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奇怪的分厂。

杨笙和苏落娣将屋子前前后后打扫一遍，打扫完后，小草已经在睡梦中了。见时间还早，两人搬了一个椅子来到院子里。

“星星真多啊！”杨笙悠闲坐在椅子上，望着夜空的漫天星辰感叹道。

苏落娣没有抬头望天，而是看向杨笙，对方好像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苦中作乐。微凉的清风拂过那女子的一缕须发，寂静美好。“真好。”苏落娣轻声低语，也学着杨笙一同抬头欣赏星空的美丽。

杨笙听到“真好”两字，会心一笑。以为对方同自己一样对空中夜景美到了。

“杨小姐……”苏落娣眼里的星辰有些落寞，睫毛微微半屈，欲言又止。

杨笙看着她，极有耐心，默默等待。

“我……我想同你一样出去做工。”话说出口，少了几分纠结。苏落娣不想如笼里金丝雀一样等待人喂养。

杨笙了然，这正是她眼中不甘人后的女子。不用苏落娣说，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想到什么就去做，我会支持你的。”杨笙温柔鼓励道。

苏落娣得到肯定，满怀憧憬，欢喜之意溢于言表。短暂的谈话后，两人默契般再次欣赏起这难得空闲的美景。

第二天早上，郧县服饰局分厂。

杨笙早早等候在门口，没过一会儿何正超就穿着长袍出现。“还是长袍适合你。”

何正超听到嘴带笑意:“谢谢夸奖。”面对如此礼貌的回应，杨笙无法像面对雷悦一样打趣回去。

这是一个规模中等的制衣厂，大小大约有两亩地，处在郊外。厂内用铁皮做墙面，搭置简单，放有二十台纺织机器。一大早机器就开始运作，工人需要操作机器，虽比传统织布效率提高，但丝毫没有降低工人的工作强度。

何正超一带着杨笙进去，工人们就亲切的喊:“何大哥。”杨笙惊讶，按道理来说工人与管理者关系不太好，怎么看工人很尊敬何正超的样子。

何正超继续向杨笙介绍情况:“算上做饭，一共有四十二名工人。一台机器一个小时能织15m布，一天要求织200m布。”

“而你的任务是督促他们织布，并定时记录和向我汇报情况。”

听完，杨笙觉得不对。当着何正超面分析:“按照机器织布速度和要求来算，不算机器故障率，再加上吃饭上厕所时间，一天至少要在这里待14个小时啊。”

何正超听了分析，轻微挑眉，语气分不出情绪反问:“这又怎么了？”

杨笙有些无语道:“他们这么长时间工作，不会猝死吗？”

这时旁边一个工人听到两人谈话。其实他刚开始对杨笙这样的小姑娘过来心里是不抱希望的的，但见对方这么在意工人的情况，开始有所改观。

“哈哈哈姑娘不要担心，何大哥有办法。”工人手里操作机器，黝黑的脸上布满汗珠。

“？”

何正超没有回应杨笙的疑惑，而是挂着不明所以的笑意开口:“工人完成目标量就可以。”杨笙仔细想这句话，顿时明白，可以将工人分两拨，各工作一半，就减少一半的时长。

可为什么会留这么多工人？

刚想问，可何正超在看自己的手表似乎有事情。“我有事，你先适应一下，晚点我回来对接工作。”

“好。”

何正超走后，杨笙拿出本子和笔认真记录。每一台机器都标注好对应的织出量。来到靠窗户的那台机器，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工人，目测只有十五六岁。

他似乎对杨笙有些不满，杨笙靠近还特意退一步，深怕被人吃了一样。“你是讨厌我吗？”杨笙收起纸笔询问。

少年工人没有搭理，直是闷闷不语，可表情都写到脸上了，傻子才看不出来。杨笙偏还是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就是要弄明白眼前这个和自己学生一样大的工人为什么不太待见自己的样子。

“你不说，我就不走了。”杨笙就站着旁边，两只眼睛盯着他。

少年工人被盯着混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说话:“你别看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少年工人从未见过这么耍无赖的女人，又无可奈何，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来这，就是替那个黑心老板卖我们的。”

“啊？我怎么会……”杨笙觉得冤枉至极，自己连那西洋老板都没见到过。旁边工人此刻还让少年少说话。

“那你们何大哥也卖你们吗？”杨笙被气笑了，反问他。

“何大哥可是好人”少年脸上开始涌现一丝崇拜。

“哦？他是好人，为什么我就是坏人？”

“他帮我们减少工作时间让我们不再……”少年说到一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懊悔不已。

旁边工人屡次眼神示意，可惜，这少年被杨笙激将法下全招了。“你这人好卑鄙。”少年工人不服气，用手狠狠拍了一下机器。

杨笙知道想知道的消息之后，郑重介绍道:“我叫杨笙，是你们何大哥招来的，你们放心我不会那么卑鄙。”

少年与旁边工人面面相觑，像是在考证这话的可信程度。

杨笙保证道:“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说完后，继续认真工作，没有继续理会这小插曲。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拿着碗到盛饭口打菜，杨笙跟着工人一起。

“哇，何大哥又给我们买好菜了！”

“是啊，今天是炖鸡。”

工人的讨论杨笙听进去了，这个何正超真是个好人，能为工人做到这个地步。每顿还自掏腰包让工人能吃点荤腥儿，真的对工人好。

打完饭后，杨笙独自在角落吃饭。其余工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关系显得极好。吃完饭直接开工，轰轰的机器声响起。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此时一半的工作量已经完成，早上开始干的工人换上另一拨工人，整齐有序。那些被换下的工人已经开始收拾回家。

留下的人没有丝毫怨言!直到太阳落山，何正超向这赶来。“怎么样？还适应吗？”何正超问道。

“还可以。”杨笙回道。确实比较轻松，就是简简单单记录一下。经过一天的工作，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前几个这个职位的人都被气走了，除了部分工人对她有不了解有所误会，大部分还是可以的。

接过本子，何正超翻开，用略带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你这字写得很别致。”

“刚练，还不适应。”杨笙摸了摸自己鼻子解释。刚练繁体字还不太熟练，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见是如此，何正超也没再调侃，而是让杨笙下班，接下来自己守着就好。杨笙原本以为自己还要继续待几个小时呢，没想到就可以走了。心想怪不得何正超在这里这么受欢迎。

与何正超告辞，杨笙很麻溜的收拾完东西回家。在这里她现在每天回家就是最大的开心，是最大的归属感。

苏落娣热好菜，估摸着杨笙回家时间。听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迫不及待出门迎接。杨笙还未到家里，便见着一个人影出来，毫无疑问是苏落娣。

“你回来了。”语气欢雀。

杨笙一如既往带着笑容，回道“我回来了。”

苏落娣拉住杨笙的衣摆说道“走，先去吃饭。”力道很轻，若不仔细察觉，很难发现。杨笙顺着这轻微的力道，来到桌前。看见还冒着热气的菜，心中暖意涌现如春日照阳。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杨笙问道，端起碗，尝了一口还不错。又见对方点头，立即夹好几筷子菜放入碗中。

说话都含糊不清:“唔唔……好吃，好吃，简直太好吃了。”加快吃饭速度，生怕有人抢。

“你慢点，别噎着了。”苏落娣被夸自然开心，可见对方如此模样，怕一个不小心噎住。

“嘿嘿”杨笙抬头傻笑几声。

苏落娣摸摸杨笙脑袋，想看看这人脑子里装着什么，怎么有些傻乎乎的。觉得手感不错，苏落娣淡淡说道“我今日去找工作了”

“如何？”

“找到了!在一家书店，恰好那里缺抄书的，老板见我字写的好，就招我了。”话语中有难耐不住的兴奋，像是一个需要表扬的孩子，激动讲述自己的成绩。

杨笙听后比自己找到工作还开心，夸道:“我们家的苏姑娘真棒，越来越厉害了。”面对这么直白的夸赞，苏落娣有些脸红，又想到“我们家”三个字，脸又红了一层。

看到害羞的人儿，杨笙默默花痴真漂亮。不需要特意的装饰，就这样就足以让任何人内心激起波澜。不知道谁能娶到苏姑娘这么好的女子？又觉得谁都配不上，两人若是一直这样相处就好。

过了一会儿，杨笙被脑子的想法给震惊到了。这……自己这是想什么呢？怎么这么自私，不敢想象。忍着难受，杨笙苦巴巴的问:“苏小姐，可有中意的人？”

苏落娣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跳跃，想了一会儿，诚实回道:“还不确定。”

杨笙的心瞬时浇了一盆冷水，凉嗖嗖的。忍着难受，努力挤出笑容，逗道:“看来苏小姐已经有喜欢的人，只是不确定？”

回想这段时间与杨笙的相处，她确实被对方身上的品质感染，很喜欢和对方在一起的感觉。可她不确定这是什么感情。

此时苏落娣眼中饱含深情，嘴角带着笑意似是回忆这什么，看上去很是开心。可这副模样，在杨笙看来十分扎眼，没有勇气再继续聊下去，眼睛还热热的。

“目前还不确定。”苏落娣很严谨回答这个问题。

杨笙此刻不想再回话，只是闷头吃饭，吃了几口埋怨道:“这菜好辣好辣，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啊？辣吗？”苏落娣疑惑道，这菜没放多少辣椒，她记得杨笙不怕辣的。难道放多了？拿起筷子，准备夹一口尝尝，可被杨笙阻止了，并一盘子全倒在碗里，大口大口的吃。

看眼泪不止，苏落娣心疼去倒了一碗水劝道:“来……喝点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