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马车赶的急,一眨眼便出了村子,等走远了,才停下来看向村子的方向。
夜里的寒气重,贡宁匪伸出个头冷的又缩了回去。
早些年就听说临近山西这一带气候不一,刚进立秋,夜间便有了凉意。他们身上穿的单薄,现在渐渐起风,风中夹杂着雨味,那凉意瞬间顺着缝隙溜进了马车里。
苏衡抬头看一眼夜空,阴沉沉的,不见月亮和星星,风中有雨味,相必有一场雨即将来临。
“咱们赶紧先找个地方,我估计着一会儿有雨。”苏衡赶着马车向真定府赶去,现在已经到了真定府地界,去真定府衙需两天功夫。
果不其然,刚找到个破庙,大雨便降临了,三人匆匆忙忙跑进去,身上也避免不了的淋湿了。
苏衡忍不住大骂:“什么狗天气,说下就下!”
他从包袱里找出那身白衣墨竹衣袍,递给海南雁,“公子先把湿衣服脱下来,我去找些干柴火。”
海南雁拿过衣服开始换,贡宁匪见苏衡不打算给他拿衣服只能自己一拐一拐的去拿。
破庙四处都在漏雨,苏衡走遍了整个破庙好不容易找到一堆干柴,过去时,海南雁和贡宁匪已经换好了衣服。
生了一堆火,三人凑到火跟前烤火,随便吃了一些干粮,苏衡打算收拾收拾地方,让海南雁好睡觉。
“苏衡,在那个村子的时候,你为什么跟那个男人说咱们东西都被抢光了?”贡宁匪扒拉扒拉火堆,问道。
苏衡拿过被子铺在地上说:“那些人一看就是快要饿死的人,你知道人在粮绝后会做出什么吗?”
贡宁匪摇头:“他们快要饿死了,我们不应该给他们一些吃的吗?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饿死了多可惜。”
苏衡叹了一口气,坐下摇头:“你们没体会过粮绝的滋味,所以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的人性有多可怕。若是挨饿的只有那一户人家,或者我们有足够多的粮食和官兵,才能分给他们粮食吃,否则他们就会因为贪图咱们的粮食,将咱们杀死,甚至有可能全村的人都会过来哄抢粮食,那么外来的我们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
他躺下望着外面的雨幕说,“你们不能葬送在此地,你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相信等你们回家了,肯定会来解救这里受苦的百姓的。”
苏衡转过头发现贡宁匪和海南雁都在怔怔的看着他,他又说,“救人有很多种办法,暂时吃饱,日后挨饿为一种,惩治贪官发放粮食,百姓重建家园为另一种,我这人首先看重的是自己的性命,若是没了性命,日后还怎么救人于水火?”
贡宁匪感同身受的点头,冲苏衡竖起大拇指:“这些我确实没有想到,现在想想还真是悬,我和公子受伤,若是真和一村子人打,还真是有些够呛,还是你想的周到。”
“那是。”苏衡洋洋得意起来,“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海南雁看着开始臭屁的苏衡有些无奈。
不知道是海南雁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好的很快,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才四五天,身上的伤便有了愈合之势。
不光海南雁有这种感觉,就连贡宁匪也是这样觉得,每次睡一晚,第二日便觉得伤口好了一些。
这一连下了好几天雨,等天气放晴,苏衡拉着马儿找了个草地肥沃的地方吃草。
海南雁解下身上的绷带,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有部分开始脱落,他摸了摸自己的腿,虽然还是有些疼,但已经能落地走路了。
他看向贡宁匪的腿,眯着眼道:“这伤口恢复的太快了。”
贡宁匪一顿,若有所感的点头:“臣也觉得有些快了,先前臣不过伤了胸膛,便养了两月伤才好,此次摔断了腿,竟不过半月便能下地行走,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你去将全部伤药拿来。”海南雁摸着腿,“忽然出现的人,好的太快的伤,这人绝对有问题。”
贡宁匪将伤药全部拿过来,两人看过之后都是一些以前在军营用过的药,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更加奇怪了。
若是两个月伤好他也只觉得自己身体好,恢复快。但这摔断了腿,不过半月便能行走,实在是不敢相信。
既然不是药的问题,那一定便是人的问题了。
“贡宁匪,回京之后立即查清他的身份。”
“是!”
翌日,三人出发,赶了两日路终于到了真定府。
真定府比苏衡想象的还要繁华,他们到真定府时已临近天黑,苏衡没敢多看景物,赶着车到一家客栈下停车,进去开了一间上房开了一间双人房。
贡宁匪看着一张大通铺缓缓看向一旁喝水的苏衡,扶额道:“这就是你订的上房双人间?”
苏衡有些理亏的“啊”了一声,他以为是一人一张床的双人间,没想到就是个能睡下四个男人的大通铺!
贡宁匪出生世家,自小没有同人睡过一起,此刻要跟这人睡一张床,多少有些别扭。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贡宁匪忽然伸手捂住他脸道:“你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
苏衡“唔唔”乱叫,用手掰开他的手说:“那你出去跟鬼睡去吧。”
“鬼算什么?”贡宁匪突然神秘兮兮道,“你不知道,有一次有个刺客来刺杀公子,被我抓到后,将家里的所有刑罚都一一用在了他身上,他痛苦不堪,日日大骂与我,最后硬生生被我折磨致死,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托梦来找我,让我还他的命。”
说着贡宁匪指了指床头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些,小心他的血滴在你身上——”
苏衡拿起枕头砸在了贡宁匪脸上:“那你自己睡吧,让那个男鬼陪着你。”
他坐起穿好鞋,拿上衣服出了门,一出门身后的汗毛瞬间竖起,吓得立即狂奔到了海南雁房间,连门都没敲,直接进去猛地跳上床,将鞋子扔出去老远,缩进了海南雁的被窝里。
海南雁:“???”
掀开被子一瞧,里面圆滚滚一个球缩在他怀里,见他掀开了被子,还抬眼看他,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怎么了?”海南雁眉眼柔和,嘴角似乎还挂着笑意。
苏衡看的一愣,随后委屈的说:“贡宁匪跟我讲,他以前杀了一个刺客,那个刺客天天晚上来寻他报仇。”
海南雁忽然笑了起来,揉揉他头发道:“这话你也信?他那是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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