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三人守在一起,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外面的动静终于小了,张妈壮着胆子出门,没一会儿就带了早点回来。

“外面还有人卖早点?”沈容有些惊奇。

张妈:“嗨,管它打不打战,小老百姓日子还不是照常过,我们这样的人家,手停口就要停,谁家不是一大家子等着糊口呢。”

沈容有些尴尬笑笑,也是,就跟后世一样,只要不是天塌了牛马就得上班一个道理。

“这是虾仁馄饨,太太趁热吃。”

以前太太喜欢吃西式早点,三明治什么的,在张妈看来都是生冷的东西,哪里有这些吃了热乎。

好在最近太太口味又变了。

张妈刚把早点摆上桌,门铃被按响了,她叫桂春就开门。

“应该是送牛奶的来了。”

没一会儿,桂春就提着一瓶鲜牛奶还有一份报纸进来了。

果然如张妈所说,报纸头版头条就是昨夜的战事。

原来是两方人马火拼,最后又被政府军镇压,败的那一方已经连夜逃出城了。

沈容忽然没了胃口,这里是一国首府,中央政府所在,连这里都不太平。更别说外面了,地方大小军阀无数,随时随地都能为争地盘火拼,小老百姓的日子该怎么过。

“太太再吃一点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等下上楼再睡一会儿。”

昨日太太和先生的那些话,她也有听到一些,若太太真怀孕了,那可就金贵了,可不能这么随意糟践身子了。

特别是吃的要跟上,等下她要亲自去集市买只肥母鸡,然后再买条鱼。

沈容摇头,她是真吃不下了,不过她逼着喝了一杯牛奶。

沈容上楼后,张妈就准备出门了,她预估着先生应该会过来,准备做几个大菜,本来桂春也想跟着去。

但想到太太今时不同往日,一个人在家里不放心,便让桂春留下看家。

太太睡了,桂春干完手头的活无,就去院子里浇花,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张妈回来了,没有看清就开了门。

谁知是康文白过来了,他手上提着不少东西,一个劲往里面走,桂春拦也不是。

“她呢?”问的时候他抬头往楼上看。

桂春:“太太不舒服歇了,康先生改日再来吧。”

听说她不舒服,康文白急了,难道那日从医院回来她的病还没好。

“我去看看她。”

说着就要上楼,这可怎么行,桂春拦住了他:“康先生,这不合适,我们太太睡了呢?”

康文白有些不悦,这女佣怎么不懂看脸色,几次三番地拦他,难道不知他和沈容的关系?

“让开,我就是去看看她,要是她出了事,你负的了责吗?”康文白严厉地盯着她。

桂春被吓的退后一步,很是为难。

心想康先生还是读书人呢?怎么这么不讲礼数,哪有擅闯别人家卧室的道理,何况,上次她多事给康先生打了哥电话已经惹怒了太太,这次她可不敢放人,万一太太生气要赶她走怎么办?

她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主家和气,钱多,事又少,这么一想,她心里涌出无限胆气,插腰瞪向康文白。

康文白气急,抬手要打人的模样,桂春闭眼!

“康先生,这里是我家,你是要在我的房子里打我们家的人?你要耍威风麻烦回自己家去!”

沈容出现在楼梯口,目光清冷地看着他。

康文白讪讪放下手:“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怎么可能真动手。”

“听说你病了,好点了没有?昨日城里闹了一夜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他温和笑,摆出一副体贴的模样。

正在下楼的沈容没有丝毫动容,甚至有些不耐烦。

他更多贴心的话被堵在嗓子眼。

“你来做什么?”沈容语气冷淡。

难道那日说的还不清楚?怎么又来纠缠不休了,她狠皱了下眉头。

沈容的冷漠伤到了一腔柔情的康文白,他眼中露出无尽的失落。

“你那日说的话我回去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日,我还是不信,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陆临还是你的家人?我明明感受到了爱情,你却说不爱我,这不可能的!”

沈容抬头,大叹一口气,幸好桂春已经下去了,不然别人听到她还怎么厚脸皮演下去。

看来那日口舌白费了,怎么有人就喜欢自己脑补呢?明明说了实话,他还是觉得你有苦衷。

难道爱他,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那就是没苦衷了,是追寻自由的脚步?是幸福的化身?

可你也没给她幸福啊,生活质量下降就不说了,最后还不是把爱情又给了别人,玩爱情转移呢?

“你要是来和我说这些就走吧,我想说的那日都说了,我的态度也不会改变,你再纠缠下去只会给我带来无尽困扰,也会让大家失了体面,太不好看了。”

康文白受不了打击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惨白脸靠在墙上捂住胸口。

“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说好的……”他眼镜起了白雾,他哭了,伤心喃喃道:“难道我是你排解寂寞的消遣吗?”

沈容有些错愕,差点呛到了,她放下水杯:“若你这么想容易接受些,也可以这么认为。”

“康先生……”

康文白愤怒道:“文白,为什么叫我康先生,你一直叫我文白的。”

沈容顺从了:“文白,也许你认为的爱情只是一种错觉,我们可能只是某些方面谈的来知己,你不必把它想像成爱情,用来弥补你在上一段感情中收到的伤害。”

“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这样想,你是觉得我三心二意,难怪……”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放心,我会向你证明的。”

沈容扶额,她就不应该多话,好像又搞砸了。

门铃又响了,康文白立马转身擦眼镜,收起失态。

“应该是吴庸和Miss胡来了,我们约好一起来探望你,刚刚Miss胡说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他们回去取了。”

又来客人了。

桂春去开门,来者是客,沈容到门口迎接。

一对男女手挽着手走了进来,男子年纪有些大,女子正当芳华,穿着精致时尚,烫着如今最时兴的发型。

吴庸是康文白的好友,如今在一家杂志社供职,那位Miss胡就是他的女朋友。

“阿容。”Miss胡一脸热情拥了过来,行的是西方的面颊礼。

沈容有些懵,只是一味的笑。

“阿容,你这些日子养的不错,看来逃脱牢笼,面貌就是不一样了。”

康文白表情尴尬,他还未来的急跟好友说这几日发生的时,他们还以为沈容已经离婚了。

“佩芳,你太热情吓到沈女士了,她病还没好全。”

胡佩芳挽起沈容的手臂,两人往屋里走。

她凑过来轻声道:“我带了香槟过来,等下要好好庆贺你重获自由,又马上要收获幸福。”

说后面一句是她调侃地看向康文白。

沈容僵了半边身子,担心在原主好友面前露馅不敢多话,只能笑。

四人在客厅坐下,胡佩芳亲自去开香槟,吩咐桂春找四个高脚杯过来。

吴庸找话题和沈容寒暄:“我看外面打理的很不错,沈女士在艺术方面有些天分。”

沈容怔了一下,半天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小花园,她最近都没心思看这些花:“都是桂春的功劳,一直是她在打理。”

桂春一过来就听到太太在夸她,带着几分腼腆的笑。

“我只是按太太吩咐办事。”心里却高兴的不行。

放下东西很快就就离开了,胡佩芳拉着沈容的手说到:“怎么还叫你太太,该让她们叫你小姐才对。”

沈容垂眸,看着脚下地毯:“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吴庸拍了一下胡佩芳手臂,让她不要说这些事情,免得勾起沈容的不快。

胡佩芳想起来正经事,今日是来给康文白保媒的。

“你们俩什么时候办事,我觉得去教堂不错,办个纯西式婚礼,最近第一楼新来一批婚纱,改日我陪你去试试。”

她一脸羡慕:“我真羡慕你可以和心爱的人办一场浪漫的婚礼,我倒是也想穿一次,可惜……”说到这里她剜了一眼吴庸。

康文白怕沈容在两位好友面前提什么不离婚,到时候他面子可真没了,连忙转移话题。

“吴庸兄老家那位还没同意离婚?”

吴庸在老家是有一位包办的原配,比他大三岁,一直在乡下伺候双亲,他跟胡佩芳认识后,就寄信回去说离婚的事情,但好像一直没谈下来。

吴庸脸色讪讪,胡佩芳叹气:“那位要死要活不同意,老吴也是心软。”

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着他的额头:“偏偏就对我心狠,我真是前辈子欠了你的,真是冤家,不过……”

她话又转了回来:“婚姻不过是个形式,只要他人和心都在我身边就够了。”

她一向标榜自己是新女性,不拘泥于这些形式,就像很多人背地里说她不要脸纠缠吴庸,她都不在乎,也从不放在心上。

日子是自己的,随他们说去吧!时代变了,以前那套行不通了。

“看你恢复的不错,明日有个舞会,一起去吧。”

她娇笑着打趣沈容:“你这一个月不去舞会,那些人都在问呢,说你这个舞会皇后不在,跳舞都没意思了!”

“如今你是自由了,趁着还没有再次被婚姻绑住,一定要好好潇洒一番,万一遇到更好的……”

她白了一眼康文白,开玩笑的说:“就把文白踹了吧。”

康文白只是尴尬一笑,吴庸也笑了,拍着好友的肩膀无奈摇头,他这个女朋友就是爱说些笑话。

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一道欣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转头看去

陆临没想到家里有客人,有些抱歉道:“好像我来得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沈容惊喜起身:“你回来了?”

张妈和桂春提着菜篮子走了进来,经过客厅是看到有酒杯,脸色变了一下,带着些指责语气道:“太太,您如今可不能喝酒!”

气氛有些尴尬,吴庸解围道:“确实是我们想的不周到,陆太太大病初愈是不该喝酒,好在她没沾口。”

陆临的突然出现,好友满脸不自然,沈容雀跃的神情,吴庸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反应很快,改了对沈容的称呼,并把酒杯往外移了移。

这个场景让刚刚那些奇怪的感觉也有了解释,他给胡佩芳使了个眼神,两人起身。

“也打搅很久了,我们还有些事要办,就告辞了。”

“你们可以接续聊,我就是回来拿些东西。”

陆临抽出一只烟刚要点上,沈容一个眼神过来,他又收了回去。

“不了,下次吧。”他们跟沈容说了些客套话,就拉着康文白走了。

康文白不甘心,咬碎了牙,可这是人家的屋子,他也不能赖着不走。

送走客人后,沈容问他:“回来拿什么?”

陆临抬头看她,那只是一个借口,他是真没想到她来了客人。

如今倒好像这些客人都是被他赶走的。

“我来是告诉你,医院昨日被炸了几个地方,如今那边忙乱着,你过几日再去检查吧。”

沈容笑着点头,仔细打量着他:“你没受伤吧?”

陆临咬着没点燃的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起身道:“我走了。”

“你不留下来吃饭吗?”她看到张妈买来好多菜。

今日留下来吃饭,明日就能住下来,一来二去的,她的小命也就能保住了。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灼热,吓的陆临话都没说一句就撤了。

街口,康文白直勾勾盯着来人,他是专门在此等陆临的。

陆临也看见了他,停住脚步,抬眼扫过去。

康文白心虚移开眼,心底还有些害怕。

陆临是军人,又刚从战场下来,身上不仅有难闻的硝烟味,他刚刚那一眼甚至凌厉的杀气。

“你……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势力就想威胁我,我是不会妥协的,也不会放弃阿容的,我会重新追回她。”

陆临低头点烟,慢慢吐出烟雾,康文白被呛的咳嗽几声。

“你觉得她是不是像变了一个人?”

康文白以为他在奚落嘲笑自己,气的额头青筋跳动。

“阿容总有一天会认清你的真面目,会厌倦你,我会证明给她看,我才是能给她幸福的人,她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有人在他面前对自己的妻子示爱,陆临不发一言,冷笑着吐出嘴里的半截烟,并用脚狠狠碾碎。

康文白觉得这是刺裸裸的威胁,他后退几步,转身跑走。

陆临弹了弹衣领,转身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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