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宝藏

***

唐烛欲哭无泪,不久前稀薄的空气令他头晕目眩,因此甚至是那只手松了力道,从他脸上移走后,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靠着墙壁,无措地望着方才发出声响的门锁方向。

直到青年察觉到什么,烦躁地扯了扯自己松散的领口:“呼吸。”

哦,呼吸呼吸。

唐烛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人是付涼无疑,才倏然放松了肌肉,快速喘了几口气。

接着,他快步走到了沉重的铁门旁,摸索着找到门锁,大力拉了几下。

看来真锁住了。

他和付涼被锁在这个仓库里了。

此刻门外的人早已走远,下甲板仓库远离主楼,加上通道被封,怕是不会有人再经过。

“付涼,我们、我们怎么办啊?”他尝试找到些能帮助他们逃脱的工具,眼前却又只有些模糊的轮廓,压根看不出个头稍微小点儿的事物。

付涼却只是找了个临近的,高矮适宜的木箱坐了下来。

事不关己地看着他满屋子摸来摸去,答道:“等着被发现。”

唐烛蹲在地上,险些没向前栽倒。

“你、你是说等宴会散了?”是,有维纳大人在,确实不能没人发现付涼失踪。

“可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咱们总不能跟着船启程。就算被找到了——”唐烛想也不敢想那个画面:“咱们俩要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付涼毫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

“当然是共同出现在人家仓库里。”他径直朝付涼的方向走去,语气有些焦急。

啊,没办法,如果被发现,八成得让人家当成小偷处理。

“又不是没有旁人进来过。”付涼仍是不理解,好心提醒道:“那胖子不就和俄国——”

“这哪儿能一样?!”唐烛想也没想,径直打断了他。

人家那是**,来找刺激!

他们俩大男人……怎么、怎么……

想起船长走前的话,他只觉得耳后莫名烧了起来。

“哪儿不一样。”青年声色平淡,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见唐烛细如蚊鸣的碎碎念。

“我们…又不是偷情……”

实际上,唐烛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有点矫情。于是转身,准备回去继续扒拉干草。

可下秒,脚下的甲板竟大幅摇晃了一下,他一只脚尚未踩稳,整个人被带着往后倒去。

唐烛正跌坐在付涼脚边,背脊撞上箱子边缘,疼的倒抽了口气。

“嘶……”

好吧,刚刚一瞬间,他还奢求某人能护他一把。

想来也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付涼这边只是在黑暗中收回了被唐烛后颈皮肤触碰过的手,道:“你以为亨特与塔利亚夫人是来做什么的?”

闻言唐烛便没着急爬起来,皱着眉去揉自己的后腰,小声嘟囔:“还能干嘛,不就是做那种…咳……”

“塔利亚与船长可是旧相识,早在船长还做着老本行时,两人就合作着往星洲运过不少珠宝。这回,她八成是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船上有不少值钱的好东西。”

“那……她是,借着亨特警长的幌子,来仓库确认……”唐烛猛地意识到什么,才发觉方才自己与付涼的争辩完全是出于自己蠢笨的直觉。

操,还据理力争说他们不一样。

越想越尴尬,他跳海的心都快有了。只庆幸屋内没有灯光,慌忙红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付涼意识到他这是躲闪的羞愧模样,只无声无息抿了抿唇,也不管对方锲而不舍寻找出路的行为有无意义,问:“你是跟着大副来的?”

倒也像是在没话找话。

唐烛背对着他,磨磨蹭蹭抓着一把干草,语气有些气恼:“嗯。因为你太久不回来。”

还越说越气,不满地嘀咕起来:“说是去找维纳大人,一走就那么久,我独自看着亨特不说,还要听他讲鬼故事!大副出现在我面前,眼看着就有问题,我只能选择跟上。谁知道,还被女鬼吓得……”

直到知道付涼在隔壁后,他才明白过来根本没有女鬼。

“你总爱单独行动吗?”要知道,小说里这回付涼可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大着胆子,不依不饶教育道:“万一,我说万一。像今晚似的,被他们两个人发现了。如果他们真想害你,船上又有那么多佣兵。到时候害了你,随便说你不小心掉下船了怎么办?这是他们的地盘,你一个人——”

付涼安静地听着,并未依着惯例将他的废话拦腰斩断。

“我不是不知道你算得准,可单独行动容易发生危险。”

等唐烛说得自己都没话了,才开口:“危险?化解难题的乐趣之一,就是承担风险。”

他被气得不轻,左右踱步,却没找出合适的回复,最后耍无赖道:“总之,从这里出去后,我是要寸步不离跟着你的。”

说完,他不由得去看付涼所在的地方。

青年正抬手松解衬衫领口,点了点头。

这莫名的迁就将唐烛搞得不太好意思,只得重新缓缓靠近那只木箱子。不敢贴太近,索性背对着他坐到了另一边。

“那个……咱们被关着,你都不心急吗?”宴会总要结束,到时候宝藏仍旧下落不明,说不准盗窃犯也跟着下船的宾客逃之夭夭了。

付涼却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恨不得般来沙发茶几就地度假:“没必要着急。”

虽然知道这案子他必破无疑,但一直耗下去,也不知道谁会突然跑出来给付涼一刀,这对唐烛来说,比把他放在火堆里还难受。

他打商量似的,语气在空旷的仓库内显得缓和了下来:“付涼,那你想想出去的办法吧,嗯?”

安稳坐在背后的青年,像是能看到此刻唐烛眼睫挑起的模样,一双漆黑的眼又会怎么盯着自己。

可怜兮兮,像维纳那家伙养的大狗似的。

于是付涼暗自无奈地闭了眼,终于道:“安静待一会儿,会有人来开门的。”

可惜狗狗并不领情,听到了新奇事儿似的,“真的?难不成你早知道咱们会被……也不对啊,如果不是我忽然进来,刚刚你分明能脱身的。”

他终于明白,对这男人来说,自己“保持安静”的要求简直是左耳进右耳出。

而这种情况下,唯二的好办法。要么凶他一顿,他自会闭嘴。要么怕是得多费口舌,将本就通俗易懂的事态,拆开摆明给他看。

付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一种。

只是还未开口,背后的男人小心翼翼扯了扯自己的西服。

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啧,他果然好吵。

“……知道就好。”付涼揉了揉眉心。

“既然——既然没有料到我会出现,那你又怎么会提前安排人过来呢??”显然,这家伙的求知欲随时都保持高涨。

“没有安排。”付涼终于遭不住了,索性直接道:“我只是跟维纳讲了些细节,不出几个小时,他自然能弄明白盗窃案的原委,到时候肯定会派人来搜查仓库。”

仓库内好不容易安静了片刻。

几十秒后,又让男人机激动且讶异的声音灌满:“你是说,付涼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完全搞懂了这个案子?!”

嘶,他的话很难理解?

随着惊呼声,身后的男人扭过腰探身看他,上半身径直贴到付涼肩后。

他原想躲开,睁眼却看见男人探过来的脑袋。“你这也太厉害了!我完全还蒙着,你给我讲讲好不好,付涼。给我讲讲吧。”

傻狗。

只不过,他并未注意到,自己心里那股子烦躁已经在唐烛的喋喋不休中烟消云散。

“哪里不明白?”付涼仍旧选择往旁侧移了移,以至于自己与对方胸肌保持一定距离。

唐烛咂了咂嘴,有些不好意思道:“被盗的宝藏、消失的小提琴手、从未露面的大副、女鬼…这其中真的有关联吗?”简直是东一腿西一腿。

付涼鲜有的一顿。

所以……他这不是有哪里不懂。

而是完全不懂。

“……”

仓库里沉寂了几秒,接着传出青年毫不掩饰的叹息声。

“那就从小提琴手开始吧。”

付涼依稀觉得,这样讲起来,面前这人大概会较好理解。

“嗯嗯嗯!”

“之前说过,小提琴手从东南亚某个港口跟随临时组建的乐队上了船。

但不巧的是,他们中途遭遇了暴风雨,船只迷失方向,又在海上足足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也导致女王号被迫停靠在星洲港。”

“而这,也是女王号自东南亚启航后停靠的第一个港口。”说到这,付涼又追加了一条贴士:“别问为什么,船上的设施与物资无不表示,从东南亚启航后,没有任何补给。”

“所以,小提琴手哪儿去了。”

这个问题,他还是抛给了唐烛。

毕竟有脑袋不用,怕是会退化的。

男人听得认真,所以立马给出回复:“在船上某个地方,或者从星洲下了船。还有……中途死掉了也说不定。”

付涼不太满意,想让他自己排除:“你偏向于哪个。”

唐烛眯了眯眼睛,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说了出来:“事实上,船上死人或者犯了错被关禁闭应该都是经常发生的事。

可对于一停泊港口就下令任何人不得下船的女王号,“下船”反而更为稀奇。”

说罢,还继续保持那个探着上半身的别扭姿势,盯着付涼的方向。

像是在等他回应。

付涼则对自己后肩重新贴上的唐烛发起了难,可惜木箱就这么大。他退无可退只能先忍耐下来:“嗯,直觉还算准。这件事,随便找个乐队成员,给点儿甜头他们就会全部告诉你。小提琴手的确是在停靠后那个晚上消失不见的。”

准确说,那位咬着金币笑呵呵的小号手原话是。

——“那娘炮,在停靠的当晚凭空消失了,甚至休息室的行李都原封不动。大副对此闭口不谈,但我们都知道,他八成是被女鬼给……”那男人抬手划了下脖子。

唐烛似乎对他毫无感情的模仿不太满意,憋着笑点头:“那就是下船了。”

付涼忽然发觉自己对他的笑声讨厌不起来,点点头:“他还说,自从小提琴手走后,女鬼果然没再出现了。”

对方终于舍得用脑子,接嘴道:“难不成这女鬼本来就是小提琴手故弄玄虚?”

“嗯。用细绳与滑轮做简易装置,女士衣裙套上粗大的鱼骨。”夜晚或者风暴天,人们视物本就不佳。而他或许恰巧探知,大副极度迷信。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唐烛完全不能理解。“自愿跟随上船又装神弄鬼。”

随着男人的后退,付涼终于解放出自己的肩膀:“咳,当然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所以遇到风暴时,率先想出了主意打算击破大副的心里防线。”

搞人心态?

“不是,那他就这么确定,闹鬼之后大副会单独把他放出去?难不成还要给女鬼配音,指名道姓的放出话来?”这样搞大副得多傻才会听从。

“你猜为什么他如此有恃无恐。”他觉得有些困了,毕竟这艘船对付涼来说,已经无聊至极了。

“因为……他,他或许身份特殊?导致了,一旦诡异的事情发生,大副都会想到他。所以……”

“嗯 ”他云淡风轻道:“因为她是位女士。”

唐烛整个人怔了怔,随后像是失了神呢喃起来:“是,海盗出海从不带女人,他们认为这会给船队带来不幸。所以……女士衣裙这种船上少有的东西,她也能随手准备出来。小号手也说她是个娘炮来着……但是,她来船上是为了什么呢?”

仓库外隐隐响起纷杂的脚步声。

付涼有些感慨,维纳那家伙总算是愿意活动脑袋了。

但他毫不着急,并没有打断唐烛。静静听着男人的嗓音。

“为了……宝藏?是她带走了宝藏!”

啧,终于想到了。

“可是付涼,你说过,宝藏的盒子从你首次登船时就是空的。那就是小提琴手早早得手了?”

“怎么,你也觉得这太困难了。”

“嗯。”对方点头,“换作我刚上船可能都得迷路两天,她还要在短时间内得知如此机密的位置,更要偷天换日。

她的身份特殊,又不是一直跟随船队的佣兵,随便走动都不太可能。独自完成这一切,真的太难了……”

脚步声更近了,那群人应该下了甲板。

“所以,是大副干的。”

唐烛又是一惊。

付涼不会知晓,这可怜的男人,今夜受到的惊吓,比往年一整年还要多。

“噢!是她装成女鬼,说了些什么诅咒之类的话,让大副将宝藏主动取了出来。所以船一停靠,他就把小提琴手,连带着宝藏给丢下了船。

刚刚大副跪地求饶时,满嘴都是诅咒,甚至还说要离开东印度公司。或许——”

“小殿下——”门外响起了重叠的呼喊声。

付涼等着他的后话,可男人比他反应还要大。闻声立刻闭了嘴要起身,“真有人来找你了……”

然后就被付涼一只手强行按了回来。

他不喜欢和人讲话时对方分神。

唐烛背脊像是被这一下搞得僵直了一科,却还是乖乖坐了回来。

仓库就在第二间,几乎没过两秒,门便被人猛地打开。灯光也跟着照了进来。

就着光,付涼能瞥见男人茫然地看了看来人,又把头埋进了阴影了。

“继续说。”付涼并不想理睬这群护卫。

唐烛吞了吞口水,凸起的喉结在明灭的光中上下滚动:“或许……或许曾经作为海盗的大副,早已经受够了公司的捆绑与剥削,因此也并未觉得丢掉宝藏有何不可。就……就……”

卫兵们只好举着瓦斯灯,大气儿不敢喘杵在门口。

“就顺水推舟,以此要挟船长跟自己一起离开……”

但这显然也给男人造成了困扰,他那双眼垂着,视线落到稻草堆里唯一艳丽的颜色那件颜色艳丽的女士内衣上,又迅速移开了。

可付涼很难理解这行为。

他不是说过亨特跟那个俄国女人在这里做了什么吗?

那唐烛见到它们为什么还是要惊讶呢?

他盯着唐烛睫毛在面颊映出两排阴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嗯,走吧。”

唐烛如获大赦,迅速从木箱上起身就往前走,完全忘记整理自己皱巴巴的西服。

付涼慢条斯理拢好大衣。临出仓库门前,瞥见了前头男人那烧红的耳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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