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一早，大队的社员们就都各自出动了，走街串巷地给自家关系亲近的长辈们拜年，年长的如郭老太这样的，则是在家里等着晚辈们来拜年。

这一切都和魏舒没有丝毫关系。

她和陈家关系近，也是准备去拜个年的，但现在都是本家亲戚，她就没去凑这个热闹，干脆睡了个懒觉。

等到半晌午她吃完饭收拾好，各家去拜年的也都各回各家了。魏舒刚吃饱没多大会儿，晌午饭也不准备吃了，但别人家说不准，因此她也没出门，而是喂喂牛，打扫打扫牛棚，喂喂鸡，把鸡笼子提到外面放出来跑跑，各种琐碎事忙完，一不留神就到晌午了。

今天天不错，看着离太阳下山还有几个小时，魏舒又把被褥拉出来晒上，虽然只有这几个小时了，但晒一晒也比在屋里闷着好。

磨磨蹭蹭等到半下午，魏舒把没晒几个小时的被褥扛回去，褥子和床单铺好，被子则是蜷成一团，这样热乎气儿能散得慢一点。

捏了两根江米条，魏舒边吃边往陈家去。

她到陈家的时候，陈家人也都没什么事儿，陈大田仍在编他那还没编成的框子，高秀兰和田三梅妯娌俩坐在一起做针线活儿，陈红英则是和孙兰兰凑在一起说话，郭老太则是半眯着眼睛靠墙坐着，时不时和小辈们搭一两句话。

魏舒先跟几位长辈们拜年。

本地拜年都是要磕头的，但魏舒又不是陈家的晚辈，因此只是道了句过年好，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她拜完年，就凑到陈红英边上和她们姑嫂两个说话去了，郭老太看看相处和谐的三个年轻女孩子，轻轻笑了笑。

魏舒没在陈家待多久，看着天色开始暗了，就告别了陈家人回了自己的小窝。

……

开年后，地里的活儿一时还不算太多，去年秋天种的麦子经历了一个冬天，看上去都还很茁壮，只是冬天缺少雨水，有些干叶。

过完年没几天，连着阴了两天之后，终于在夜里下起了雨夹雪。第二天魏舒起床还没起床，就感到了一阵冷意，她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猜测着是在下雨还是在下雪。

她起床打开屋门，就被迎面扑来的湿冷感激得打了个寒战。唉，原来是雨夹雪，魏舒有些失望。

下着雨夹雪，地面湿乎乎的，这天儿也没多少人愿意出门，魏舒也就窝在屋里，时不时地来回踱着步，不然一会儿手脚就冰冰凉。

后来有断断续续下了两场小雨，天依旧阴冷，好在这种天气没有持续太久就又恢复了晴天。

在屋里闲得无聊，魏舒有时会摸去陈家，找陈红英和孙兰兰说话，顺道就把自己那封信托陈定海寄出去了。

无论是陈定山还是郭伟，信寄出去都要等几天，魏舒早就习惯了现在的速度，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等着。

最后魏舒先收到的，是郭阳的回信。

魏舒不知道郭阳工作的养鸡场具体地址，即便她知道，也不想直接寄到养鸡场，因此她还是填的郭家的地址，是郭母看完问了郭伟，才给她回的信。

她在信里问了他们养鸡场会不会往外卖鸡苗，如果卖的是什么品种、什么价、什么时候能卖，她把自己能想到的相关问题都写上去了，回信也很诚恳，她的每个问题都回答到了，看完之后，魏舒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但无论她心里什么感受，到底要不要去买鸡苗，这事儿她都做不了主，还得听田爱国的。

魏舒接到回信没多久，她去找陈红英玩儿的时候，田爱国就找上门了。

田爱国并不知道魏舒在陈家，他先去牛棚转了一圈，没看见魏舒人影，才试着往陈家来，果然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魏舒。

他先和郭老太等人打过招呼，才和魏舒说话：“魏知青，你果然在这儿。”

“大队长？”魏舒好奇地站起来，“你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田爱国点点头，“是养鸡的事儿。我最近有点想法了，再过来问问你。”

一说是养鸡的事情，陈家人也都围了上来，田爱国在陈红英搬的椅子上坐下来，因为那次是果树和郭老太一起去找他的，也没在意陈家人。

“魏知青，你之前说有养鸡的书，是哪儿来的？”

魏舒早就想到了田爱国可能会问到她的书，因此诚实地和盘托出，田爱国听完，又问她：“那你托的这个人，有门路买鸡苗不？”

“大队长，这个我也问了，前两天刚收到回信。”魏舒说着，把那封信上说的都给田爱国说了一遍，末了，她又说道，“大队长，我问到的就是这些，你看看咱们咋办？”

她说完，田爱国就皱着眉头苦苦思考起来。

按魏舒说的，要是从外面买，那也要不少钱。哪怕他们先不买那么多，但是加上去省城来回的开支，也不是小钱了，他们大队本来就没多少钱。倒是能动员社员们自愿兑钱，但还都没确定一定能赚到钱呢，就让社员们掏钱，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没赚到钱赔了，到时候从哪儿掏钱还账啊？

况且按照魏舒说的，省城那家养鸡场里的鸡和他们大队养的品种也差不多，那就没必要非要买了。

不买，那就需要自愿参与的社员们把自己家的鸡拿出来，到时候真要赚了钱，就按鸡的数量分配，要是没赚到钱，就再让社员们把鸡抱回去。

田爱国终于得出了结果，说道：“不买了，还是咱们自己兑吧。”

魏舒点点头，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大队长，那咱们养鸡人手方面总得安排好吧？几个人，谁负责，这都得有个数。”

“这当然，负责人的话，魏知青你咋样？”

田爱国这话问到魏舒心坎里了，她连忙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请大队长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把鸡看得比我的事儿还重要！”

“行行行，魏知青你一定得好好干啊！”田爱国郑重道。

魏舒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又问自己关心的另一件事：“大队长，那我还能接着在牛棚这边住不？我在这边住，晚上也能顺道看着牛。”

田爱国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在他看来，魏舒都已经挪过来了，再挪回知青点也麻烦，干脆还是让她继续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