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弟子选拔

匀舒/著

山澜是被周围小童们的喧哗声吵醒的。

“快看快看，前方就是昆仑了！”

“还早着呢！这才只能看见个山尖。”

说这话的小童不过七岁。话音刚落，他看着已经显现的宗门广场和等待的一众人影，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昨夜山澜在飞舟边缘眺望许久，久到天地间仿佛只能听见飞舟的运转声和她的呼吸，方才进入飞舟内部休息了会。

因着她目前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妖丹和修为，便跟随其他小童一起，在打水处接了些清水，稍微梳洗了一番。

梳洗完毕，飞舟的速度也显而易见地缓慢下来。

这是准备要降落了。

陈与像昨天那样施法召唤出楼梯，待所有人都下了飞舟后，却是由不远处站着的一名中年男子挥手，将飞舟缩小后收入自己的衣袖中。

“各位早上好。”那中年男子冲着陈与点了点头，张嘴说道。他面容十分严肃，但并未因为说话的对象是一群凡人小童而失了尊重。

“我是昆仑此次遴选弟子的负责人，昆仑第十一峰峰主宗烈。其余三方参与遴选之人均已在不久前抵达。稍后各位吃些旁边备好的早膳，稍作休息，便进入此门参加考验吧。”

宗烈说罢，召唤出身旁一面两米高的水波门。这门仿佛由流水构成，但又无法透过此门看清背后隐藏的事物。

听到宗烈的话，不少人紧了紧神色。生怕因为最后到达的缘故，被其他三方的人比了下去，错失进入昆仑的机会。

更有甚者，连早膳也不想用，只想赶紧进入那水波门之中检测自己的天赋。

“敢问宗峰主，具体是要怎么检测？”人群中，一道不大但清楚的声音响起。

山澜侧头去看了一眼，提问的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女童，扎着的双螺髻上插着一对金步摇，随着她说话略微晃动，就算刚刚第一个开口问了长老，略有些胆怯还是没有失了气度，一看就是凡间朱门贵族用心培养了的。

宗烈颔首：“我等人族修士，各寻其道以修炼。进入此门，便是帮助你们找寻自己的道。每个人的道不同，门内所呈现的景色也自不相同。因此，万没有作弊的可能。”

说到此，宗烈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有几个心神不坚定的，在他的注视下，竟生出落荒而逃的想法。

“若是没有修炼的天赋，在踏入门内的一刹那便会被门知晓。因此，进去不过一刹那也就会被传送出来。”宗烈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着。

每一次宗门遴选，有天赋者十不存一。正是这少得可怜的通过率，在凡间才显得修士身份尤为尊贵。

言尽于此。宗烈走到一旁去，也不管小童们是想快刀斩乱麻，直接进入门内测试；还是先填饱肚子再做打算。

山澜身边的小童们听闻宗烈先前的话语，脸色上均是不可避免地带了几分急迫和紧张，纷纷朝着那一道水波门跑去。

山澜看着水波门前拥堵的场面，原本她也打算速战速决，不过瞧着门前人多，吃些东西也未尝不可。

不过一会儿功夫，山澜身边的人便散去大多数，跟她一起慢悠悠朝着早膳处走去的，竟然只剩刚刚开口问宗烈问题的女童。

那女童看见山澜，便转过来跟她搭话：“我叫百里闻风，出身于人皇御前使百里家，乃百里家二小姐。你...可有名讳？”

百里闻风本还想接着问山澜出身，看着她一身破败的旧衣，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山澜。”山澜应到。

“你名字真好听！我看只有你与我不去挤那什么水波门，等咱们用完早膳，再一起过去可好？到时候大部分人应该也都结束了。”百里闻风也不认生，亲亲热热地挽住山澜的手臂。

“......”山澜虽然还不习惯与人类的接触，但察觉到百里闻风并未有什么坏心思，也就由着她去了。

百里闻风在摆出的早膳中选了几道勉强可入自己口的，看山澜站在那里不知道等着什么，便把自己的盘子给了山澜，重新再拿一边。

“谢谢。”

山澜接过百里闻风递给她的食物，也就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在等她拿完之后，解决剩下的所有。

不知为何，重生为人后，山澜反倒是激起了上辈子从未有过的口腹之欲。

“我父亲本不愿我来参加此次遴选，近年来人族和妖族关系愈发紧张...但娘亲说我出生起便与其他家族的小姐显出几分不同来，便让我来试一试，不行就算了。所以说，我也没有什么压力。”百里闻风边吃边说着。

她吃东西自带几分矜持，加上还说着话，因此，才吃了半盘的功夫，山澜就已经自己解决了三盘的食物。

“......”百里闻风罕见地生出些无话可说。

她舔了舔嘴唇：“山澜...你吃这么多真的没问题么？别吃坏了肚子影响遴选的状态。”

说罢，她也不顾刚刚的矜持，三两下解决了盘子里剩下的食物，拉着山澜收拾了用过的餐盘，一起朝水波门走去。

离她们吃完早膳也就一刻钟的功夫，门前已经无人了。

若是被测出没有天赋而落选的人，则是被传送去了别处，怕影响了还未选拔之人的状态。

二人站在门前，门虽只有两米高，对于两个六岁女孩来讲，乍一看还是有些巍峨之感。

百里闻风深吸一口气，就算自己说着选不上也没事，可真到了这关头，谁又甘心当这失败者？

她握了握山澜的手，眼神中透露出几份坚定，率先向门里走去。

紧接着，山澜也跨入门内。

成功与否，便是看此刻的机缘了。

昆仑正殿内——

今日，昆仑十二峰峰主及掌门轩辕澹皆汇聚于正殿内，若是在水波门传来的无数画面中，看到了天赋卓越的、或与自身一道相成的好苗子，便会收入座下。

但是有天赋者本就十不存一，想要能入得了十二峰主的眼，更是需要百里、千里挑一才行。

因此这么多年来，各个峰主门下的亲传弟子也不过三五个。剩下的入选者则是归于昆仑长老□□学、管辖。

“不知道那名叫山澜的妹妹如何了，水波门内怎么不见她的身影？”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陈与还是有些担心，悄声问旁边的鄢野。

“她没问题。”鄢野笑了一下。

他的直觉从不出错。

听他这么说，陈与心下安定不少。于是站在掌门师尊轩辕澹身后，专心看着水波门内的画面。

“那女孩不错。”第六峰峰主平庾淡淡一笑。

只见平庾说的那女孩手中幻化出一把精致的长笛，是寻常笛子的三倍之长。随着女孩轻轻吹奏，笛子周围幻化出许多灵蝶，伴着乐律声飞舞。

突然，女孩笛音一转，指挥灵蝶群向四方攻去，原本宁静祥和的氛围不再，即使是水波门传来的画面，众人也能感受到灵蝶传递来的杀意。

只是灵蝶受女孩如今修为所限，还未坚持多久，就骤然消散了。

“好苗子。”第六峰峰主平庾毫不掩饰眼里的赞赏。她本就以音律入道，但此道走的人虽不少，有天赋的却十分稀有。

因此，平庾已经连续三届弟子大选不曾收徒，座下也仅有一个徒弟。

这女孩不过才第一次尝试，就可将本显柔弱的音律幻化为杀气，可见其天赋之高。

“知道了知道了，谁也不跟你抢。”一道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

是第四峰峰主芒半月。

“也抢不过我。”平庾冷笑一声，斜看芒半月一眼。

这家伙就喜欢挑事，挑完事又遁走，跟条泥鳅似的。

芒半月讪讪一笑，明白平庾早看清了他的把戏，又看到掌门轩辕澹警告地看了自己一眼，于是乖乖坐好，不再多言。

随着参加遴选的小童一个接一个地被水波门传送出来，有天赋的直接进入昆仑正殿，被负责管理秩序的弟子带到一处。

没有天赋的，还未从漆黑一片的门内景象晃过神，看到等待送自己回凡间的飞舟，也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

有的小童不过五、六岁，便打算等下次遴选再试一次；有点已经初具青年模样，失魂落魄地靠在一边；也有的很快掩盖住眼底的失望，独自打算着什么。

现实残酷如此。

哪怕这些人日后封侯拜相、亦或者为农行商，无论是富贵贫贱与否，也都会记得修士长生不老、脱离凡间的生活失之交臂的这一天。

中洲四方，参加遴选的小童足有近千人。

如今留在殿里的，也不过几十。

水波门中的画面逐渐变少，此次遴选，也要接近尾声了。

百里闻风从门内轻快地走出来。

她在里面并没有待多久。

一踏入门内，百里闻风就感觉到一阵温和的风环绕在她周围，把她轻轻托了起来。不过眨眼，便被门送入了正殿中。

听着周围小童们按捺不住喜悦的交谈，换往常，百里闻风高低是要参与几句的。

但现在，她却仍专注盯着水波门传来的画面。

山澜还在里面。

掌门轩辕澹百无聊赖地看着下座。

他本就只打算收三名弟子，大弟子乔越时已经闭关三年有余，二弟子陈与修炼小有所成，三弟子...三弟子鄢野是个不省心的。

如今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撑个场面罢了。

谁想到，鄢野看着正殿仅余下一人画面的水波门，突然问他：

“师尊，给我们收个小师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