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月这话丝毫没有给温如灵留面子，温如灵向来觉得自己是家中姊妹中最聪明也是容貌最出众的。
今日被温如月这么一说，她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看向温如月的眼神中带着恶毒。
随即又哼笑一声，“那又怎样？我能讨奶奶和小姑欢心，能让我自己过得更好，这有何不可？”
温如月点头，脸上表情也认真，“当然可以，但是你管我哥去哪那就不行了。”
“毕竟你平日装拉肚子，装病躲活计的时候我们也不曾拆穿过你，若你真要跟我们作对，那之后你的日子恐怕就没这么好过了！”
温如月明明只有九岁的年纪，那脸都还没有张开，还带着点婴儿肥，可她眼神犀利，让温如灵也不免瑟缩了一下。
温如妙见气氛如此剑拔弩张，立刻出来打圆场，毕竟如灵好歹是自己亲妹妹。
“如月，你就别和如灵计较了，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些。”
不知道温如灵想到了什么，这会儿倒是没有再开口反驳温如妙。
温玉成刚准备开溜，就看见远远走回来的温老爷子。
温老爷子回村的时候运气不错，正巧碰上了王麻子，王麻子心好，顺带便捎了他一段路。
温老爷子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王麻子倒也没有多问，将人送到村口，自己也就往家里去了。
“爷爷！你回来了？大伯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温玉成有些好奇，毕竟今早二人是意气风发的出门，就连温老爷子也是找出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
温老爷子听见孙子在唤他，他这才稍稍回神，他这一去，整个人都精神气似乎都没了。
看起来人苍老了好几岁，往日里总是挺直的脊梁这时候也弯了下来，温玉成或者说温家所有人都从来没有见过温老爷子这个样子。
“先回家去吧。”
温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温玉成连忙上去搀扶着人，一群人这又才跟着温老爷子回到温家。
见温老爷子这个样子，温家众人也是被吓了一跳，心里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爹，大郎呢？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还是周氏先开口，毕竟自己的丈夫和公爹一起出去的，如今只有温老爷子回来了，她心里自然也是担心的。
“来学被人扣下了，玉书也是，说要是没有五百两，就要砍去玉书的双手。”
“什么！？”
温家众人顿感晴天霹雳，五百两，对于他们家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这一辈子，他们都没见过五百两。
其中周氏的反应最大，她往后趔趄了一步，若不是林氏正好站她身后，扶了她一把，想必她此刻也站不稳了。
“大嫂，你先别急，我们先想想办法，怎么救玉书和大哥。”
林氏向来是个心善的，见周氏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爹，五百两！那可是五百两！我们家砸锅卖铁都拿不出五百两！”
“若真是出了这五百两，我们一大家子还活不活？”
温来启瞬间就坐不住了，没道理大房的光他没沾到，大房惹出来的事要他来担着。
温老爷子看了温来启一眼，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还是周氏忍不住开口，她此刻早已双眼含泪，一脸凄苦。
“老二，你怎么能这样说？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那可是你亲大哥和你亲侄儿！”
“你就忍心看他们受此折磨？”
温来启哼了一声，明显是不吃周氏这一套。
“大嫂，爹也说了，只是砍去玉书的手，又不会要了玉书的命，那手大不了就让他们砍去呗。”
温来善和林氏则是插不上话，家里大小事，他们都是做不了主，也是插不上话的，温如月则是眼睛亮了亮。
她二伯这个样子，明显是不想救大伯和大哥，若是爷爷执意要出钱去救，说不定还能借此事分家。
“老二，玉书可是读书人，读书人没有手，那意味着什么？”
“你当真如此狠心？”
周氏泣不成声，温如月则是小心打量着温老爷子的神色，毕竟按照她的了解，温老爷子一定是会救温玉书的。
在温老爷子看来，恐怕整个温家的人，加起来都没有温玉书一人重要。
但温老爷子迟迟不说话，她也有点拿不准温老爷子的想法。
徐氏和温良坐在一起，脸色当然也不好，她到也不是不心疼孙子，除了温良，她最喜爱的就是温玉书这个大孙子。
毕竟她可指望着温玉书当官以后，也给温良找个当官的丈夫，让温良也过上官夫人的生活。
可五百两，那不是小数目，几乎要倾尽温家所以家产，而且温玉书也不是一定能中举，徐氏便没有温老爷子那么热切想要救温玉书的心了。
“够了！”
温老爷子重重的拍了拍桌子，顿时堂屋内就没人敢说话，只有周氏还在小声的抽噎着。
“玉书和来学，我们是一定要救的！”
温老爷子的话不容置疑，周氏这才松了口气。
“爹，这事，我们不能报官吗？”
温来善这才找到机会开口，他觉得这完全是强盗行为，若是可以报官，说不定大哥和玉书就有救了。
温老爷子抬头，看向自己这个在家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儿子。
“报官？”
“这事怎么报官？是玉书打伤了那姑娘，那醉春楼要赔偿！这如何报官？玉书还要参加科举，惹上这种事，他还怎么参加？”
温老爷子声音里带着怒气，温来善就如鹌鹑一般不敢再开口。
温来善不敢开口，但温来启却是不怕的。
“爹，要救大哥和玉书我没意见，可五百两不是小数目，就我们家这个情况，拿出一百两都够呛，更别说是五百两了！”
“那就将家里的牲口，才刚刚收上来的谷子都卖了，田也卖出去一部分，先把人就回来再说。”
温老爷子这番话简直是平地起惊雷，温家众人齐齐变了脸色，毕竟每年交了粮食税，家里剩的谷子也堪堪够一家人的吃喝。
如今全卖出去，那一家人可不得喝西北风？
“爹，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乐意了，你心里只有大哥和玉书，哪有我们其他人？”
“您倒是只想着救他们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死活，您就全然不顾了？”
徐氏这会儿也变了脸色，一脸震惊的看着温老爷子。
“二伯，爷爷也只不过是关心则乱，我们都是一家人，还是多体谅体谅爷爷吧。”
温如月这一番话，看似在劝慰温来启，实际上是在暗暗提醒温来启，就是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温老爷子做出这个决定要全家人承担。
“去去去！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温来启见温如月出来说话，自然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不对，一家人？
“爹，如月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您都不把我们一家老小的命放在眼里，那我们一家老小也就不在你面前碍眼了，不如我们今日就分家！”
“该我们二房的粮食和地都得分给咱们，一分也不能少，至于大哥和玉书，你们想救就去救！”
“我们二房分出去了也不阻拦。”
温来启走到温老爷子跟前，他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简直太棒了，他才不要为了大房的人奉献一切，他又不是圣人，做不到大公无私。
温如月也扯了扯温来善的袖子，但是温来善不为所动，甚至看向温来启的目光都有些指责。
温如月默默叹了口气，她爹就是心软，重感情，大房这事本来就不关她们的事，没必要进去瞎掺和。
就算是拿到外面说，他们也是占理的。
温老爷子将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到了温来启的身上。
温来启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的就挨了这么一下，那茶杯正好扔到他脑门上，瞬间就鼓起一个大包。
“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分家？行，你们一家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你什么东西都别想带走！”
“我看你出去能过什么好日子！”
温老爷子明显是气急了，脸色都涨得通红，甚至还有些喘气。
温如月心里咯噔一声，温老爷子这个态度，明显是分不了家的。
“爹，您老不能这么偏心！哪有分家什么都不分给我们的？”
温来启捂着自己的额头，痛的他龇牙咧嘴，陈氏也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她从来没有见老爷子这么生气过，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养你长这么大，让你娶妻生子，到现在你还怪我什么东西都没给你？”
“你滚！你给我滚远点！”
温来启见温老爷子态度这么强硬，他也知道，这家肯定是分不了，他一家五口，若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出去也只有饿死的份。
他脸上又堆起讨好的笑。
“爹，我，我那是开玩笑呢！大哥和玉书，我们一定要救，我这就去找人卖家里的牲口。”
说着温来启转身就出了堂屋，他心里只觉后悔，他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挨了这么一下，什么东西都没有捞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