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下山。

房间中杨笙二人将东西收拾好，里面有昨晚阿布他们给的三十大洋，几套衣服，还有一些书和当初被收走的枪。正准备推门，发现是二当家白萧。

二人震惊，只见白萧看了一眼杨笙。苏落娣让杨笙先在屋里坐会儿，自己过会儿就来。杨笙心里难免有些醋意，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看了两人一眼便推门进去。

白萧见苏落娣手上的包，知道今日她要走，心里闪过一丝不舍。“苏姑娘，这是白某做的扇子，请姑娘接下!”拿出一把扇子，递到苏落娣面前。

“这……”苏落娣有些犹豫，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平白无故的好处，她无法收纳。“谢谢二当家的好意，这我不能接。”

在空中举了半天的白萧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可人总是要离别，还是想将心里话说出来。“苏姑娘，实不相瞒，第一次见到姑娘就心生好感。”然后很深情看向苏落娣，“若是有机会，我希望能与你一起过接下来的日子。”

苏落娣没想到白萧会说这些，很是惊讶。随即态度明确“抱歉，二当家，我接下来的日子有人陪伴。”

听到这，白萧先是一怔然后摇头苦笑，看来自己是要失败了。看着手中的扇子缓缓说道:“那……这把扇子就作为朋友的告别礼吧！”见苏落娣想拒绝，又说:“还望苏姑娘不要拒绝。”

苏落娣拿过扇子，白萧复杂得看了最后一眼，便走了。等苏落娣回头，打开门时，发现杨笙在偷听。她摸了摸对方脑袋，柔声细语“怎么还偷听？这下放心了吗？”知道对方已经将对话听完了。

被抓包的杨笙，撅着嘴辩解:“是你们声音太大，我不小心听到的。”“还有，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早就知道你们之间没事。”声音越说越小。

“是嘛？”苏落娣凑近了些，看着杨笙的眼睛问道。

杨笙不敢直视，于是转移话题“快走吧，阿布他们等着我们呢!”说完就小跑逃了。苏落娣在后面看着这慌张的背影，眼带笑意。

莽子和阿布已经在等着，在一起走的路上几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走着，中间换马车，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不知为何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见已经送到目的地，几人下来。

“走吧，路上小心!”阿布叮嘱道，

“好！”临近告别，杨笙心中满是不舍，看着四周环山的水山寨，再看看阿布和莽子二人，双腿竟有些承重。此时苏落娣也同样不舍，昨晚几人一直聊到半夜，话多的仿佛再给个十天十夜也说不完。可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候却无话可说，只有溢出胸口无法言说的留恋。

“好好练，记得昨晚教你们的!”莽子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这种煽情的场面他说不出来漂亮话，只能聊聊自己擅长的拳脚功夫。人生第一次做师父，还收了两个好徒弟，他很是欣慰。

杨笙二人点头，感激得看着莽子和阿布，可终究是要走的，二人说了声“再见”便转头告辞。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记得!有危险回水山寨!”阿布在后面大喊。

杨笙和苏落娣停住脚步，回头!向远处招手回道:“好!”

随着越走越远，二人离郧县也越来越近。如今她们不知道郧县内部是什么情况，还有小草过得好不好以及张妈的状况。为了安全起见，几人准备先去郊区的厂子找小草，起码那里是洋人的产业，真正打起仗来稍微安全一些。

这里交通工具匮乏，二人只能徒步去。得亏阿布送得比较近，不然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等来到熟悉的厂子，杨笙却有些陌生感，大概是许久未见，需要适应时间。

等苏落娣轻轻唤她，她才回过神。慢慢走进去，是记忆中的场景，那个角落是自己第一次吃饭的地方。那里是与工人们聊天的地方，还有那是自己无聊出来散心踢石子的地方。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回想起来，陌生感也随之不见。

熟悉的机器声，恰巧这时顺子出来解手。看见远处的杨笙，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自己的眼后眯着眼睛继续看，发现有一个女子跟她挥手。确定了，就是杨笙，他激动得发出猴叫，手舞足蹈跑过去。

“杨姐!你回来了!”上瞅下瞅见人完好无损眼睛有些微红，“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好的很!”杨笙转了一圈还拍了拍自己的身体，可一不小心拍到掉痂的新肉上，一阵刺痛让她发出“嘶——”的一声。苏落娣见状拉过杨笙的手，凑在她耳边说“小心点，别飘了!”这飘了还是和杨笙学的。

听到小苏苏的话，杨笙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鼻子。随即看向顺子问道:“小草怎么样了？”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将孩子安置在这，以为没过两天就可以回来接，可没想到中间经历了那么多事。

“小草啊！好得很，何大哥带着呢。”顺子当初在厂里睡觉，因为没地方住，没想到那天杨笙突然塞了个孩子给他。直到第二天，他才知道那些个军阀在郧县干的好事。本来他一直带着小草在厂里住，住了大概不到一周，何大哥回来了，可迟迟没见到杨笙回来。弄得所有人都认为人出事了，想着小草一直睡在厂里不是个办法，何大哥就将孩子带走。“好像……对了，现在是在什么书店里!”他突然想起来，听何大哥提起过。

苏落娣立马说道:“是曾店长的书店!”回想起那天晚上，杨笙和苏落娣不免担心曾店长怎么样了，那个时候可是中了枪伤!

“现在外面局势怎么样了？”“军阀走了吗？”杨笙连问了两个问题。

听到这，顺子立马笑得乐呵呵的，“那些军阀都被打跑了，革命军胜利了，现在郧县和平得不得了!”一想到那些动不动烧杀抢掠的人走了，他就心里亮堂得很。

苏落娣听见这个喜讯也跟着高兴，当初那些人的的暴行可是历历在目。如今郧县终于和平了，她们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小草也可以去上学读书!没有人希望动乱!

不同于顺子和苏落娣的高兴，杨笙这里却高兴不起来。她从现代来，她清楚的知道未来的走势，等打倒了北洋军阀，还会有更大的官僚体系，在他们的统治下，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幸福，仍然受到剥削和压榨。没过多久，国共第一次合作也会破裂。让人心寒的□□将会席卷全国!等到了那时，何正超为代表的那部分人将会面临危险，无数的革命先烈将会惨死。

可她现在能做什么!北伐还在开始，就算别人相信她的话，那会不会破坏合作。何况，谁会相信她的话，也只不过当做个玩笑。可杨笙想试试，历史进程是不能被改变的，可出于良心她想试试，起码要保证何正超他们的安全。

“怎么了？”见杨笙神色不对，苏落娣关心问道。

这一声将陷入沉思的杨笙拉回现实，看身旁两副担心的面孔，于是装作开心的模样讪讪道:“就是太开心了，和平真好……一时没反应过来……和平真好!”

见杨笙这么解释，另外两人也没多想。顺子接着还讲了很多最近发生的事，说上面新换了一批人，警察局也大换血。厂里的效益，工作上的事，还有一些小八卦。滔滔不绝，似乎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苏落娣全程面带微笑，很有耐心得听着，反倒旁边的杨笙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说两句表示回应。

“对了!”顺子突然坏笑，颇为神秘道:“何大哥最近桃花朵朵开!”

杨笙:“谁啊？”听到这，倒让她们好奇，在他们印象中何正超可是出了名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任务。很难想象他会找什么样的姑娘。

“是一个很时髦的小姐，家里住着小洋楼，天天黏着何大哥。”顺子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仿佛被追的人不是何正超是他。在他心目中何正超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不光是他，厂里所有的人都发自内心的佩服。

“哎……”顺子又突然愁眉苦脸，“可惜啊，何大哥好像不喜欢那个大小姐，只晓得工作。”

“噗嗤——”杨笙笑出声，见顺子这模样，打趣道:“你是不是想成亲了？”

顺子听了，脸都红了，疯狂摇头，结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替何大哥操心!”

“好了好了，相信你。”见对方急了脸，杨笙没再继续调侃。“我们现在先去城里看小草”

顺子听有事办，就没再继续讲下去。目送走二人后，回到厂房里大喊一声，告诉所有人杨笙还活着的消息。瞬时，厂房里传来一阵一阵的欢呼声。

还没走远的杨笙听见，心中一暖。等走到城内，腿已经酸痛无比，于是商量着打个黄包车直接去书店。很快拦到两辆，车夫见生意来了立马来到二人跟前，让坐好，还专门拿一块布，将位置擦了擦。随后双手一抬，曲着背，慢跑起来，速度适中且平稳。坐在车上，再次看见这座城，三四个月前的画面如同梦一般，现在换了一副模样。还好，依然有那熟悉的叫卖声，熟悉的说书声，熟悉的唠嗑。一切的一切都恢复正常。

“两位小姐，到了!”

杨笙给了几个铜钱，付完之后和苏落娣来到店门口。苏落娣走进去，见到一些客人买完书走出来，还有一些客人站在书架门口痴痴的看。曾店长仍在一张桌台上抄录书籍，一如既往的认真。

在打理书店的阿亮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新来的客人，条件反射对着门口说:“欢迎来到书店，这……”可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杨姑娘和苏姑娘，瞳孔瞬时变大，全是喜悦之情。

他来到店长面前推了推，曾店长一脸疑惑，抬头见阿亮示意他看门口。他转头，见是杨笙二人，欣喜万分，立马放下手中的事，亲自来到门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