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道路

苏落娣来到书店，时间还早，此时没有多少客人。店里除了店长，就只有两个员工，一个是阿亮，一个是她。

因为战争，许多书籍遭受破坏，而店长是个爱书的人，喜欢收藏各种书。有些书已经破破烂烂，店长会将其粘起来，然后用笔将内容抄一遍。用他的话来说是传承知识的篝火，与后人共舞。

第一次来到书店，苏落娣就见店长在抄书，但一个人精力有限。因此在苏落娣上门问是否缺人时，店长给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见苏落娣字写得如此漂亮，便招进店里专门做抄书的工作。一个月工资不算高，七块大洋。但对苏落娣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她拿起一本已经修复好的书，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四个字——四库全书，但可惜只有一小部分，苏落娣拿出白纸开始认真抄写客人越来越多，阿亮干活比较利索，别人问位置，他都能对答如流。

这边杨笙因为那晚的事，在记录数据的时候也闷闷不乐，工人则如往常一样，他们之间熟络，而对于杨笙则保持陌生的距离。

这时，外面传来停车声，杨笙出门看是谁来了，见一个金发洋人从车上下来，旁边跟着何正超，两人好像在交谈。

那洋人进工厂四处看，工人头也没抬一下，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专心埋头苦干。洋人见到这场面很是高兴，用着英语和何正超交流，何正超也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回应。

突然，洋人似乎是注意到杨笙的存在，杨笙离得不远，也听得见他们谈话。大意就是问自己是谁什么的。何正超朝杨笙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介绍道。

“这是老板。”

杨笙听到洋人对何正超说怎么让这个女人来记录，还对杨笙表示怀疑，因为看上去穿着朴素非常不靠谱。

何正超听后，看了一眼杨笙，他以为对方听不懂，就没有翻译，而是对着洋人想要解释，杨笙直接打断。她对洋人对自己的歧视感到非常不满，直接对着他输出一大段英文，说自己能完成好交代自己的工作，不要对因为穿着而抱有偏见，自己比他想象的要有能力。

洋人被这一大段英文输出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何正超。那洋人没想到杨笙居然会英文，真的人不可貌相，他还以为是乡野丫头。这个时代因为实力原因还有战争因素，洋人自认为高人一等，来到这片土地充满傲慢。杨笙的反驳让他感觉到奇特，反而夸起杨笙了。

这倒是把杨笙给整懵了，难不成这老板有受虐倾向？

“老板有时候早上会来看厂里的情况和工人工作状态。你现在带着他介绍一下数据就行。”何正超将任务交给杨笙。原本由自己来，但见杨笙英语说得这么好，就不需要代劳了。

“好。”

杨笙带着洋人老板将厂子转了一遍，并将记录的数据一字不差翻译。语言简洁明了，没有过多称述，洋人听了很是满意。

结束后，洋人老板准备离开，离开之前用英文对何正超说:“她很不错，你的眼光真好。”说完就坐上轿车离开。

何正超向杨笙解释老板一个月总有几天早上回来这检查，一般晚上不会在，因为要去各种地方潇洒。解释完悄悄打量起杨笙，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杨笙此刻明白为什么工人都是在下午换班，原来如此，这样才不会被发现。就算突然有变动，她也相信凭借何正超的能耐，能够应付得了。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她没有注意到何正超的表情。

少年工人顺子和旁边的工人讨论。

“那个女的还挺厉害。”

“怎么？哈哈哈你不讨厌她了？”

顺子脸皮薄，被揭穿之后，仍然嘴硬:“那……那还是讨厌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工人也不拆穿他，只是笑。

这一笑，顺子满脸通红。

工人们之间关系好，私底下会交流。杨笙第一次来就为工人说话的事已经传遍了。工人是恩怨分明的，谁对他们好，他们是知道的。现在也看见杨笙的态度，明白是心向着他们的。

每次何正超看整个车间工人的眼神有难以掩饰的悲悯，不是自上而下的凝视，而是平等的对视。这个眼神，也让杨笙认定这人是好人。她疑惑于在这个时代，作为“精英”能够这样是出于什么原因。

“何先生，你为什么帮他们？”她问道。

何正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旁边的一个铁锤，他对杨笙讲:“你知道这个铁锤上面沾了多少的血吗？”

杨笙不知道。

“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他们每天干很长时间。因为不怎么熟悉，那时管这的人又不把他们当人看待，很多工人得不到半点休息。”

“他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仅仅是生存。这些工具砸到身上的次数不少，有的甚至残了。可那么多人没饭吃，管的人根本不在乎。”

杨笙没想到这里之前是那个样子问道:“你……那你是出于同情吗？”。

“是，也不是，只是同情还不够。”何正超想了想，眼中忽然有光，语气坚定:“出于追求，我想这片土地所有人都能生存。”

在说这句话时，杨笙真切感受到对方眼里深深的渴望。这一刻，她似乎知道何正超是什么人了。这种渴望让她想到那天晚上在巷子里死去的人，同样的眼神。难道他们是？一个想法出现。

“你看过之前藏宝图的公告吗？”杨笙假装不经意试探。

何正超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像是讨论一件普通的事:“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很难不知道。”

“那你相信真有那个东西吗？”

杨笙试图从这人脸上看出点什么，目的还未达到，就听到一句“就算有又如何，认真工作!杨姑娘!”

很快，话题结束！何正超看样子对藏宝图一点好奇都没有，杨笙以为自己多想了。拿上本子，又继续去记录数据。相比昨天，今天她显然要熟练得多。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还能和工人搭几句。

一片林子里。

王勇手拿地图，确定是这里。将地图收拾好，开始挖土。为了不走漏消息，他谁都没告诉，一个人来这。也正是这种做事风格，让赵正重用，当做心腹。

挖了很久，终于碰到了！他立马蹲下身子，用手扒。一个完整的木盒子显现出来。他打开看见里面装有十根金条，还有一张地图。奇怪的是这张地图只是花了一个房子，画得还有些丑，想必下一个藏宝箱就在这个房子里。

凭着一个房子，这无疑是大海捞针。但他现在先不管这么多，将东西装好，回去向局长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