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妍：“……”

韩舒恒他发烧了吗？把脑子烧坏了？

不久前不是还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这会儿怎么就主动亲近了？

若不是碍于场合不对，裴靖妍都想给韩舒恒探探他额头的温度，看看他脑子是不是真的烧坏了？

但眼下不能，裴靖妍只能跟韩舒恒呛声，“不，你能看上一两个我非常开心。”

与之前韩舒恒嫌弃裴靖妍一样，裴靖妍也非常嫌弃韩舒恒，两个人现在是互相看不上，各有所爱最好了。

想起此行来的另一个目的，裴靖妍又补充道：“别带着偏见去看她们嘛，也有很多优秀的人出身于此的，比如那惊才绝艳的墨苍国第一女将。”

“所以，要是真看上了哪个就带走呗！”

裴靖妍挠了挠韩舒恒的掌心，提醒他。

这话，要是旁人在韩舒恒眼前说，韩舒恒恐怕早就大发雷霆，让人把人拖下去了。

他对烟花之地和出身烟花之地的人厌恶很深。

光是踏足烟花之地已经让韩舒恒难以接受了，更遑论带一个青楼女回去？

裴靖妍举的例子没有半点说服力，对他更是没有半点出动。

裴靖妍可知，那墨苍国女将曾被墨苍皇当作了什么？

一个玩物，一个真正的玩物。

然这墨苍国女居然欣然接受了，然后私底下做了一些疯狂的事，差点把整个墨苍国玩没了。

不说其中恩怨几何，反正韩舒恒不能认同。

也许裴靖妍举的这个例子不大恰当，出身于此但是优秀的人大有人在。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所遇见过的丽妃那样淫/乱无比，污秽不堪，狐媚惑主，祸国殃民。

但他的偏见已经快刻进了骨子里。

偏见，没错，他就是带了偏见。

经丽妃一事之后，韩舒恒已经犯了魔怔。

若非丽妃的入宫，他的父皇母后可能还恩爱去初，他的少年不会是黑暗的，他的母后不会落下一身病痛；

若非丽妃狐媚惑主，淫/秽不堪，将青楼里的那一套带进了宫，甚至更甚，将皇宫变成了酒肉池林，污秽之地，他心中的那一隅净土不会被污染，他的心爱之物不会被毁得一干二净；

若非丽妃的骄奢淫逸，甚至染指前朝，试图动摇国本，北林临也不会日渐**，国力每况愈下，几欲亡国；

……

韩舒恒恨丽妃所带来的这一切，连带着恨了培养丽妃的脏污之地。

最后哪怕他血洗了皇宫，洗去了曾经的一地脏污，颠覆了权利，覆灭掉了那黑暗的记忆，恨，却留了下来。

但其实，韩舒恒知道自己该恨的还有一人，他的父皇，罪恶之源。

祸国殃民，从来不只是妖姬的错，君主也该为其承担一半的责任。

只是，他恨不起来。

哪怕他的父皇已经荒唐到了考虑换太子，换成丽妃肚子里的孩子。

他还是恨不起来。

大约是他始终不愿意承认现在的这个人和曾经万分宠爱他的父皇是同一个人罢了。

所以，他将恨转移，转移给了帮凶丽妃和养育她的祸端之源，将那皇宫一隅曾经所有的幸福、欢乐一同埋葬。

从此，只剩下冰冷的权利。

而往后，留给他的情绪也只剩下对这种污秽之地和出身污秽之地的人的偏见。

现在，裴靖妍直白的将这种偏见指了出来，激起了他心底最不想面对的回忆，可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了那种杀人的心情。

不知是掌心传过来的那一瞬温柔触感还是裴靖妍试图窥探他的内心治愈他的伤口的行为让他有了触动。

韩舒恒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了。

他只知道，他对这样的行为并不反感。

就像是他在裴靖妍的时不时调侃玩闹之下，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在这种地方坐下一样，把自己当作一个事外之人，冷眼看裴靖妍的谋划。

此前，裴靖妍来这里的一重目的韩舒恒非常清楚，收服寻欢楼为他所用。

现在，裴靖妍来这里的另一重目的他也清楚了，是为他。

裴靖妍的所作所为并不遮掩，从进来之初她一边玩闹一边让他放下心房将此处当作寻常之地，到进来之后叫来的各式各样的服务，都只为叫他明白，这个地方各式各样，雅俗共赏，没有鲜明的界限，只取决着客人的内心。

虽然事情不是一帆风顺，情况也跟预想中的不大一样，结果更是不尽人意，但是韩舒恒还是少有的略微触动了。

至少不会在被掀开伤口的时候暴跳如雷，然后血洗一翻。

也许，这跟裴靖妍是唯一一个试图在他伤口上撒药结果撒了盐的人有关吧！

韩舒恒反手握紧了裴靖妍的手，大约是在说：你的诚意我收下了。

此事过后，你若解开了红线，我便不继续找你麻烦。

之前你犯下的错，我不追究了，我的报复到此为止。

裴靖妍不知道韩舒恒的心路历程，被韩舒恒反手握紧了手之后，更觉得韩舒恒烧坏脑子了。

试探性的输了点灵力缠上韩舒恒的手腕，没问题啊，韩舒恒好得很，半点问题也没有。

骗子，骗她灵力，这下好了，最后的一丁点儿灵力，用光了，一段时间内她调用不了灵力了。

————

不远处，梅香将琴摆好，调整姿势，向裴靖妍和韩舒恒这边望过来，看到的便是裴靖妍与韩舒恒你来我往，互相咬耳朵说话，亲密无间的样子，牙齿都快咬碎了。

摔，你确定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秀恩爱的？

让我们去勾引你的夫君，是想考验他吧，在拿我们来开涮，玩情比金坚这套夫妻情趣吗？

好气！

身为台柱，梅香有她的傲气，既然你说的勾引，那好啊，勾不过来算我输！

梅香铆足了劲开始她的表演。

琴音起，裴靖妍和韩舒恒谁也没有再说话，将目光转了过来。

梅香一身红裙，外套薄纱，上缀朵朵红梅，整个人气质冷艳，正如那冬天雪地里傲放的红梅一般。

流水般潺潺的琴音从指尖倾出，每一个音符好像滚珠一般清脆的落下。

那一刹，仿佛让人看到了河里的冰碎开了几处裂纹，岸边的红梅结出了花骨朵，远处飞来了艳丽多彩的蝴蝶，停在了红梅树的枝桠上。

“你闯进了我的世界，”

“我在桥上遇见了你，”

“你说这里的红梅真好看，”

“我却认为你才是那开得最美丽的红梅，”

“你折下了一支红梅簪于发梢，”

“我心想啊人比花娇，这世间最好的都应予你啊，”

“你将要离去，”

“我引来了漫天蝴蝶，”

“你既然来到了我的世界，那就别离开，”

“我将永远予你美梦，”

“你听见我的请求了吗？听见了那就留下吧！”

“我将永远予你美梦。”

……

伴随琴声而来的是歌声，声音好像有种魔力一般，要将人的灵魂拉扯出来。

“你告诉我，你要为我留下啊，”

“我不能没有你，”

……

裴靖妍耳边，像是着了魔一样回荡着这样的声音。

不过好在，理智犹存。

细细分辨琴音带来的影响之后，裴靖妍大概已经知道了梅香的技能了，摄魂术。

只不过，在这种纯古武，比拼内力的位面效果甚微而已。

然，对于意志力不是很强大的人来说，足够了。

哪怕只是一部分影响，也足够扰乱自身的判断。

有点手段！

裴靖妍不由地对梅香高看了一眼，不过，也仅仅是高看了一眼。

清楚了对方用的是摄魂术之后，裴靖妍便重点抵制了。

顺便，提醒一下韩舒恒。

不过，韩舒恒似乎也保持着清醒的理智，不需要她的提醒。

也是，韩舒恒的内力深厚，意志力同意惊人，除非他真的喜欢这款的，一见钟情，爱得不能自拔，否则陷进去的几率不大。

两个人交握着手，听完了带着“魔性”的一曲弹唱。

为免梅香一开口就问出奇奇怪怪的问题，不利下一步的发展，在琴音刚落的时候，裴靖妍便开了口。

“梅香姐姐的琴音可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哪！”

“配合上梅香姐姐被神祝福过的动人嗓音，简直是天籁啊！”

铮，裴靖妍的话落，梅香的指甲划在了琴弦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怎么会，她的摄魂之术怎么会对眼前的两个人没有用？

梅香这回不仅仅是惊诧了，甚至有些许的恐慌，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上前盈盈一拜，梅香告了声歉意，“学艺不精，让妹妹见笑了。”

裴靖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气势外放，与之前的谦卑判若两人，只是嘴上仍道着：“姐姐谦虚了呢！”

梅香一口气吞不下去咽不上来：“……”。

她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裴靖妍和韩舒恒身份的可疑了。

这二人不像是来求助的，更像是来踢馆的，难怪刚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梅香拉了菊秋下去，“接下来就由兰白，竹青给妹妹表演了，希望妹妹能学到一二。”

裴靖妍笑着接道：“一定。”

气得不想说话。

梅香下去之后就直接去副楼主那里禀报这里的异状。

房间只剩下裴靖妍、韩舒恒、兰白与竹青四人之后，竹青开了口，是温婉动人的声音。

“姑娘此刻离了去吧，莫要一时贪玩惹了麻烦。”

竹青性子有如竹子一般坚韧，如松柏一般正直的一面，明哲保身之余，仍存了些许良善，在她眼中，裴靖妍只是一时贪玩来此闹事，恐还不知会惹上什么麻烦，于是好心的提点两句。

虽然不知裴靖妍怎么躲过了菊秋的幻境之术和梅香的摄魂之术，但是终归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一会儿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不不，”裴靖妍一点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没有见识过两位姐姐的风采呢，不着急离开，不着急离开。”

裴靖妍像极了贪玩的小姑娘。

竹青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不满足小姑娘的好奇心小姑娘是不肯走了。

“那我二人和妹妹聊几句可好，或者陪你下一盘棋。”

“我二人可真的不会菊秋和梅香那样的才艺。”

“聊天吧！”裴靖妍一点儿也不嫌弃，很快作出选择。

“那就聊天吧！”竹青笑道。

兰白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好像全听竹青决定一样，只是，在裴靖妍说聊天的时候敏锐的看了她一眼，似打量。

好似，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