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韬锦终是心里不踏实,“娘子,等我们赶到了镇上,早市那边也到了收摊时间,热闹的大街边又不容许随便摆摊儿。”
花娇还是走得不紧不慢,“相公,你再嚼一根甘草,至于卖卤肉嘛,你就别操心啦!”
少年听话地嚼完一根甘草,“娘子,你看咱们走了这么久,为夫一声也没有咳嗽,想来是好了,你把话说清楚一些。”
于是,花娇简单剖析,“早市摆摊儿和在铺子里卖卤肉差不多,又零碎又慢,还耽误你的温书时间,还搞得我很累,不如直接抛给大酒楼。”
这下,萧韬锦心里踏实了许多,妻子这脑子转得很快,是个经商的料子。
“娘子,在县城,一盘子卤肉,也就是薄薄的最多二十片,要价八十六文。”
有了这个参考价格,花娇和萧韬锦很快就商量出来发给酒楼的供货价。
到了镇上后,两人直奔东陌镇最大的酒楼悦客楼,大堂伙计听他们说明来意,请出来王管事。
一打开包裹卤猪头肉的荷叶,王管事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他曾经在县城吃过卤肉,卤味儿远没有这个浓郁。
终是他做不了主,带着两人来到后院见秦掌柜,凑巧,秦掌柜正为新菜式发愁呢!
掐指算算,距离腊月也没有多少天了,有道是腊月的水还要贵三分呢,他家酒楼没有新菜式就没法在腊月狠赚一笔。
“掌柜的,这二位送过来的卤肉很地道,你看看!”
王管事兴冲冲的,却被秦掌柜赏了一记眼刀,“嚷嚷什么?东陌镇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做出来卤肉的人儿?笑话!”
如是,王管事噤声,花娇暗暗冷笑,东陌镇巴掌大的地方还有个云陵县唯一的在册廪生呢,这掌柜的没见识。
不过花娇并不打算亮出来自家相公,他读书入仕需要安静低调,因此她就剑走偏锋。
“相公,这真的是东陌镇最大的酒楼吗?也不过如此而已,第二大的酒楼是哪一家?我们去他家推荐卤肉!”
萧韬锦正琢磨着要不要自报家门帮妻子一把,听到她这样一说,就晓得是激将法。
“娘子,东陌镇的酒楼多了去了,我们多转悠几家酒楼,挑一家最有诚意的。”
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这话真不假,秦掌柜一见两人转身要走,马上就给王管事使眼色。
王管事心里委屈也不得不赔笑脸,“花氏,你们既然来了,那就拿出来卤肉让掌柜的看看吧,最好是提供样品试吃一下!”
秦掌柜随即接腔,“是啊,王管事,你点个炭炉备用,要是卖相不好,本掌柜也没有试吃的兴趣。”
面子是互相给的,花娇见秦掌柜有了点诚意,也就留下来,因为选择悦客楼,她看重的是对方的出货量。
当花娇打开一包包卤肉时,秦掌柜马上就瞪大了眼睛,瞪成了青蛙眼,这卤肉的色泽太漂亮了,是正经红卤肉的色泽。
炭炉燃起后,花娇拿出来备好的试吃样品,每样也就是那么薄薄的两片。
王管事拿竹签穿起来样品,在炭火上烤热,秦掌柜一一试吃,每一样都俘获了他的味蕾。
但一码归一码,有道是无奸不商,秦掌柜也是如此,他眉头紧锁开始说价钱。
“花氏,你们在村里种地讨生活不容易,我们这种开铺子的也不容易啊,猪肉这几天每斤二十五文,你这卤肉要得太高我没法进货。”
早就预料到了这个茬儿,花娇语气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秦掌柜,心肝肺一斤八十文,难以清洗还费卤汤的头蹄肠肚腰子一斤一百文,以后卤猪肉羊肉的话也是每斤八十文。”
可以说花娇直接切中要点,她晓得一百文的东西比八十文的零售价也高得多。
秦掌柜一听这价钱比县城的供货价低不了多少,一张脸就沉了下来。
“花氏,东陌镇只容许在早市摆摊儿,现在早市已经散了摊儿,你两个要价各降一半,我就都要了,否则只能端茶送客。”
样品吃了个干干净净后却玩这一套,花娇暗笑秦掌柜这是故意压榨她这个村妇呢,还得走套路。
“秦掌柜,实不相瞒,在这条街上我倒是有个铺子,只不过短时间内没有合适的人手不想开卤肉店。”
其实,花娇了然把那间铺子弄成卤肉店生意也不会太好,因为镇子的消费水平有限,不如开一家面馆划算。
秦掌柜愣住,这条街可是东陌镇最繁华的商业街,闲置的铺子倒是有一家。
“花氏,你是花宝匠的什么亲戚?女儿!你是花宝匠的女儿啊,失礼失礼!”
当年,秦掌柜请花宝匠缝制过好几件皮袄呢,那手艺谁也比不了,他一到冬天和朋友喝酒时就会夸上几句。
花娇以为秦掌柜还想耍滑头,“秦掌柜,你我在商言商,即便是你认识我爹,那个进货价也一文不少,我要的就是最低价。”
当年的小不点儿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秦掌柜唏嘘不已,“你这丫头的嘴皮子像极了你爹,简直太像了,你要是个男娃的话多好,那样你爹就把皮匠手艺传给了你。”
扯得好远,话不投机半句多,花娇绷脸埋头收拾一个个荷叶包,秦掌柜慌忙拦住,好声好气。
“贤侄女,你怎么就翻脸了啊?要了,就按照你说的价钱,悦客楼都要了,王管事,过秤算账给现钱!”
王管事应承着招呼伙计进来过秤,他扒拉着算盘,秦掌柜自来熟地抱怨。
他一直想卖卤制品来着,专门去县城跑了好几遭也没有买到正宗的卤汤配方。
花娇马上一本正经说她的配方是自家相公花重金买的,准备将来传给儿子养家糊口。
一旁的萧韬锦暗赞妻子机智,他们的儿子自是用不着卖卤肉为生,他会早早给儿子铺好仕途之路。
晓得难以买到卤汤配方,秦掌柜也不强求,甚至说花娇这个买卖也不容易赚钱。
众所周知,一斤生肉最多能卤出来七两多,头蹄上下水则出得更少,也就是五六两左右,再加上调料木柴人工的费用,也就赚个辛苦钱。
看看,这会儿说人话啦,这就是商人的双面嘴脸。
很快,王管事算出来总共是三两八十文银钱,与花娇在家里估算的差不多。
如数结账后,秦掌柜千叮咛万嘱咐花娇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送货,再加上卤猪肉和卤蛋,一定要只给悦客楼供货。
花娇一时间也做不出来太多,所以就答应下来,等到他们夫妻前脚一走,秦掌柜后脚就派伙计出去打听。
没多久,伙计回来说花娇的丈夫不姓梅,姓萧叫萧韬锦,是云陵县唯一的在册廪生。
秦掌柜顿时冒出来一头冷汗,连知县大人也得给萧韬锦几分面子啊,幸好他没有做得太过分。
“相公,我们赚钱啦,你想吃哪家馆子的菜?”
万事开头难,卤肉的生意开头比较顺利,花娇神清气爽,想犒劳一下被她当成苦力的秀才相公。
萧韬锦扶了扶背上的两个空篓子,逆光一笑简直是云容玉骨,“娘子,哪家馆子的饭菜都没有娘子做得好吃,更没有家里那般温暖温馨。”
女子被电了一下,丢过来一记眼刀,“你拽文是吧?那好,没得吃啦,买完东西回家!”
妻子或笑或嗔都是甜如蜜糖,萧韬锦轻笑,“娘子,这还不到半上午呢,你是心疼为夫才说下馆子吧,嗯,我家娘子又美又甜,冷甜时如冰过的佳酿一般醉人。”
冰过的佳酿只会被喝掉!
自家相公这份雅痞善撩真是难得,他顶着个日头被她大材小用了还这般温情,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两人去了詹家肉铺,詹大兴高采烈说由于萧韬锦给写了四个字,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店里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到现在为止卖出去的肉比平时一天的两倍还多。
花娇笑着恭喜后,提出还要猪羊的头蹄上下水各一副,再割二十斤腰条肉。
詹大爽快地说只给猪肉钱就可以,花娇可不想占这个小便宜,如数付了钱。
临走前,花娇强调一点,詹大不可以打着萧韬锦的幌子做亏心生意,比如不能卖注水肉,不能缺斤少两等等。
詹大拍着胸脯说他这个肉铺是从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做的是良心生意,就图个长久安稳。
在回来的路上,花娇专门挖了一篓子野菜,灰灰菜,车前草,苦苣菜。
“娘子,你这样忙忙碌碌的,像极了蜜蜂,为夫倒像是等着吃蜂蜜的熊瞎子。”
萧韬锦跟在花娇后面,将野菜都捡进了篓子里,末了两人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休息。
花娇打开水葫芦抿了几口,接着拿出来那三个馒头,连带荷叶放在干净的大石上,本来想递给萧韬锦一个。
他这样一说,她哭笑不得,自家相公比熊瞎子好看得多,“熊瞎子先生,吃馒头垫垫肚子吧!”
少年被逗笑了,正要说什么,猛地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压,吓得他赶紧将妻子按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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