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许辽失手打翻茶水,此时他也顾不上喊人收拾,满脸错愕道:“殿下,这就要走了?”
明希看着蔓延过来的茶水,默默起身换了个位置,才轻点了下头。
“殿下不若再多待些时日?”许辽下意识挽留,“殿下才刚来不久。”
明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驳道:“不久了,已经两个月了,我也是时候该回京了。”再不回去她就赶不上她的及笄礼,江尧已经写信过来催她回京。
谁知许辽更诧异,两个月?这就两个月了?怎么这么快!
现在有人替他练兵,不需要操心的日子就如那指缝里的沙,眨眼间就漏没了。
许辽面露不舍,还不等他多说些挽留的话,就听明希宽慰他:“我不是教你如何练兵了吗,按我给你的百年计划走,成为大齐第一军指日可待。”
许辽本沉浸在浓浓的悲伤中,结果愣是被明希逗笑了,先不说他能不能活到百年后,就说水师要怎么成为大齐第一军?
许辽笑够后,看着眼前这位异常年轻的公主,心生遗憾。
经过这些时日相处,无论是公主的性情还是能力,都令人无从指摘,端看到那群兵小子,虽然整日夜里在屋里倒苦水,但白日训练向来都是令行禁止,从不含糊。
但他也知道他阻止不了,只得问明希何时启程,暗暗心中划拉该备哪些礼送给殿下。
明希不假思索道:“三日后。”
许辽:!!
他猛然站起身,将明希送出门后,转身去找赵四海。
“砰——”许辽一脚把门踹开。
赵四海吓了一跳,见来人是许辽,正要骂骂咧咧时,许辽朝他冲来。
吓得赵四海赶忙闪躲,但还是被许辽捉住双肩,见许辽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心虚,咋啦这是?难道是他偷偷挖他墙角的事被发现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暗中观察,他看中了几个好苗子,他这才刚拿起锄头挖人呢,就被发现了?不应该啊,他可是谁都没透露啊,难不成是苗子透露的?
赵四海到底心虚,不由开口道:“老许啊,咱两多年好兄弟,也是在战场上相互给对方挡过刀子的过命交情,不就几个兵苗子吗,你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许辽一愣。
许辽:???
许辽大为震惊:!!
猝不及防被兄弟背刺的许辽大怒:“好你个赵王八,我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要看训练法子也给你看了,要枪也给你了,你他娘的就这么对我的,你竟然背着我挖我的兵!”
许辽指指点点:“你对得起我吗!”
“都是大齐的兵,分什么你的我的。”赵四海继续狡辩,“再说了,你不是还有很多好苗子吗,分几个给好兄弟怎么了?”
“滚滚滚,我没你这个兄弟。”
许辽怒不可遏,高喊道:“我告诉你赵四海,你要敢挖我的兵,我两今日就割袍断义。”
赵四海试图挽救:“别啊兄弟,他们要是自愿的,你也不能强求不是?”
“谁跟你说他们自愿了?”
赵四海一愣,看着愤怒的许辽,迟疑地问道:“不是他们愿意跟我走,然后跟你辞别,你才知道的吗?”
“放你老子的屁,压根就没人来找我。”
赵四海更为不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辽抱臂,冷笑道:“你刚刚告诉我的。”
赵四海:“...?!”
赵四海问:“那你刚刚夺门而入,一脸凶样不是因为知道我挖你的兵?”他最近也就干了这件能让老许生这么大气的事。
许辽这才想起他来找赵四海的初衷:“我是有事来找你商议的。”
赵四海眼中一亮,这是个转移话题的好机会,他赶紧问道:“什么事?”
“是殿下的事。”许辽答,“殿下要离开了,我想备些礼送给殿下,就来问问你知不知晓殿下的喜好。”
赵四海疑惑:“殿下何时走?”他怎么不知道?
许辽解释:“她刚刚跟我说的,三日后。”
说完又催促道:“你快说说殿下的喜好。”
赵四海本意是顺坡下驴,结果反倒被问住了,他仔细回想他与殿下的过往,半响后才说道:“殿下好像喜欢吃,特别是一些她没吃过的。”
许辽被难住了,有什么东西是公主没吃过的。
赵四海试探地说道:“要不你再问问其他人,他们说不定有主意。”
这是个办法,许辽轻点了下头,准备转身去问问库司。
赵四海见许辽转身要走,偷偷摸了把脑门上的汗,可算是把人给弄走了。
谁知许辽刚走到门口又转回身,目光不善地看着赵四海,“等我把殿下的事忙完再找你算账。”
“我跟你说,你敢挖我的兵这事没完!”
警告一番后许辽才出门离开。
许辽着急找人,以至于没注意到转角处露出的一小片衣裳。
时间转瞬即逝。
这日清晨,晓雾将歇。
一群人马出现在营地口。
许辽在库司和其他将领的集思广益下,愣是塞了满满三大箱子的践行礼送给明希。
明希阻止许辽等人想送她的心思,还义正言辞道,不可耽误士兵训练。
一旁的赵四海大笑,大手拍了拍许辽的肩,安慰道:“没事,我替你送送殿下。”
许辽白了他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赵四海要随明希一块走。
真是让这家伙逮着机会跑了,但好在他的兵依旧是他的兵,没让赵四海这货给挖走。
但到底看不过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狠狠地给他一肘子。
见他吃痛才收回手,许辽转回头,再次问道:“殿下,真不告诉那群兵小子你要离开的事?”即便今日离开,昨日明希依旧照常训练士兵,只怕那小兵们还没反应过来。
明希轻摇了摇头,“今日训练开始后他们就明白了。”
许辽叹了口气:“知道殿下突然离开他们该失望了。”
明希好笑道:“怎么会,知道我走了,他们该高兴才是。”她的训练可是苦到曾把他们训到哭的程度,知道她走不得全乐疯。
正要开口告辞时。
站在旁一直未出声的林念,突然唤她:“殿下。”
见明希望过来,示意她抬头看。
明希脑袋微扬,只见城墙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人。
明希一愣。
墙上人见明希看向他们,一阵欢呼,朝明希挥舞手臂。
人声嘈杂,但明希还能听到他们在祝她一路顺风。
突然有个不小的包袱从墙上朝明希抛去。
这是这群小兵们熬夜花时间做的,今早才堪堪做完。
明希赶忙伸手接过。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莞然而笑,如夏日的清泉,“谢了。”
一手提着包袱,抬起另一只手也朝他们挥了挥。
片刻后才收回手,朝水师营辞别。
待明希一行人消失在视野后,许辽才收回目光,目光犀利地看向城墙上的人,一语中的:“你们怕是忘了军规?”
众人身型一僵。
离许辽最近的小兵,讨好地看向他叔,希望他叔能看在他们想送殿下离开的心少点惩罚。
许辽深深地看了小兵一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是他搞的鬼,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
许辽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限你们十息内离开墙上,不然取消三日后的蹴鞠大会。”
话音刚落吓得士兵们拔腿就跑。
蹴鞠大会是明希在训练期间每十日举办一回的大会,大会上除蹴鞠外还有抛球、射箭、锤丸等,是士兵们在这艰苦训练中的一点慰藉。
本以为明希离开后,这大会也会随之取消,现下听许参将的意思是不会取消,还会如期举办,士兵们在狂奔时不由心生窃喜。
墙上人瞬间没影。
许辽冷哼一声,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回走。
另一边明希一行人已行船北上。
林念一脚踏上甲板,一眼就瞧见背对他的倩影。
明希坐在护栏上吹着微风,哼着小曲,双腿吊在护栏外,随着小曲微微摆动,江水在脚下哗啦作响。
知有人靠近,明希不为所动。
林念双手搭在护栏上,偏头看向明希,见她嘴角上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令人禁不住也笑颜逐开。
林念道:“殿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明希怀里抱着包袱,答:“或许吧。”
后来林念找明希议事,瞧见她正拿着块丝绸擦拭着什么,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木雕。
最大的木雕有半只手臂那么长,最小的也有掌心大,样式也各有不同。
明希见林念目不离雕,开口解释道:“这些是那群小兵们送的。”
林念目光落在桌子上最大的木雕,问道:“这是白玉?”
明希轻应了一声,有回她在和士兵闲聊时提到过白玉,见他们好奇,索性拿根树枝在地上画给他们看,未曾想到是让他们记住了。
士兵手艺参差不齐,白玉的木雕是其中最好的,应是那个家中世代做木活的士兵做的,明希记得他说他不想当木匠,正好水师募兵,本想一试,结果还真当上兵了。
剩下的木雕都与他们的训练息息相关,手艺好的雕枪,雕船这些稍微精细点的,手艺差点的只能雕个小舟,水池子,浪花什么的,还有个小兵雕了个靶场的靶子,要不是细心的在靶子上画圈圈,不然她就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牌子。
当然也有小兵好高骛远想雕只鹿,结果手艺不佳看着就像只狗,要不是头顶着那两只角,不然明希还真认不出来。
明希拿过一个精致的木盒,将这些木雕一个个放进去,打算等回去后再摆到屋里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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