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料到田氏一定会把那些草当成药拿去卖,发现被耍了后也一定会恼羞成怒。
这里其实有辨别草药的书籍,但和现代的草药百科全书完全是两回事,现代的有图有讲解,图片可做到和真实的草药一模一样,这里的书籍至多只是通过文字描述草药的形状,特征,即便有图案,也是用毛笔粗略描的图形。
普通老百姓很少会花钱去买这类书,加上这个时代的穷人普遍都是文盲,不识字,买了也没用,而田氏大字不识一个,就算沈黎拿草坑骗,她也只会认为那是她之前不认识草药,把遍地长的的宝贝当是野草——毕竟她觉得沈黎现在日子过得好都是靠卖草药赚的钱,理所当然不会怀疑沈黎晒在院里那些草药的真假。
田氏以为偷到就是占到了大便宜,到头来发现白费一场,照她的性子,绝不会吃闷亏。
“贱妮子,你敢耍老娘?”
田氏一脚踹开木门,本就苟延残喘的门挨上这一脚,彻底驾鹤归西。
沈黎嘴角往下撇了撇,心里在想能要到田氏赔门钱的可能性多大。
杭锦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只觉得那句‘贱妮子’很刺耳。
沈家的那帮女人是不是长的同一张嘴,骂人都一个骂法?
虽然很想上前将女人轰走,或是直接用武力压制警告她以后别再来找事,但杭锦还是忍住了。
这人来之前,沈黎就提前和他打了招呼,让他什么都不用做,免得坏她计划。
虽不知是什么计划,但杭锦知道她脑子好使,索性勾着沈桃的小辫子坐一旁看戏。
沈黎思索片刻,放弃了让田氏赔门的想法,目光淡淡地看向单枪匹马的田氏,看来火气是不小,这次连帮手都忘了带。
她勾唇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家不欢迎狗。”
杭锦噗嗤一笑。
沈桃不懂为什么笑,但见杭锦笑了也跟着眯眼笑了起来。
田氏本就憋着一股气,又见那笑容俨然真把她当狗愚弄,心里嚯地冒火:“你敢拿假的草来耍老娘,真当老娘好欺负,老娘今天不撕烂你的嘴老娘就不是沈家大媳妇!”
她面目狰狞,说着便捋起袖子就要冲沈黎去。
田氏身材干瘦,吊梢眼,嘴唇厚,非常典型的精明狡诈的长相,眼下因愤怒显见那张脸更尖酸刻薄。
“你这话什么意,我没听明白。”沈黎神色淡淡道。
“你还装?!”田氏一股怒火直冲脑门,骂道:“拿草当成药草晒在院子里,你按的不就是想看老娘白忙一场的心?”
沈黎可算是见到了不要脸则无敌的人,怎么会有人做了亏心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跑到人家里偷了东西,还怪人东西是假的。
沈黎冷笑道:“我自个家里想晒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
“你明知道老娘会来拿,你个贱妮子就是故意的!”
这话正中她下怀,沈黎一个箭步上前拽住田氏:“所以你是承认你来我家里偷东西了?”
田氏脑袋翁一声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立刻狡辩。
“谁偷你东西,我没偷!”
“没偷你来我家做什么,你刚就是说从我家拿了东西!”沈黎眼神黑沉,咄咄逼近:“我知道了,你是偷了我的草药,我说怎么最近晒的草药总会无缘无故少了,原来是你偷的,按照大酆的律法,偷东西怎么判来着?”
田氏这下完全忘了来找茬的目的了,吓的脸色刷白,哆哆嗦嗦开口。
“你,你胡说八道,我、我没偷你的草药,谁稀罕你的破草!”
她脑子很乱,吓的,压根没反应过来这是完全掉进了沈黎的坑里。
“破草?我的明明是草药,怎么会是破草,你已经拿去药馆了吧?”沈黎眯眼道:“好啊你,偷了我的草药还换成了杂草拿去药馆骗人,这是罪加一等!”
田氏满头大汗,慌的眼珠子乱飘。
“不说话就是默认!”沈黎抓着她胳膊往外拉,“走跟我去见杨里正,请他报官!”
“我不去!”田氏一听报官就吓破了胆,满脑子都是她儿子沈荣在读书,以后要当官的,不能有个蹲牢的娘。
田氏这么一想,心肝都巨颤,直接尖叫起来:“你放开,我没偷你东西!我也不知道什么草!更不知道什么药!松手!”
她使劲挣扎想甩开沈黎,可对方只是轻轻捏住她关节一握,她立马感到一股钻心的痛在手腕处蔓延,忍不住惨叫出声。
沈黎猛地低头,逼近田氏,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问:“既然你不知道什么草药,那你来我家做什么,我们全都听到了,你刚说我耍了你,你具体说说我哪里耍了你?”
“……”田氏牙齿止不住打颤,看着沈黎近在眼前、已经没有了满脸毒疮的脸,却觉得比鬼还恐怖。
她哪还敢具体说,要是说偷了沈黎的草药拿去卖,结果被药馆发现全是草把她赶了出来,她气不过要来算账的,那岂不是直接承认了她偷东西,要是报了官,她偷东西的事就会被所有人都知道,沈荣的老师同窗们都会知道,那他以后还怎么去读书、怎么考取功名?
田氏紧紧闭住嘴巴,屁话也不敢吭了,深怕被沈黎再拽住小辫子。
只要打死不承认,沈黎也没证据!
杭锦在一旁看到那女人吓的浑身发抖,佩服地直拍手,胖妞要是生在现代,高低是个谈判专家 ,要么可以当律师,心理战术玩的溜。
沈黎又凑近了几分,几乎挨着田氏的眼睛盯着她,这样的角度显现的沈黎眼神阴沉,语气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说!”
“啊——”田氏尖叫,再看沈黎的眼神里只有恐惧。
“你不说是吧,那我们去了官府再说,跟我走!”沈黎说着,就又要把人往外拽。
田氏死死钉在原地,慌不择路地喊道:“我经过,我就是经过的!”
沈黎猛地松手,田氏没料到她会松开,整个人惯性摔到了地上,她疼的五官扭曲,却吭是没出声。
“哦,你只是经过?”沈黎拍拍手,居高临下看着她。
田氏终于找到了借口,顾不得什么了,狂点头。
“所以你只是经过我家,就骂我是贱妮子?我记得我爹已经和沈家断绝了关系,我们既不是一家人也不是好关系,你却平白无故地骂我,我是不是也可以去找杨里正评评理?”
“不不不……”田氏现在听到杨里正就想到报官,脑袋摇成拨浪鼓。
她眼神空洞,喃喃道:“我,我是骂我自个,我没骂你,我真没骂你!”
“哦,你骂自己是贱妮子?”
“对,我是贱妮子,骂我自己。”
沈黎终于点头,露出满意地笑容,骂道:“滚吧,再来我家我就报官说你偷了我家十两银子,反正你们的名声在村里够差了,大家也只会相信我,你也没证据说说你没偷我银子,到了官府,恐怕你也没办法狡辩对吧?”
田氏脸色铁青,踉踉跄跄起身就跑,像背后有鬼追一样,连背篓都没拿。
沈黎回头,一大一小已瞠目结舌。
她一挑眉,杭锦得令鼓掌:“牛!”
沈黎撇嘴:“对付这种人要的就是这种方式,直接武力解决,她就会撒泼打滚,更烦人。”
杭锦一幅受教了的表情点头。
“沈家一窝男人都是废物。”啥事都是女人出头,沈辉也是个窝囊,人虽老实,但也挺废物的,只是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比起姚氏和田氏这种撒泼闹事,沈老头那样闷声不吭,假好人做派,沈大宝好吃懒做靠爹娘靠媳妇养,沈二宝嚣张横行好赌成性的废物垃圾更令人作呕,更应该得到教训。
沈黎沉下眉眼:“迟早的问题,对付他们我只会更狠,除非他们自觉点这辈子别来惹我。”
否则……
沈黎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晦暗,转身把田氏漏下的背篓捡走,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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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跑到家门口了才想起背篓忘拿,可也不敢回去要了,沈黎现在比洪水猛兽更可怕,她长长吁出一口气,才惊觉冒了浑身冷汗。
沈大刚巧在院里,见她空手而归,便不听解释,抡起拳就往她身上锤。
姚氏在屋里听到叫声,走出来见两口子在闹,叉腰骂道:“吵吵吵,天天就知道吵!又干什么,一个个整天除了吃白饭和吵,还会什么?”
田氏心中万分委屈,忙将前因后果毫无保留、添油加醋地说给姚氏听。
姚氏一听这话,浑浊的三角眼里闪过戾气,咬牙道:“贱皮子,总有她哭的时候!”见田氏捂着头抹泪,又烦躁地指着她鼻子:“就知道哭,被一个野丫头耍了还好意思哭,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娘,我哪知道那贱妮子现在这么狡猾,专挖了坑让我跳,我这次白忙乎了,结果大宝他不听我解释就打我……”
“男人打你两下就记恨,有你这么小心眼的婆娘?还哭什么,破尿收起来!”
田氏知道姚氏这人偏心儿子,但没想到她会偏心眼儿到这地步,一时又气又恼。
看着一旁事不关己的沈大宝,想到给他做牛做马伺候他这么多年还给他生了三儿女,再看看拉偏架让她守好当人婆娘本分的姚氏,一种报复的心理油然而生。
田氏:“娘要是把给二叔家的一两银子分大宝一点,我两口也不会天天因为钱闹,荣儿现在读书可是笔不小的开销……”
沈大宝一下子揪到了重点,眯眼道:“娘,你给沈二宝钱了?”
“哪,哪有什么钱!”姚氏变脸,嘴硬道:“没有的事,娘怎么会瞒着你给二房钱。”
沈大宝才不信,指着自家婆娘:“芬儿你来说!”
“我昨儿看到二叔问娘要钱……”田氏低头避开姚氏警告的眼神,低声继续道:“然后娘就给他了……”
沈大宝不乐意了,喊道:“娘你怎么只给沈二宝钱,我不是你儿子?!”
“这不是二宝要死要活说撞墙,娘咋能真让他做傻事……”
“那我说要撞墙娘是不是也该给我?”
沈大宝说着就要去撞,姚氏惊呼一声,忙上前抓沈大宝,沈大宝心里憋着气,觉得她两碗水不端平,下意识狠狠挥了下胳膊,姚氏刚好没站稳,人趔趄着往后栽,后脑勺重重磕到了门槛上。
“娘!娘你没事吧?”
“哎哟……等等!先别动老娘……”
田氏冷冷地看了母子俩一眼,转身事不关己地进了屋,心想:这老太婆死了最好,死了这个家才轮到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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