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尊重

这会儿里头的魔族陆陆续续散了,大殿外不是说话的地方,祁舟和闽河回了寝殿。

一路上祁舟都在想,自己到底会受什么罚?

现在他修为被封,要是拖下去打一顿,万一死了呢?

祁舟不知道闽河留着自己想做什么,但总归是有目的的,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许是为别的。

但是从最开始的试探中他就知道,闽河不想杀他。

他优哉游哉地跟着闽河往回走,结果回了寝殿闽河都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说给祁舟听的,而是说给那个黑袍魔族听的。

毕竟祁舟带头搞出这个事,不罚他有点说不过去。但要说罚吧,好像还真不知道怎么收拾他。

回去后闽河习惯性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然后他看了看眼前的祁舟,不知在想什么,起身找了个宝箱把那件衣裳收起来锁好了。

祁舟:……

虽然上次是不小心把它弄坏了吧,但我又不是有病,怎么可能跟一件衣裳过不去。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事就说,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闽河不悦道:“你为什么要闹这一出,你安安生生待着,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祁舟:“这话问得,就跟问人为什么不乐意当狗一样。”

“你不是知道吗?想跑。”

闽河:“别跟我装傻,你知道这个时候你肯定跑不掉。”

“你初来乍到,没有根基,没有门路,没有信得过的人,你跑不掉,你比我清楚。”

“你这么做是因为我。”

祁舟:“你还挺不要脸的。”

这话的意思不就和“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一样吗?

祁舟不屑道:“你觉得我是故意做这个来引起你的兴趣?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还是说你要和上次一样,用那套说辞羞辱我?”

上次闽河气昏头了,故意说祁舟食髓知味了不想离开,这次又说祁舟闹这一次为了他,骂人怎么都不知道换个套路呢?

大概还是不想用其他方法伤害祁舟,所以只能嘴炮一下。

祁舟也不怕他骂,反正他嘴皮子不如自己利索。

结果祁舟都准备迎战了,闽河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干这件事,是为了给我找麻烦为了报复我。”

“报复那个什么雀都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报复我。”

“我想知道为什么。”

嚯!说对了!

这一点金鳞都没有猜到。

这个计划看似就是金鳞猜的那样,套话 报复 逃跑。

但实际上,正如闽河所说,第三步根本不存在。

祁舟根本没打算跑。

乌光还没找到!

那么在闽河心魔发作时给他添堵,确实就是为了报复闽河。

但闽河既然猜得到这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缘由?

他不说,祁舟便也装傻:“你想多了,我就是想逃,纵使不易,但总要一试。”

看他不说实话,闽河一转身坐下了。

“非要把话说明白是吧,好,我跟你好好说说。”

“重点不是跑得掉跑不掉的问题,你现在根本没想跑,你的目的还没达到,你不会跑的。”

祁舟的心脏停跳了一瞬。

他怎么知道?他知道乌光?

好在闽河马上说了下一句:“你们人族想深入魔界刺探消息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会放过?”

“你现在身处魔界腹地,魔族最重要的地方,而且你还确定了我不想杀你,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人族奸滑狡诈贪得无厌,你来都来了,我不相信你会选择空手而归。”

发现他不是在说乌光,祁舟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在这种敌对关系下,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捏住把柄。

他故作轻松道:“你怎么知道我贪得无厌,你对人类的印象很不好啊。”

闽河没接他话茬:“抛开人族的品性不说,你,绝对是睚眦必报的。”

“那个鸟不过是上门说了你两句,你就设计想置他于死地,你被抓到魔界被我……你能这么轻易就揭过了?”

“当然,如果你不是意外被抓的,而是主动跟来的,那就证明你另有目的,并且为了那个目的忍辱负重。”

“以上,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你一定会搞个大的再走。你不应该选这个不成熟的时机搞事,而且是不痛不痒的事。”

“不合常理,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不喜欢预料之外、无法掌控的事。

这个时候,祁舟终于开始正视他了。

正如他之前想的那样,接触越多,就会觉得闽河越有意思。

现在,他向祁舟露出了他善于思考心思缜密的一面。

那句经典油腻发言——“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应该送给闽河才对。

比起那个气急败坏只会骂人的闽河,这一个显然才能算对手。

既然是对手,那就值得尊重,祁舟正色道:“你分析得很准确,如果可以,我绝对会隐忍不发,等时机合适再把魔界搅得天翻地覆。”

“但是很可惜,我暂时没这条件。”

“而你又很烦!”

“你在跟我装什么傻?这种低级的过招不是你先发起的吗?”

“先是说我食髓知味舍不得走,言语侮辱我,吵架输了,就故意让我住到北苑之外。”

他看了闽河一眼:“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方让阙今那种傻逼来羞辱我吗。”

“你让我成为特例,你的那些后宫就会理所应当地认为我自甘堕落,他们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来羞辱我。”

“你也就这点下作手段可以使了。”

“你要这样恶心我,那我只能恶心回去。”

“我就是用他报复你,实际上报复他都是其次,主要就是报复你。因为他毕竟只是被你当枪使了,谁会真情实感地和工具生气?”

“我在用他告诉你,你这种小手段,有多少也无妨,”

“只要你不怕被这类这类货色反咬一口,多多益善。”

一顿激情输出完了,祁舟笑了笑说:“更正你话里不对的地方。”

“我虽睚眦必报,但其实也没想置阙今于死地,他最后会承受什么后果是由你决定的。”

“我只是将他作为工具,和你玩了个小游戏,试探一下你的自控能力而已。”

“要是你明知他被我利用,明知我在报复,你还直接杀了他,让我如愿。那说明你心魔发作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有理智。”

“可惜啊,你还是有点理智的。”

“不然这么大的空子,我绝对要钻,你下一次心魔发作的时候,我可能会忍不住设法弄死你。”

试探,这竟然还是试探!

祁舟这个人的赌性和疯狂在这个时候逐渐露了头。

他这一步一步,可谓机关算尽,说是一石三鸟都不够。

仅是一颗上门挑衅的棋子,他接招后,用他套话、用他进行两重报复、用他制造混乱、还用他试探魔族的水平,试探魔尊的心魔……

他真正将人用到了极致。

即使站在完全敌对的位置,都不得不叫一声好。

但闽河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说了一句让祁舟听不懂的话。

闽河说:“我尊重你了,但你显然没尊重我。”

祁舟:“什么?尊重?”

闽河:“对,我不让你住北苑只是尊重你而已。”

不管祁舟是不是还疑惑着,他转身回到书桌前坐下。

“你回去吧。”

“做下决定的同时,就应该想到会付出的代价,既然你选择了用这种手段报复我,那希望你不要后悔。”

之后他不再同祁舟说话。

说是要罚,但什么也没做,甚至难听话都没说一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这样搞得祁舟很是忐忑。

回去的一路上祁舟都在想他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尊重?

这两个字在祁舟的舌尖翻滚。

和尊重有什么关系呢?

闽河嘴那么贱,两人第一次对话闽河就侮辱他。

闽河尊重他?别开玩笑了!

闽河对他的所作所为,和尊重这两个字扯得上关系吗?

闽河对付他时,言语轻薄、手段下作,他怎么好意思说尊重?

不过有一点闽河倒是说对了。

祁舟也并不尊重闽河。

在此之前,祁舟多少有点看不起闽河。

闽河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失控的”。

闽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明知时机不对还是冲上了前线,让自己身处险境;闽河控制不住自己的**,明明心有所属还是和他发生了肉|体关系。

一个难以自控的人有什么资格要对手的尊重?

况且,他前两次见祁舟时都是不清醒的。

他们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交锋,他表现出了对祁舟的无内奈何——也就是相对弱势的一面。

面对已经被擒、无法防控的对手,他竟然露出了弱势的一面,这会让人怀疑他的能力甚至心性。

总的来说,他一开始留给祁舟的印象很不好。

直到祁舟发现,他暗中洞察一切、他恩威并施牢牢掌控着魔族,这才勉强能把他当个对手看。

能从心里把他当对手,尊重也就多了一点。

等等!

祁舟突然发现自己先入为主了。

如果某一个角度出发,确实是闽河尊重了他但他没有。

闽河所谓的尊重,不是言语、行为上的尊重,而是发自内心看得起他、把他当做对手的尊重。

即使祁舟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魔界;即使祁舟修为被封灵力全无;即使祁舟曾被他压在身|下欺辱,他始终把祁舟当做需要时刻提防的对手——而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玩物。

祁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高等级的尊重。

“原来是这样。”祁舟喃喃自语,“如果把我和其他被抓的修真者放在一起,我很快就能联合他们,到时候会闹出什么事来还真不一定。”

闽河一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一早就知道即使祁舟如此狼狈也依旧有兴风作浪的能力,所以一早就将他们分隔,一早就在提防祁舟。

至于阙今这样的麻烦……倒是祁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闽河连阙今的名字都记不得,这样角色根本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不管他会给祁舟带去什么样的麻烦,他相信祁舟可以轻松解决。

这就是他所做的尊重。

从一开始他就很看得起祁舟,哪怕那时候祁舟刚刚从他的床|上下来,带着满身的痕迹,他从来没有从淫|邪的角度看祁舟,他也从来没想过从那个角度伤害祁舟。

相对来说,祁舟从一开始就小看了闽河。

闽河说得没错,他尊重了祁舟但祁舟没有尊重他,所以才有了之后一系列的报复。

真是好笑!

想通其中关窍时,祁舟刚好被闽河的人送到小院门口,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那笑里面包含了一半讽刺一般开心。

这算是祁舟自被抓来魔界起最真心的笑了。

采葭看见他唇角的笑意,手里的水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昨夜尊主心魔发作,祁舟被召去后一夜未归,其间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用猜。

虽然她知道,以祁舟的心性一定不会寻死觅活,但她也早早做好了开导一二的准备。

但是……她眼花了吗?

祁舟在笑?

不是嗤笑不是苦笑,就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可以看得出来祁舟有点高兴。

她不确定地问祁舟:“您刚才是在笑?”

祁舟还没从刚刚的推理中回过神,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采葭满脸惊悚:“您很高兴?”

祁舟:“有点吧。”

毕竟被尊重的感觉谁都喜欢。

他没发现采葭的表情更精彩了,采葭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最后一次试探道:“是……因为尊主吗?”

祁舟点点头。

况且他如今在魔界处于弱势,对阙今这样的角色来说都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存在,对采葭来说,也是因为觉得他弱所以才稍加照顾。

这些人看他都带着俯视感,那种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目光令人不适。

闽河这样的身份却始终平视着他,让他感觉很不错。

这件事让他再次对闽河改观了。

他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好些。

这样想着,祁舟也就这样说了。

采葭:???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很容易让人有一些奇妙的联想啊,比如尊主那方面不太行,上一次祁舟和他……之后态度才那样不好,这回尊主表现比上次好些,说要祁舟面上带笑,还说尊主比他想象中更好些。

打住!

采葭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是这样的,毕竟以上情境只会出现在老夫老妻的关系里,丈夫上了年纪不行了……

打住!

祁舟看起来这样清心寡欲,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对尊主改观!

采葭在心里天人交战,越告诉自己不能想下去就越是跑偏,直到祁舟站在她旁边问话,她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采葭:“您说什么?”

祁舟:“树上哪儿来的鸟?”

“哦哦哦!”采葭如梦初醒一般回话道,“您不是说您喜欢小动物吗?我路上捡到的,想着您在这儿无趣,干脆捡回来给您解闷。”

“您瞧,那鸟儿受伤了,翅膀都快断掉了。您连一颗快死的树都细细照料想要救活,我想着您见了它应该也会想救的。”

“可巧,咱这儿有棵树,它也有地儿安家。”

她后知后觉地询问祁舟的意见:“您看要留下吗?”

祁舟不置可否,只是质疑这鸟的来路。

对此采葭也有说法:“许是东边飞来的吧,前两日听说东边出现了一个缺口,跑了好多东西进来。”

说完她一愣,眼珠子稍稍一转后把话题转开了:“也不一定,可能是宫里谁养的呢,咱们魔界阴沉沉的,大家都喜欢这样鲜亮的东西。”

“只是它伤成这样也没谁来找,想来养它的人并不爱惜,咱们接手养着也没事。”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养,祁舟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祁舟:“我记得你们魔族幼年时都是动物形体,它会不会是个魔族幼崽?”

采葭:“应该不会吧,咱们魔尊的原形黑黑灰灰的,哪儿有这么漂亮的?”

她这样说,祁舟懒得再问了。

左不过是院子里多只鸟,不碍事。

“对了,你说东边,东边怎么了?”祁舟问。

采葭打着哈哈说不知道,然后一溜烟走了。

祁舟也没指望自己能问出什么来,只是心里存了疑影,觉得这事和自己有关。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去往“东边”,闽河之前说的“你不要后悔”也会很快应验。

马上要换地图啦,接下来是舟舟和魔尊俩独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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