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前,徐怀瑾翻来覆去的想,师尊说的两个时辰,该去哪儿寻她?
什么叫去学堂?自己是否被对方识破了身份?再怎么不学无术,原主也决计到不了,需要跟着稚童一起上学堂的境遇。
如果认出来了,她又该如何留在师尊身边?师尊虽然厌恶那个草包,却决计不至于要人家去死,或是包容一个夺舍旁人的魔修。
思来想去,弄得脑子都痛了,干脆被子一蒙,两眼一闭,腿一蹬就睡过去。
大不了就是被师尊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翌日一早,天边稍稍泛出鱼肚白。晨光熹微之时,徐怀瑾便早早起床,挽了个高髻。随手插上桃木簪子,依着原主的记忆去了学堂。
师尊这样的安排与她本人而言,确实算得上便宜,她对此间的认知仅仅局限于书上那寥落几十万字。
想来还是太过片面稀少,毕竟徐怀瑾自己念书的时候就不怎么关心这些,目光大多还是停留在师尊有关的剧情。
若是细细究来,怕是对师尊簪了什么花,穿了什么衣裙都要比世界线熟悉。
好容易摸到学堂门口,却发现里头竟已是灯火通明,欣欣向荣之态,书声朗朗,寥寥几个年纪小些的在读书,年纪大些的在外头舞刀弄剑,不亦热闹。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
上课需须得有书,原主的书早不知道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师尊也没提着要领,今日来的又实在太早,女师还未到。
只好在第一排是随意挑了个席位坐下,在心里盘算着何时到藏书阁去领。
“让开,这是我的位置。”
身后传来十分愤懑的女声。徐怀瑾回过头去,便看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黄衣少女站在背后,此刻有些生气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
徐怀瑾怔愣了一瞬,立刻站起身来让位,却突然生出些疑惑来,“这学堂的位置一向先到先得,你凭什么让我让位给你?”
黄衣女孩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十分骄傲的昂着头坐下,“就凭我是黄长老的侄女黄长英,等及笄,便正式拜入她门下,是板上钉钉的内门弟子。”
徐怀瑾:“……”
看出来了,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甚至不认识原主这张脸。
“哦,那又怎样?我姐姐还是宗主呢。我想坐在这儿还要跟你汇报不成。”徐怀瑾起了恶劣的逗弄心思。
“徐少主一向纵情声色,自小便没来过这地方,你编谎,至少也要编个像样些的。拿我当傻子哄吗?!”黄长英一拍桌子便站起来,鞭子甩过了来便是破空声,唰一下就消掉了徐怀瑾前额垂下来的一缕头发。
徐怀瑾不闪不避。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这里。自己说清楚了,别人再来冒犯,可就不怪自己欺凌弱小了。
两指钳住还未来及收回去的鞭子,一缕凤凰真火悄然爬上去,几乎霎时之间,便将那根鞭子烧成烬。“你的鞭子弄断了我的头发,我烧掉它,这很合理。”
本来寻思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忙着念书习武,没人关注这边,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周围七嘴八舌讨论愣的少女们。
“我天,她这火好厉害。连玄阶法器,都能霎时间烧成灰烬!”
“反应力也一绝,鞭子甩过来,切断头发,下一秒还没看清就抓住了!”
“其实重点是她冒充少宗主吧,真的不会被戒律堂抓起来吗?好容易收着个天菜……”
……
徐怀瑾有些无措,得,又成人群焦点了。
不过看着这些女孩子们真心实意羡慕担忧的目光,又隐隐有些窃喜。忍不住走上前去,施施然坐在刚刚选好的那个座位,第一排的正中央。
看见徐怀瑾坐下,黄长英脸色难看,却没再给她难堪了。先动手,却连法器都让人家烧的残灰不剩,是她技不如人。
徐怀瑾端坐在那里,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目光虚虚望向前方的讲台。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少女们如鸟兽般散开,她们乐意在枯燥乏味的修炼中找些乐子,重心却总归还是放在上头的。虽然这个新来的同窗实力强劲,不过得罪了上头的人,未来的日子怕也悬了。
须臾一个柔和的坤泽过来拍了拍,徐怀瑾的肩,“师妹,你其实不用跟她置气的。她脾气就这样,要是静儿得罪了黄长老,这日子怕是不好过……”
徐怀瑾本来欲从,袖中掏出铜镜整理一下仪容仪表,欲下课后去寻师尊时留个好样貌,却不想听到这样一句,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朝那姑娘笑,“无妨,我讲的是真的,她要真找我的事,我师尊第一个不放过她。”
却不想那黄长英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听到她这一句师尊。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拜师了,不过刚过十六就成了内门弟子,你师尊是谁?”
徐怀瑾的脸上爬上红霞,想到喜欢的人,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掺着蜜。
“孟瑜。”
黄长英像是笑得肚子都痛了,有些夸张的,用手拍打着桌面,发出闷闷的响声,“原来是孟女师,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靠山呢。一个坤泽罢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此话一出,附近的坤泽纷纷向后退几步,用衣袖掩面,嫌弃的不行。
结果这黄长英还以为别人怕了她了,越说嘴上越没个把门儿的,“说不准雨露期到了,还要在旁人身下婉转承——”
话还没说完,带着火焰的短箫便啪的一声砸在距她手掌一寸多的位置,连带着面前的木头桌子一同点燃。“谁准你说我师尊?!”
“坤泽又怎样?你不是坤泽生出来的?!”
“妄议尊长。我看是惩戒堂的鞭子没有落到你身上!”
严厉的目光像箭一样射过来,黄长英几乎是节节败退,往后接连退了三四米才站稳,有些愤恨的向前大跨一步,口不择言道,“不就是靠身体换资源吗?这档子事儿她敢干,我们还不敢说了?!”
“我说的哪一样不是事实,就是惩戒堂来了,我也不怕她们!”
徐怀瑾胸腔里的火势蹭蹭蹭的往上涨,敢这样说说师尊,你完蛋了,管你是是什么小辈长老,通通都得下地狱!
这个女弟子在学堂这样大庭广众之地,都敢口不择言的说出这种话,暗地里还不知道讲的多难听。
大约是觉得孟瑜这样心胸宽广之人,平日里,除了上课和接任务就是在自己的峰头上练剑,根本不会跟她们这些小弟子计较。
干脆就拿她的痛苦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反正没人管,这黄谣自然是造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孟瑜不在乎,可是徐怀瑾在乎。
“什么时候妄议尊长,说这些肮脏话,不归我们惩戒堂管了?”一蓝衣女子摇着折扇,姗姗来迟,嘴边浅浅挂着笑。“在下不才,惩戒堂吕兰。”
说完了这话,她又朝徐怀瑾行了礼,微微俯首,浅浅一笑,“属下见过少宗主。依少宗主之见,此人该如何处置?”
还没来得及叫,惩戒堂的人就真来了,也是直接让徐怀瑾装了一把大的。
女子红衣似火,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方才的位置。那桌子被烧掉大半,她就撑在桌沿。惩戒堂长老向她行礼,她便微微点头,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
在场的新弟子,大多没见过她,却也听说过她的赫赫威名,见惩戒长老向她行礼,不由面面相觑。
少主不是已经筑基期大圆满了,平日里也有专门的老师负责她的教席怎么突然来了这院子跟这些新人一起?
不过这会儿有人撑腰,不撒撒气,简直不符合徐怀瑾的性子。
“那就罚她掌嘴三十下,抄弟子律三百遍,如何?”
“你不也是学子,你有什么资格罚我?”
“你不也是学子,有什么资格定下位置?抢别人的位置抢不过,便联通对方的师长一同侮辱,仗着自己有些裙带关系,就目中无人。你既以势压人,我以势压你又有何不对!”
“你……你仗势欺人!”黄长英说她不过,又见她身后站着吕兰,哆哆嗦嗦,憋了好一会儿,才蹦出这几个字。
“我仗势欺人。”徐怀瑾笑得很漂亮,像朵盛开的木槿花,红艳艳的盛放。
“那就别扇三十下了,扇三百下吧,我看你这嘴上实在没个把门的,得让戒律堂的人好好教一教。”
“还有那个黄长老,烦请戒律堂替我好好查一查她,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借着我月灵宗的名头在外头仗势欺人。”
黄长英一听,自然知道什么都完蛋了,不但自己没救,反倒将姑姑拉下水……
徐怀瑾看似十分守规矩,却是肆意洒脱的很。讲话是说不出有多恶劣,却也没什么脏字,只一报还一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这会儿照着别人的方子以势压人,气的对方憋得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后头传出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刚刚后退一步的坤泽们,这会儿倒是笑开了。
也算是恶有恶报。
孟瑜不知什么时候姗姗来迟,远远站在人群之外。
坤泽修炼本就不易,她修为高,有些人红眼病犯了,什么话都讲得出口,反正不痛不痒的,也没什么反驳的心思,总归境界上涨,她们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可没想到,徐怀瑾会这样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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