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董父背着竹筐进来,看到屋里的热气:“芳娘又做什么了?”
“爹,你回来啦,快来尝尝姐姐做的汤!”董鹄跑出来迎董父。
“是珠儿做了好吃的?那爹爹可要好好尝尝”
田氏和董福珠听到声音也出来了,董父把手里拎的药交给田氏:“芳娘,这是按照宋郎中开的方子拿的药,温水煎服即可。”
“爹,喝汤。”手里被董福珠塞了一碗汤。
董父吹了吹热气喝了口汤,用勺子尝了两块萝卜和三块猪肺,“只知道这其中有萝卜,咬起来肉噗噗,又咯吱咯吱的着实吃不出来,像是肉,但是汤汁鲜甜,没有羊肉的膻,也没有猪肉的骚,带着点胡椒的呛辣味儿,暖身子正好。”
看着疑惑的董父,珠儿笑着说“这里面是猪肺”。
“当真?”董父瞪大了眼睛。
“珠儿没有骗你,我看着她做的,再说咱家还有什么可做的。”田氏带着点抱怨,要不是女儿去帮忙,也不会把头磕破。
“珠儿有方法处理猪肺,那猪肉呢,猪肉有办法吗?”董父激动道。
董福珠知道正事来了,“爹,不如咱们坐下来商量?”
“好好!”一家人往里屋走。
“珠儿,你当真有办法处理猪肉?”刚坐下董父便忍住不问。
“你莫着急,听女儿慢慢说。”田氏咳嗽两声。
“爹,娘,鹄儿,我说的这些可能会吓到你们。”
“你说吧,姐姐,鹄儿不怕!”董鹄看着她,董父田氏也点头。
“我晕过去的这几天,梦里有位老者告诉我如何能使养出的猪不腥臊,传授我相猪、育肥、防止疾病之法,竟还让我背了好多关于猪肉烹制的食谱。”董福珠将下午想好的说辞讲出来。
三人听完微微发愣,还是董父先反映过来:“那如何令猪不骚气呢?”
“除了留种的公猪和繁育的母猪外,其他的猪不论公母都要‘去势’”董福珠看董父田氏的反应。
“那是把公猪和母猪都变成太监吗?”二老还没说什么,小弟鹄儿倒是好奇。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田氏从孩子口中说出来有点别扭。
“珠儿,爹觉得此法十分有理”董父把木凳微微向福珠挪了挪:“那老者有没有说何时去势,公母猪有无区别。”
福珠心想,果然是志同道合之人,接着董父的问题说下去:“要在幼猪时进行,猪崽一旦长大,再阉割就会要猪的命。公猪在出生三日后掐尾,一个月后阉割,母猪则是两个月后去子肠。但是具体我也没有操作过,不知道怎么做。”董福珠还真不知道这项,上辈子这技术是完善的,有专人进行,用不到她操心。
“这个爹有办法,渌水村有个兽医通晓去势之法,想来猪和牛也是相通的。”董父兴奋又失落下去:“那成年猪怎么办,除了留作种猪之外,还有几头。”
“爹,你先和我说说咱们还有多少头猪啊?”
这个问题倒是难不倒董父,他对那些猪崽了然于心:“现在有二十头大猪:八头母猪,十二头公猪。母猪两头怀着崽,四头生了小猪,没敢再配。一共活了十八只猪崽,十只公的,八只母的。有四只猪崽马上到三个月,去势得马上安排起来了。”
董福珠听完,问董父:“爹,咱家所有的大猪都是今年的吗?”
“都是今年的,开春我看势不好,把去年的猪赔钱卖了,谁知一整年就成了那笔生意”董父喃喃自语。
“那就好,爹,还好你有先见之明。”董福珠心里更有底了:“我们明年一起去挑选种猪,剩下的大猪也就不多了,我有办法把猪肉卖出去。”
“珠儿,这大猪没法阉割,你是要像处理猪肺一样处理猪肉吗?”田氏谈起这个问题也不觉得尴尬了。
“对,处理这种异味猪,重点要除腥外,烹制方法还要不同,将其烹制成浓油赤酱的菜,就可以掩盖其本味。”董珠儿又想起了灶间那副大肠:“娘,不如就让我用那副大肠试试手?”
想起大肠来,田氏有点犹豫,但还是相信女儿:“好!就交给珠儿练手,娘也来帮忙。”
“不过卤制大肠所需香料甚广,家里的着实有限,待去镇上买完香料再说。”董福珠不知道大礼朝有没有辣椒、茴香一类的,没有再另想办法。不过当务之急是赚到银子,没有银子说什么都没用。
第二天一早,董福珠心里惦记着事,起的最早,烧了热水洗脸。盆里倒入清水,原主的脸映在木盆里:一张完全没有发育的脸。五官倒是不丑,尤其是比上辈子还精致的杏眼,眼皮轻轻甩开三层褶子,像江南三月天轻轻吹开的水波纹,福珠表示很满意,以后要精心保养自己,长相倒是放一边,这枯草的身子一吹就倒。
田氏起来把昨晚的汤热了热,就着腌萝卜一家子凑合了顿早饭,董父和福珠刚准备出门奔猪场,外边传来“哐哐”敲门声。
打头的叫金虎,个子不高不矮,脚底有劲,看着是个练家子,专门给钱庄收债。董父看清来人,知道是镇上钱庄的来催债了,领路的人是原主的二叔,董大方。
原来这董大方好赌,借了钱庄的钱不还,昨晚在赌场输个底朝天,早上出来就被钱庄的人抓个正着。身上分文都无,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还钱了。
这种久欠不还的无赖,金虎和他兄弟的规矩就是先揍一顿再说其他。毕竟钱庄放的不是高利贷,供百姓、商贾应激而用,这无赖契单签的是家中生意无法周转,结果是有钱赌博没钱还债,不挨打还等什么。
金虎浓眉一皱,从怀中掏出契单:“做生意做到赌场来了?董大方借债7000文,为期一年,应还本利共11200文,你现在逾期近个月,这个月利翻倍,你现在欠银庄12320文。”
董大方知道自己一说没钱,马上就得挨打:“没撒谎没撒谎,我兄长董大力就是做生意的,我帮他借的。”
旁边丁卯小声说:“老大,董大力的确借了银钱,还有十日,我们一会儿得去催缴。”
董大方一听,有戏,到时候求求大兄,那个家伙心软,总好过挨顿打去见官的:“金爷,我认识路我带你们过去。”
到了村口,巳时初,猫冬的闲人三三两两聚在村头,上工的,去镇上赶集的,认识董大方的便问:“大方,这是干什么去?”
董大方支支吾吾:“啊,镇上钱庄的来找我大兄,我带路。”
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村里的陈婆子那群人瓜子也不嗑了,一路跟到董大力家门口。
董大力见到金虎,心里咯噔一下,毕竟第一次向钱庄借钱,欠钱的每一天都是掰着手指头数着过得,不由得脱口而出:“这是钱庄来催债了?不是还有十天呢?”
金虎被人跟了一路,气也不顺,粗声粗气地说:“哼!你借的还有十天,你弟弟借的可逾期月有余了,这你怎么说啊?”
董大力被问懵了:“大方也借了钱?”
金虎脸色更差了,两兄弟感情跟他在这一唱一和耍他呢,瞪着董大方:“说话!”
董大方能说啥,俩人五年前就分家了,缩着脑袋和董大力说:“兄长,我替你借了7000文钱,就是家里出了点事,没来及给你。”
董大力听大方说家里出事,作为兄长的孺慕之情消除了那点怀疑,当即就问:“什么事,可解决了?我跟你说过好好过日子,不要老想歪的。”
福珠从里屋听了听话茬,就知道二叔没有好心,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东西,二婶倒是不错,就是没嫁好人。看得出来董父根本不是二叔的对手,三两句话就被带跑了。
董大方还要说,福珠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盈盈地问:“二叔替我爹借了钱,怎么我们这边一点信儿没有?还债了倒是想起我们来了,按理说钱到底是谁借的谁用的?”
董大方可不能让这侄女坏了事:“是家里出了事,当着这么多人,先把事情解决了,等回头二叔亲自跟你爹爹说。”
福珠看着董父被糊弄了一半了,转向金虎:“这位爷,董大力借的债,十日之内肯定会还清,只是这董大方是我二叔,而且早已分家,他欠的债不该我家还。”
董大方一听,心想这侄女坏了事:“小孩子家家的,这是大人的事,你莫插嘴。”拉着董父的手:“大兄我之后再向你解释,这么多人看着呢。”
福珠没给董父说话的机会:“那二叔就在这里解释吧,你借的钱用到哪里去了,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家替你还债?”
人群中嚷了一嗓子:“董二能有什么急事,怕不是去赌了吧,我昨天还看见他进了赌坊哩!”说完大家都笑了。
金虎一看就知道被董大方骗了:“你这孙子,耍老子是不是!”
丁卯和小弟见势将其按住:“你说骗谁不好,非得骗我们金爷,今天你讨不着好果子吃。”
福珠怕董父为其出头:“金爷,我们欠的银子不少,但肯定会按时还上。”
说罢看了二叔一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欠的谁换,我们都自顾不暇了,别人的实在无能为力。”最后这句话既是说给金虎听的,也是说给董父的。
董父知道这弟弟靠不住,没想到此时还想敲自己一笔,被女儿说的心里火辣辣的:“金爷,我和董二已经分家多年,他借的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为人村民都可以作证。”
“有点银子都耍了去,老婆孩子都不管,还啥为人!”那堆人里全是唏嘘声。
金虎心里烦躁的很,对着董家父女说:“记着还有十日,不要让我们跑第二趟。”
福珠忙道:“肯定的!不能麻烦金爷第二趟!”
看了看二叔,金虎一挥手带着人走了。
没热闹可看,人群也散了,福珠拉着低着头的董父也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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