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逃离定宫

终于出了秦宫,在城外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父女团聚,本应有许多话要讲,但是逃亡之时,多一分钟的停留便多一分危险。

看到他们父女相聚,赵高道:“奴臣便送你到这里了,清儿,好自珍重!”

姬清忙向赵高一揖,道:“赵大人,今日之恩,清儿没齿难忘!”

赵高却呵呵笑道:“清儿,你该感谢的是太子而不是我,若不是他的命令,赵高哪里敢冒如此大险?!太子他是怕在争取王位中失利,连累到你丢掉性命。只是,清儿,你伺候太子多年应该最了解太子的脾性,太子最恨欺瞒背叛,虽然是他放你离开,但毕竟是你背叛了他,用了他最深恶痛绝的方法离开,以后的路你就自求多福吧!”说完,便转身回了定宫。

姬清望着赵高离去的方向,在心里默默说道:“我何尝不知太子痛恨欺瞒背叛,可我也知道他有极强的独占欲,这是我唯一可以逃离王宫的机会,我不能用自己一生的希望来赌太子偶尔的仁慈。”

她的父亲姬言看到她脸色的变化,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清儿,我们快点离开吧。”

姬清望向父亲这数十年陡然苍老的脸,望着他期待的眼神,道:“父王,太子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即使我们拼尽全力离开阳城,以后的日子也是生死难卜。父王,你可会后悔?”

巴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作为亡国之君,本应在亡国之日便以死殉国,奈何我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儿老小。作为巴国王室,我们宁愿死在巴国的土地上,也不愿意在阳城苟且偷生!”

姬清听了此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后悔。”两人骑上马匆匆奔向阳城郊外的驿站,那是他们计划中的必经之地,也是这次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出了阳城,清儿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愉悦。犹如挣脱渔网的鱼儿,虽然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是能够重回大海,即使以生命为代价也是值得。此时,巴王朝着密林深处一声长啸,一只全身纯白的猿陡然从天而降,落在巴王的马头之上。

姬清望着这只白猿,心中又惊又喜,伸开一只手臂,道:“小白,快过来!”这白猿正是王室世代所养的极具灵性的宠物,能听懂主人的一切言语,并且是巴国众猿之首。

巴国亡国之时,定国人在叛国的王妃丽姬的带领下想毁掉巴王室宗祠,小白曾带着数千只猴兵拦住秦人去路,抓死丽姬,并按动机关,使冲入宗祠之中的定国士兵再不能出来。巴国亡国之后,则暗中追随巴王来到阳城,巴王和姬清之间的联系全部靠它。

小白纵身一跳,跃上姬清肩头,用两支爪子环绕着她的脖子,口中还吱吱直叫,一幅久别重逢的样子。

两人一猿按预定的线路前行,隐隐看到前面夜幕中的驿馆。进了驿馆,见到一队商旅也正在驿馆歇息。

这队商旅正是从巴蜀前往阳城护送丹砂的车队,如今丹砂已经送到,众人便由阳城返回巴蜀,顺便带上阳城的商品回去卖。

下了马,正遇到那马队的领头之人,巴蜀至阳城有上千里地,且一路也很不太平,可是那领头的首领竟是一个俊朗青年,年龄较她略长,穿一件黑色窄袖长袍,束着五彩丝攒花垂玉腰带,足登青锦黑底小靴。面若冠玉,眉若墨画,眼若玉泉。虽觉得贵气逼人,却并没有一种令人疏离的感觉,反而举止优雅,谈吐不俗,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样的少年让人感觉更像是一个文弱书生,可就是这样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却是巴蜀地区最大的何氏砂矿的少主,名叫何子琰,年纪轻轻便帮助父亲扩张砂矿生意,三年间连续吞并三家大的砂矿,使何氏砂矿成为巴蜀最大的一家,更将生意扩展至阳城。

虽然是同乡人,姬清并不与何公子多攀谈,主要怕暴露身份,她还想利用何公子回到巴蜀。

阳城到巴蜀路途遥远,若不能与这样的商队结伴而行,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即使能顺利离开秦国,也未必有命回到巴蜀。而这样聪明的何公子,自己又该如何瞒过他,让他带父女两人回到巴蜀呢?

为了尽量减少自己身份败露的机会,姬清让人将饭菜端到房间里,刚到驿馆时她已经留心到商队里的人说是五更出发。五更将近,商队收拾行装之时,两人一猿便神不知鬼不觉混进了正在驿站门口等待出发的商队中。

何公子正在清点人数,很快便发现姬清和她的父亲姬言。姬言以巴蜀语言与他交谈,只说是到阳城作生意的巴蜀人,因年老思乡,便带着女儿回巴蜀,夜间也宿于这间驿站,后发现他们也是巴郡之人,可谓他乡遇到故人,便想与其结伴而行,彼此路上也好照应。

何公子望向姬清父女,姬清也望向他,他只觉得那女子目光纯净如同最蓝的天空,气质清雅高贵若临凡的仙子,心里想到有着这样纯净眼神、高贵气质的女子一定有着最真诚纯净的心灵,不觉心生怜爱,又见父女两人确实孤单无依,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赵高回到太子殿,太子尚未醒来,他便屏退众人,独自守在太子床边。哪知太子突然出声问道:“她可是离开阳城了?”

“奴臣已送她离开秦宫,料想着此时应该离开阳城了。”

赵正看向巴蜀的方向,神情有些失落,但很快,他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时机已到,清点我们的人,我们去救父王。”

他刚刚得到消息,张相邦和宗族的两位将军带着军士和王宫的侍卫混战,已经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他拔出了定王剑,领着一群侍卫前往定王寝宫,与此同时,张相邦也押着王宫侍卫统领来到了定王寝宫外。

寝宫内,华章太后和陈王妃正拿着已经拟好的传位诏书,逼着定王签名,用玉玺,定王冷笑,一口鲜血吐在了诏书之上。

华章太后抢过诏书,殷红的血渗透帛书,她恨恨地说:“你难道就不想在临死前和自己的王后儿子见一面吗?只要你写下诏书,我就让他们过来与你相见,人之将死,你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定王喘着气,勉强抬头看向华章太后,眼神格外清明坚决,“我若写下诏书,正儿和王后皆不得活命,若是我不写,即使你们杀了我,也同样得不到王位!”

华章太后大笑,“我们既然逼宫,自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待赵正一死,王位自然落在斌儿身上。”

只是她的笑声还未停止,外面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接着赵正手持定王剑,已经带人冲进了王宫,赵正的身后站着张相邦和宗亲赵业将军。

华章太后知道大势已去,撕掉了传位诏书,瘫倒在地。

一切尘埃落定,赵正马上召来赵高,看向巴蜀的方向,问道:“清儿此刻是不是已经出了城?”

赵高并不知道姬清现在所处的位置,低着头,小声问道:“殿下,您让我送她离开,所以并没有派人盯着……”

他现在有点拿不准赵正的心思,小心地再问上一句,“我现在要派人追她回来吗?”

赵正没有答话,目光却落在墙角一处含苞待放的花朵上,喃喃道:“一朵花当她含苞待放时你总是期待看到她盛开的样子,不想她受到任何摧残。可是如果她盛开之后却不属于你,又该怎么办呢?”

赵高隐约听出太子话中复杂的情绪,便不敢再问,起身去办太子交代的事情了。

定王也知道了巴王父女逃离阳城的消息,并未责怪太子。

张相邦奏请庄将军去追赶巴王父女二人。庄引乃是太子的剑术师父,而太子习剑时,姬清便也一起习剑,所以也算是姬清的师父,只是没有师徒之名。

庄引微笑着看向来送诏令的张相邦,道:“相邦可是想让我将她追回,以定国律法处置?”

张相邦望向西南的方向,眼神中颇为惋惜道:“老夫为太子师,可是真正跟着老夫学习百家之说的却是此女,将军又何尝不赞叹此女习剑之勤苦?”

庄引叹了口气,道:“若她是男儿身,定会成为定国之栋梁。可惜,她是女儿身,且偏偏是一个亡国的公主?!若是追她回来,我们的心血也是白费了,着实可惜!”说完接过诏书,连连摇头。

何家商队所骑均是良驹,一日百里,已行至秦楚边界。庄引带着士兵追赶而至,何子琰并不知这些士兵是冲着姬清父女而来,只认为是定国人暴虐,爱巧取豪夺,为了不因小失大,便从囊中取出一袋金叶,打开,洒向士兵,顿时,士兵蜂拥去抢金叶,再也无人无心去阻拦他们。庄引看着众兵士争抢金叶并没有阻止,看着姬清进入楚国边境,却并没有策马去追。

待他们行至楚国境内,姬清回望,士兵仍在争抢金叶,心中不禁庆幸终于逃得一劫,也赞叹大公子足智多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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