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叛徒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大家一听,便跟着附和,一时之间,孟信倒俨然真成太守了。

盛情难却,孟信见状,对着众人行礼,神色郑重,“诸位如此抬爱孟某,我一定不负所托,还诸位一个公道。”

孟信将这些世家安抚好,让他们先回府,免得打草惊蛇。群情激奋的众人散去,孟信阖上门,在书房中奋笔疾书。

烛火噼啪跳动,赵丰在一旁候着,写完最后一个字,竹简上墨迹尚未干。

“赵丰,你连夜出城,务必将这封密信亲自交到东方阁手上。”昏暗烛火中,孟信的眉眼笼罩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赵丰双手接过竹简,将它用竹筒封好,应道,“是。”

孟信沉声说道,“能不能扳倒宋虞,就在此一举了。”

赵丰拿着密信,一刻也不敢耽搁,踏着夜色便牵马出城。一地清白被马蹄声踏碎,寂静的街道上打马的声音格外清脆。

不用猜,赵丰也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什么。宋虞欺人太甚,孟信找东方阁求助,定然是想让永州出兵,内外夹击逼迫宋虞退位。正因此,他才一刻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地出城。

羡城就要变天了。

就在赵丰出神之际,他没有发现,皎皎春月下,一抹银光悄然靠近了他。

的马。

锋利的剑刃横在疾驰的马足前,陡然间,马儿吃痛,一身凄厉的嘶鸣响彻街巷。马蹄腾空,坐在马背上的赵丰惊慌失措,狼狈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赵丰趴在地上,慌张摸索着自己掉落的佩剑,而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摸到了。

赵丰死死捏着剑柄,就在脚步声停下的那一刻,他猛地转过身,打算拔剑——

月色下,一条蜿蜒狰狞的伤疤毕露无疑,宛如厉鬼。

赵丰被吓得连剑都忘记拔了,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眼中是无尽的恐惧。

“鬼……鬼啊……”

密信从他的怀中滚出来,骨碌碌落在那人的脚边。

当钟离将密信交给宋虞时,赵丰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关在柴房里嘴里不停念叨有鬼。

宋虞一边拆密信,一边笑着对魏蓁说道,“我就说吧,钟离最大的杀手锏就是那张脸,往那一站,就是兵法里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钟离充耳不闻,笔直地站在宋虞面前,没有说话。

魏蓁手里摇着便面,失笑地摇了摇头。

看完密信上的内容后,宋虞将竹简递给魏蓁,“果然,孟信又想找东方阁求助。”

魏蓁淡然自若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

山陇前线,中军帐内。

百里越马不停蹄地从黔江回来,此时身上还沾染着血腥气,神情肃杀。用长戟挑开帷帐,百里越大步流星走进来,在崔治面前跪下,“参见主公。”

崔治正在低声嘱咐司马原,见百里越进来,他连忙起身,大笑道,“将军黔江一战大捷,杀退永州两万大军,实在是令人振奋啊!将军快请坐,今晚我已备下好酒,为将军庆功!”

崔治心情大好,这几年来,他和永州打地难舍难分,战况焦灼,这次突袭精心筹划,终于取得大捷,军中士气大胜,可算是让崔治扬眉吐气。

司马原也在一旁附和,“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天下恐怕再无敌手。”

自从百里越投到崔治帐下,便未尝败绩,今日又打了胜仗,崔治握着百里越的手,“我得将军,如得利剑啊。”

百里越垂首跪在崔治脚边,“蒙主公不弃,才有今日的百里越。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将人扶起来,崔治感叹道,“若我手下将士都能如将军一般,那我便可高枕无忧了。”

想到黔江的战事,百里越眸色一暗,对崔治说道,“主公,我在黔江时,发现了一件颇为蹊跷之事。”

“何事?”

百里越皱眉,“这次偷袭黔江,本是绝密。但不知为何,我率军前往时,东方阁早已派兵布防,若非我有所准备,留下一支部曲断后,形成掎角之势,恐怕早意全军覆没。但事出机密,东方阁是如何知道我们偷袭之事呢?”

司马原在旁听着,忍不住皱眉,“将军的意思是说,我军内部有叛徒,在给东方阁传递消息?”

百里越颔首,“不止这次,之前几次与东方阁交手,我都有这种感觉。”

帐中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将军心中可有怀疑之人?”崔治眉头紧蹙,手负于身后,在帐中踱步。

“我军斥候曾经打探过东方阁行踪,发现他两年前曾多次出入羡城。”

羡城。

司马原睁大眼睛,错愕地问道,“将军的意思是,宋虞和东方阁勾结?”

百里越敛眉,“主公此前十分信赖宋虞,甚至撤回了对羡城的监视和驻军,宋虞包藏祸心,与东方阁勾结也并非不可能。”

“但宋虞为何要这样做呢?我一向待她不薄,她为何要效忠永州?”崔治想到宋虞不顾生命危险救下崔维,总觉得宋虞做不出这样的事。

“若是她想取主公而代之呢?”百里越声音冰冷,如寒霜侵骨。

想到这种可能,崔治突然觉得背脊一凉。

司马原小心翼翼地说道,“宋虞正从羡城押解粮草来此,估摸着日子,今日也快到了,要不然等她来了再细细审问如何?”

正说着,宋虞便已经掀开帷帐进来了。她将粮草押解到营帐,粮官正在清点数目,她便先来拜见崔治。

“臣宋虞,参见主公。”

帐内雅雀无声。

宋虞跪在地上,心下觉得奇怪,她抬头,正对上百里越那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神。

再一转头,只见崔治和司马原都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虞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东方阁,泄露军情,贻误战机。”百里越厉声质问宋虞,下一刻,锋利的长戟便横在宋虞面前。

一时间,落针可闻。

帐内空气凝滞,气氛焦灼,宋虞与百里越对视,两人之间暗潮涌动,针锋相对。

司马原见状,连忙走到两人中间打圆场,“事情还没有定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宋虞不紧不慢地开口,“将军说我勾结东方阁,可有证据?”

“斥候跟踪东方阁,发现他两年前频繁出入羡城。你是太守,永州的人能在你眼皮底下来去自如,你不知情,我不相信。”

百里越分毫不让,咄咄逼人。

宋虞转头看向坐在上方的崔治,“主公也这样认为吗?”

崔治皱眉看着宋虞,“口说无凭,我只认证据。百里越手中有证据,你也可拿证据出来。”

所有的视线齐齐朝宋虞看来,宋虞垂眸,半晌没有说话。

百里越嗤笑,“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了。”

宋虞却无意间勾了勾嘴角,她倏地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崔治,“回主公,我今日来,正是想向主公禀报叛徒一事。”

她从怀中掏出封好的竹筒,让司马原交给崔治。崔治打开竹筒,宋虞在下面朗声说道,“主公,羡城大族孟家这些年一直和东方阁暗中勾结,为他提供粮草,传递军情。这封密信,便是前日孟信写给东方阁的,我已派人拦下,来此就是为了亲手交给主公。”

说完,她跪在地上,“臣有罪,治内出了叛徒,是臣之失职,臣愿领罚。”

百里越脸色沉沉,他绷紧下颚,看着眼前这个巧言令色的女子,捏紧了手中的戟。

崔治一目十行地看着竹简上的字迹,皱眉问道,“孟信无有官职,如何能得知这些军情?”

“孟氏乃羡城冠族之首,世仕州郡,门生遍布青州,许是军中有内应也未可知。总之,此事应当彻查。”

司马原见崔治已经松动,他便开始替宋虞说话,“主公,百里将军只说东方阁出入羡城,却并不知是私下究竟是和谁接触,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必然是孟信所为无疑。”

崔治此刻也缓和了脸色,他温声对宋虞说道,“是我刚才错怪你了,还望宋太守不要见怪。”

“主公明察。”

“百里越。”

“臣在。”

“你立即带人前去羡城,将孟信拿下。”

“是。那孟氏族人该如何?”百里越眼中闪过狠厉,“斩草不除根,遗患无穷。”

宋虞见状,立刻求情,“主公仁德。孟信才是罪魁祸首,殃及无辜非仁君所为。”

思忖片刻,崔治挥了挥手,“罢了,处置孟信一人即可。”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中军帐,百里越在宋虞面前停下。

他低头看着宋虞,扯出一抹讥讽,“从皇宫逃到这里来,你究竟是何居心?”

宋虞对上百里越仿佛要将人穿透的目光,她摩挲着庇黎剑的剑柄,“我不过是和将军一样,求生而已。韩泰死了,我和你都被萧宁追杀,同是天涯沦落人,将军何必苦苦相逼呢?”

百里越并不相信宋虞的说辞,他警告道,“此前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现在,我奉劝你,别耍心眼。”

宋虞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将军武艺高强,随时可以要我的小命,在将军面前,我绝不敢有任何隐瞒。”

百里越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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