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春景吃吃喝喝,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简直快活得要命,直到徐夫人差人告诉她侯府特意为她办赏花宴席,特地邀了各家才俊女眷来……

“为什么穿过来了还要相亲啊!”

初一倒是开心,特意去外头替她做了三身衣裙,又买了几套头面:“姐姐是第一回正经相看夫婿,可要好好打扮一番,我找姑姑借个会梳头上妆的来。夫人特意多送了三百两银子来呢。”

好吧。春景心想,我不想嫁总不能把刀架我脖子上吧,钱存起来被赶出去了也不至于饿死吧。

转眼到宴上,春景顶着沉重的脑袋穿着厚重的衣裙坐在徐夫人身旁,被夸赞几句姝丽,笑着谢过了,开始偷吃摆着的菜。

大伙儿中间摆着几盆花头硕大的牡丹,春景不懂这些,那些人一个二个的她也认不得,初一在耳边逐个告诉她,她仍然记不全。

春水姗姗来迟,当真是女主,一双清瞳剪水,红唇带笑,肤白胜雪,春景盯她许久,她才与关系亲昵的几个表兄弟一一招呼过,唤她道:“姐姐。”

徐家亲戚好多。春景想,女主也蛮可怜,书里那些女人都被下了**药,见过男主就要嫁,见过女主就要恨,聚在一起就是腌臜女主,以至于最后女主能交心的就是这些觊觎她的表哥表弟……

钟子显竟也来了,冲她遥遥摆手,春景对他一笑,坐到春水身边,又对她笑。

徐夫人嗓音不大,但足以传遍这一片地方:“难得这珍卉奇花,也高兴着诸位赏光来府上一叙……”

她话中提到春景,隐晦表达了一下她到待嫁之年,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挑剔与审视,春景不适地多塞了两口吃的,鼓着腮帮子装傻。

过后见着一位妇人与徐夫人搭话,二人渐渐走远,春景依稀听着一声“春雨”,初一偷偷道:“那是春雨姑娘夫婿的母亲。春雨姑娘似乎这几月都在院子里,未踏出半步。”

她又待一会儿,却在这一会儿里被数个妇人拉着手问话——虽说男女皆有,素未谋面的也只是远观,见一见容貌,婚嫁之事,听凭长辈安排。春景晕头转向答了几声,寻个由头躲开,自个儿去湖边树下坐着了。

“春景?”

又是熟悉的声音。

钟子显屈着身子,低头看她:“怕你一个人过来,又落水了没人搭救。”

春景哼笑一声:“我会游泳的,只是那天太慌了才忘记。不过说起来——表哥知道谁推我进湖里的么?”

钟子显与她对视,眼睫都未动:“我不知。远远听见你呼救,才过来,那时附近不见别人踪迹了。”

春景只道:“好吧。”

“你似乎变化不少,春景。”

她随口道:“险些叫人害死,总得变些才好吧,不然一直这样,等下一次再被害吗。”

钟子显一笑,也学着她无所谓的语气:“好吧。”

二人一站一坐,算是和谐,吹一会儿风,听得不远处几声“春水”“走开”的争执声音,却见高允城与春水拉扯着,春景两手交错在眉上挡着日光,探头张望。春水双眸含泪,楚楚可怜,那高允城也确是一副男主角样子,刀削出的下颚线,五官带着锐气与狠戾,实乃凶神恶煞。

“啧。”

春水才十六岁!这辫太!

“我是欢喜表哥,我那一个个的表哥我心里全都欢喜,我自是水性杨花,怎么你不是么?身边女人少了?你是皇子,未来也三宫六院粉黛无数,何必纠缠我不放!我欢喜谁都成,偏不欢喜你!”

春景偷偷走进,听这一段,便猜测此男因她方才那几声招呼醋意大发口不择言。钟子显见她撅起屁股躲在前边树后,莫名也跟上前去。

“我何曾碰过别的女人!我是欢喜过辞宁,可我与她从未逾矩,我如今不是满眼是你?何必杜撰罪名套在我身上!你怕我三宫六院,我又怎么不怕你开府立女户收一院甚么表哥表弟!”

春景转头,发现钟子显就在身旁,下意识哆嗦一下,随即问:“女户是什么?”

钟子显解释道:“前朝女帝留下的规矩,女子不愿嫁人,自立门户,有才能者入朝为官,善商道者开店设铺。虽朝代更迭,如今只有宫官可为,不能身居庙堂,仍然可以凭财成女户。”

春景搓着手指思索。

春水忽然幽幽哭泣起来,高允城秉持着男主遇到无法解决的事就强硬对待的原则揽着她的腰便要亲吻,春景急忙大喊道:“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她跑上前紧握春水手腕拉着她脱离此男怀抱:“殿下注意一下我妹妹的名声,大庭广众的!她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

春水轻轻拭去眼泪,靠在她肩头软声道:“多谢姐姐。”

春景让他杀人犯似的目光戳得浑身窟窿眼了,但输什么不能输气势,粗着声音道:“母亲喊春水要讲话,殿下想见她也要分个亲疏远近吧,何况春水是不愿意的,我们先走了,再见再见。”而后牵着春水快速躲远了。

钟子显这才从树后显出身形,望着高允城黑如锅底的面孔,拊掌大笑。

春景只是拿徐夫人作筏子,怎么料到一语成谶,初一急急忙忙同她道:“姑娘,夫人找您呢。”

春景独自过去,猜测是婚事之类的话,结果真是。

“我与户部张侍郎家中秦夫人谈过,他们二公子张广白,恰与你年纪合适,见了你,也算满意,我替你准备了嫁妆单子,春景,你先瞧一瞧。”

张广白?春景觉得这名字耳熟得很,接过单子,拍拍脑袋,想起来这也是个男配,觊觎春水美貌,迷晕春水妄图为恶,被男主逮住,设计揭穿了床笫之事中的暴力倾向和恶毒趣味……

春景展开嫁妆,从头看到尾,眼睛发直,感慨侯府的富裕,虽不知各类器物价格,单白银就陪了一万两!

但嫁给不同于男主的货真价实的变态还是不能接受,春景定定心神,想起刚才的经历,飞快替自己寻了个出路:“多谢母亲为女儿费的心思,女儿不孝,并不愿嫁人,只想从商,成为女户。”

“哦?”徐夫人搁下手中杯盏,似笑非笑,目光却冷下来,“我原先想着,你这么些年受过不少苦楚,心疼么,才准备这些个嫁妆,没成想一腔心思俱是自作多情?怎么,开门立户,是对母亲替你商议的亲事不满意?”

“绝不是不满意,只是我从没学过什么规矩,一时之间嫁进大户人家,自然不能像母亲这样做得好,面面俱到尽心尽力……”

徐夫人震声道:“规矩是人定下的,你做了主母,往后你便是规矩!”

这话好霸气,但春景此刻无法欣赏了,她扑通一声跪下去:“女儿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也不愿嫁人相夫教子,更不愿与素未谋面的男子拜堂成亲,还请母亲成全——”

徐夫人见她吃了秤砣,铁了心肠,凉声道:“你要做女户,我倒也随你,但我替你买的那些个东西,值两万两银子,东西呢,我给你,你若是能一年挣回这两万两银子,我亲自去户部为你请女户的文书。”

春景一想这不是强买强卖吗,但她不让她嫁人就不错了,一面心里发怵,一面嘴上答应。谢过了,便躲回房中,写写画画,想了半日银行的构思,入夜又让初一催着去睡下。

翌日早早醒来,春水叩门,春景披散着头发迎她和丫鬟进来,不自在地问她喝不喝水,春水只道:“我听母亲说了那些,从房里收拾些银子出来,你且收着。姐姐不愿嫁人,我自然体谅你的。”

丫鬟放下木箱,春景感激不已,握着春水的手:“妹妹这算是雪中送炭!待我做起来,一定连本带利还你的,每年给你分红。”

春水只道:“我不是为姐姐什么才送来银钱的,姐姐志向远大,我也心悦诚服。”

春水走后,春景收拾清楚,初一出去一趟,也抱回一箱银子:“是表公子侍卫送来的,姐姐。”

春景不知他凑这热闹做什么,独自想了半晌,问初一:“户部管钱,我做金银生意肯定要跟他们打好关系,初一知不知道有哪些亲戚是户部当官的?”

初一笑道:“表公子就在户部当值呀,是个什么官儿,我倒也不知道,听过她们议论的。”

春景数过春水、钟子显送来的银子,觉得这两人花钱也怪大方,一个两百两一个五百两,她算上之前徐夫人给的五百两,原本就剩下的几十两,竟有一百多万的流动资金。

她记下账,坐马车去和顺王府,又找钟子显出来:“表哥出手阔绰,我来当面谢谢表哥。还有一事。”

钟子显道:“进府说便是。”

便领她进去,春景让王府陈设惊了一下,那样显而易见的奢华,连地都是处处平整的,院子也大许多,侍候的丫鬟小厮更多,静默着干活,听不见一点动静。

“王府真是人间仙境啊。”春景感慨,喝了口清茶,晃晃脑袋记起正事,“表哥,我想做的生意是放利收来百姓的钱,再放利贷出去;或是将成箱的钱记作凭证,可以借这个凭证随意支取;账上存了钱的,给别人开个凭证,也可以用存款付清。钱呢,称为银,我想做的是银和铜流通通行的中介机构,就称为行,所以我想将它称为‘银行’。”

钟子显赞道:“好想法,不知你找我却是为了什么?”

春景笑得春花儿似的:“银行呢,事务简单,我银子不如别人多,别人要学,我可没办法,又争不过。而且钱存在我这,我一个没名头的姑娘,怎么让他们信任?我便想着,表哥身在户部,是否可以帮我牵头,户部罩着我的银行,我的收益分一些给户部,两全其美嘛……”

“你这思量也有道理,户部替你做保,确实叫人信服几分。”钟子显替她续上茶,“你再细说一些。”

“嘿嘿。”春景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我写了一份可行性分析报告,把流程和业务以及以后的拓展业务都写出来了,表哥看看。”

他拎着那两张薄纸,仔细阅读,神情从方才的漫不经心转变了,语气也严肃起来:“虽不知你口中那几个词儿是何意,我看这上头所写,却也心中有了思量。此事,我全力促成便是。”

“只是,你总要告诉我些我想不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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