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圣人,成国公,楼船即将靠岸,但行宫怕是已经发现不对,如今河对岸似乎有大军集结,准备渡江。”胡林微颤的声音打破了二人间的静谧。

郑皇后迅速从回忆中醒神,果断地看向赵栎,“成国公接下来意欲何为?又需要我如何配合?”

无论这位成国公心思如何,此时的首要之事乃是应对童贯和胜捷军。

赵栎淡淡一笑,“其一要劳烦太后令人在河边扎下营帐,同时派人向当地显贵求药,为道君皇帝吊命。”

“什么叫为道君皇帝吊命?!”范医官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怒瞪赵栎,“经我诊治,道君皇帝安安稳稳!半点危险都没有!”

“这个不重要。”赵栎轻描淡写地略过范医官,继续对郑皇后道,“然后需要太后做些安排,至少可以将追兵在河中阻上一阻。”

郑皇后略一思忖,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不久楼船靠岸,营帐扎起来,郑皇后的人一**来来往往,赵佶也被百般呵护着抬下船去安置妥当,行宫的人也浩浩荡荡地乘船而来。

看看营帐周围或明或暗、满满当当的各方人士,又看了看郑皇后“安排”的弓箭手和黑黝黝的火油,赵栎心中一跳,借了一副弓箭,独自走出营帐,来到河岸边。

河中是排列有序的船队,每艘船上都站着不少士兵,他们人高马大、衣着整齐、气势汹汹,赵栎见过的禁军跟他们一比,几乎都不能称作军人,果真是童贯挑选出来的精兵。

满意地收回打量的目光,赵栎抬手对着船队大喝,“船队中人是何来历?此乃道君皇帝驻跸之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你这家伙好大的口气!”正中间的船上,一个浓须壮汉越众而出,昂首傲然道,“我乃官家亲封的广阳郡王,你还不快引我觐见官家!”

赵栎面色一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宦官出身,统兵多年,说服道君皇帝联金抗辽、害得大宋失了半壁江山的童贯童‘媪相’,原来就是你啊!”

“满口胡言!胡说八道!”童贯脸色立马涨得通红,指着赵栎大喝,“弓箭手,快放箭!放箭!赶紧给我射死这个信口开河的王八蛋!”

“好啊!”赵栎重重地一拍巴掌,手指童贯,声震四野,“果然就是你挟持道君皇帝南逃镇江!在行宫之中,你意图害其性命,幸有太后相助,我方能及时赶到将人救回。如今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鼓动军队弑君犯上?!”

什么?!道君皇帝南逃是被童贯所挟持?!童贯弑君失败之后,还想再次动手?!

赵栎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充满了问号。

知晓内情的看着赵栎义正言辞的脸,回味着他坚定的语气,忍不住回想赵佶当日为求生路狼狈逃窜的模样,才能说服自己相信眼前这人真的在说谎。

不知内情的,在震惊过后,全拿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童贯,特别是船上的胜捷军底层军士。

胜捷军虽是被童贯挑选出来的亲兵,但他们愿意追随童贯,是因为童贯是皇帝的亲信,他们可从来没有半点反叛的念头,更别说还是跟着一个宦官反叛。

“你还敢胡说!”童贯本人被这兜头一盆污水气得更加火冒三丈,他跳着脚就去抢弓箭,“把弓箭给我,老子要亲手把他射成刺猬。”

一个白发老者上前几步,轻飘飘地按住童贯手腕,“大王且慢。”

童贯激动的心情略微冷却,看向老者的面色带着几分不善,“蔡相有何见教?”

原来眼前这位阻止童贯的,正是北宋现状的另一个罪魁祸首蔡京。

无视童贯的怒意,蔡京眼神晦暗地摇头,“情况不对。”

“有何不对?”童贯的表情又收敛了几分,不解地问。

蔡京再次摇头,越过童贯对上赵栎,“不知阁下是何来历?又为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信口污蔑广阳郡王?”

看了看船上的情形,赵栎猜出了蔡京的身份,淡然答道,“能在童贯面前出声,看来你就是与童‘媪相’齐名的蔡相蔡京?”

“正是老夫。”蔡京面不改色地捋了捋胡须,再次询问,“不知阁下是?”

赵栎微微一笑,并不正面回答,“以蔡相的智谋,应该早已猜出我的身份才是。”

手上一顿,蔡京呼出一口气,目光深了几分,“阁下太过高看老夫了,似你这等胆大妄为到肆意陷害当朝郡王之人,老夫忝活这几十年,真真没有半分头绪。”

“毫无凭据,蔡相便口口声声我污蔑陷害童贯,这倒打一耙的手段着实是信手拈来、炉火纯青!”赵栎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怼,“还是说童贯所行之事,你二人乃是同盟?”

“也是,天下谁人不知,当年道君皇帝继位之初,你被贬地方,乃是攀附童贯才得以被重新启用。二十多年的交情往来,数次为相的宦海经历,你能看不出童贯的狼子野心?”

“但若是你和他暗中勾连、共谋‘大计’,这一切倒是说得通了!”阴阳怪气一番,赵栎手指对准蔡京二人,“你们两个乱臣贼子,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阁下不必耍嘴皮子!”蔡京生生拽下了一撮胡子,脸色也冷硬起来,“我与大王对官家忠心耿耿,不是你这几句话就能轻易磨灭的!”

他双目如电地直射赵栎,气势汹汹地问,“阁下到底是何来历?如此行事究竟意欲何为?”

赵栎寸步不让地瞪回去,将尚方宝剑高高举起,大声道,“我是皇帝亲封的成国公赵栎。京师之围已解,种师道种相公更是率军大坡金军。故而我领皇帝旨意,前来迎接道君皇帝回京。”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守在营帐外围的本地人们“扑通扑通”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叩头喊道。

话音未落,郑皇后的人手毫不迟疑地跟着行礼附和,“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情景下,船上的蔡京和童贯也只能配合地领着人行礼。

对上童贯垂着头也不掩杀意的眼神,赵栎淡定地挪开眼神,轻巧地收回宝剑,“众位请起。”

众人应声而起,一片静默中,蔡京再次开口,“成国公虽受陛下赏识身负重任,却也不该随意说些毫无凭据之事。”

“毫无凭据?我可不像你一样信口开河!”赵栎冷哼,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君皇帝来了镇江,就是最大的证据!”

蔡京微笑着摇头,“成国公和陛下太过年轻,你们都想岔了!官家阻拦勤王军,又截断政令统御东南,实是为了为陛下分忧啊!”

“哦?这些事情都是我们想岔了?”赵栎双手抱臂,斜眼看过去,似乎准备听听蔡京的狡辩,“那事实究竟如何,我倒是愿闻其详。”

“东南眼下虽然太平,但不仅临海,又与外族接壤。而那些海商海盗和蛮夷,又有哪一个是易与之辈?若各州府抽调兵丁入京勤王,东南动乱怕是近在咫尺。”蔡京一脸沉痛地摇头。

“再有当时京城受困、朝廷自顾不暇,官家掌控东南,正是为陛下解除后顾之忧。”

赵栎听得乐出了声,“哈!这话你自己信吗?我们暂且不说这些,还有一道命令是阻拦东南物资北上,这又该如何解释?”

蔡京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温和而有力道,“老夫方才已经说了,不算金国,打我们主意的人也不少。若物资北上却无足够人手护送,这完全就是资敌!”

“啪啪啪!”赵栎使劲鼓掌,“果真是宦海沉浮数十年却一直圣宠不衰的宰执!这一番避重就轻玩得是炉火纯青啊!”

蔡京脸庞僵了一下,下一瞬便恢复了淡定,“老夫知晓成国公的怨念,方才那些妄言老夫只当从未听过。如今此地鱼龙混杂,成国公还是赶紧让胜捷军保护官家安全吧。”

“我呸!”赵栎毫不客气地冲着他的方向唾了一口,“你这个意图弑君夺位的乱臣贼子,还真当我是闲着没事和你在这里斗嘴玩乐?!”

“还想要保护道君皇帝?我在这阻拦你们,就是给范医官争取救治道君的时间!弓箭手,准备好火油箭矢,船上之人但有异动,就把他们的船全烧了!”

话音刚落,只听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有箭尖从隐蔽处露出来,直直对准河中船只。

船上众人哗然,蔡京更是大惊失色,“你居然想烧船?!”

“你可别又诬陷我!”赵栎半点不迟疑地否认,“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我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蔡京深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嘲讽地回击,“成国公此言怕是不实。你今日进入行宫挟持道君皇帝,又故意将我等引来此处,莫非你只是闹着玩?”

赵栎跟着冷笑,“我早已说过,我是受皇帝旨意,前来迎接道君皇帝回京!谁知入了行宫却发现,道君皇帝已被你们折磨得奄奄一息!我这才事急从权,将其从行宫之中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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