需，看看，这不就用上了。

他昨天受了点反噬，因此今天很好的收敛了咒力以养息，这就造成了这傻缺咒灵把他当一般人来搭话。

救命啊，这世上还有人比五条悟还瞎。

老天老天你开开眼。

青柳允放空着，面上却不变，他瘪嘴作委屈状，低下头：“是啊，生活真是难啊。”

“人类就是这样，只要活着，就始终不能摆脱痛苦，”咒灵更进一步，他温柔地扶上青柳允的肩膀，轻声道：“我叫真人，我可以帮你缓解。”

青柳允皱起眉头，他反手扶上真人的手臂，他的双眼常年水汪汪，就像浮着一层雾一般，真人与其对视，竟然有一刻失神。

真人突然觉得，面前的人熟悉起来。

好特殊的感受。

青柳允放开真人的手，他路过真人，往巷子外走去。

真人突然觉得心中悸动，他捂住胸口，转过身去：“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明明…从没见过面，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真人慌了，不能放这个男人走。

正当真人前进两步想要抓住青柳允的时候，青柳允不耐烦地回过头，他们再次对视，真人发现那双浅金的瞳孔散发着一圈光晕。

就像是，一轮圆月。

“真人乖，有空就回去看你。”青柳允提了提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真人愣愣地站在昏暗的巷子里。

真人觉得思绪一片混乱，是自打形成以来最混乱的一次，他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如果说坏情绪是一滴泥水，那他的意识海就是一片烂泥塘，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欣喜，什么叫爱。

此刻，真人却觉得胸口处发紧，感到有些期待和…悸动。

真人看向青柳允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早点回来…哥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叫哥哥，好像潜意识里，这个黑头发的男人就是他的兄长，他要听话。

青柳允回到高专的时候，夜蛾正道正抱着一个布偶站在门口，青柳允跳下出租车，新鲜地看着夜蛾正道。

“您亲自来接我啊，正好，帮我把车费给了。”

说罢，欢快地跑进了高专。

夜蛾正道暗自捏紧了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青柳允长大，深知他的脾性，也因此非常无奈。

这孩子刚来高专时虽说冷漠，但并不妄为，偏偏他和五条悟天天腻在一起，两人好的一点没互相教，反而越来越像。

肆意妄为，狂妄自大，不过一个外显，一个阴坏罢了。

想想自己被扔进水里的布偶，夜蛾就觉得隐隐有些头疼。

他在这边不满，而被他想到的两人正面对面站着，青柳允有些犹豫，但还是递出了手里的纸袋子。

天色正好，微风徐徐，高专里鲜花盛放，绿意盎然。

气氛逐渐暧昧。

五条悟单手接过纸袋子，拧着眉头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

“青柳允，下次就算放泥土能不能小心点？”

“我明明很注意了！”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让青柳允一下涨红了脸，他攥紧拳头，委屈地瘪嘴。

五条悟气笑了，他捻出一带鲜花饼，塑封瞬间化为灰烬，他指了指饼：“哪家店的鲜花是棕黑色的？嗯？”

青柳允没话说了，他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五条悟，上前两步想要拉他的手，却被男人无情地躲开，五条悟退后两步，语气嫌恶。

“我警告你青柳允，别每次捉弄我不成就改我记忆，你哪次成功过？”

“…知道啦，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