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此人名叫陆恪,是来自几百年前的永朔国,只是在弥留待太久,回不去了。”
余唯搜索不到这个朝代,可是几百年,就算是现世,肉身也早死了吧。
系统搬出他的资料,陆恪出身广阳侯府,祖父曾追随太祖皇帝起兵,是永朔的开国十二将,他父亲承袭爵位后,一直镇守边关,兄长入朝为官,姐姐是尊贵的贵妃,陆家门庭显赫。
陆恪十六岁那年,兄长被指控与旧太子勾结,锒铛入狱,没过多久就病死在狱中,陆恪此后便性情大变,顽劣成性,饮酒赏乐。
纨绔的做派最终给侯府带来的灾祸,他在酒宴上大方厥词,言圣上没有辨别是非之能,害好人枉死。
陆家三代都奉献给了永朔,却落了个狡兔死 ,走狗烹的下场。
余唯听着他这番言论都觉得胆战心惊,那可是以皇上为天的古代,他这样的大不敬说严重点都是谋逆了。
系统:“宿主需要同伴,想必陆恪更需要,回到现世,你们之间也隔了几百年。”
余唯睫毛煽动,咬了咬唇,从柜子里翻出几张现金出门。
在楼下超市买了一些速食,走到社区医院,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
医生看见她,“他打完针就走了。”
余唯点头道谢,把刚才没付的医药费放到柜台,医生又给她开了几服药。
刚走出门口,一道黑色身影就拦在她面前,陆恪很高,几乎将她眼前的世界全部遮挡,只能看到他那张俊美的脸。
陆恪:“我知道你会来。”
余唯脸微热,好像显得她念念不舍一样。
她自顾自朝前走,陆恪一言不发和她保持十米距离。
进到公寓,余唯才开口:“我住的地方很小。”
陆恪加快几步,“有个落脚处就行。”
两人同乘电梯,余唯按下十一楼,余光从镜子里看他,男人迷茫的眼神在四方格子里打转。
有些好笑。
余唯:“这是电梯。”
陆恪好像在刻意隐瞒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惊奇,他收敛神色,保持专注。
从电梯里出来,余唯掏出钥匙开门,玄关处就是厨房,客厅有沙发和电脑桌,单人床靠窗,除了隔间的卫浴,基本上一览无余。
她一个人住时还算温馨舒适,眼下两个人在三十平的空间里,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余唯脱了鞋,才想起没有多余的拖鞋给他穿。
“不许穿鞋进来。”打扫很累,尤其是地毯。
陆恪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在狭小的室内扫视一圈,径直走向卫生间,“碰”一声,关了门。
没见过谁一进主人家,就跑去厕所的,他有没有礼貌。
余唯撇嘴翻了个白眼,在沙发上坐着,不一会儿又听见里面传出拍打水的声音。
“来人。”
余唯没动。
卫生间门开了,余唯转过头,见陆恪湿漉漉地站在门口,他的黑色斗篷脱了,穿着件玄色窄袖长袍,胸前绣金丝祥云,布料甚是华丽,腰间盘的玉带上还镶了六颗鹌鹑蛋那么大的绿翡翠,确实很像古代王侯将相的贵公子。
“我要沐浴。”他紧蹙眉心,指着洗澡的蓬头。
余唯挑眉,哦?不会用?
“往上提一下就是开,左边冷水,右边热水。”余唯指着架子上的洗漱用品,“你应该识字吧?”
陆恪自小聪颖,还中过探花,当然识字,只是这里的字好似都简化了,大体的意思倒也看得明白。
“识。”
“沐浴露,洗发水,还有毛巾……毛巾算了……你别擦了。”
她把毛巾收起来。
陆恪鼻尖飘过一缕香,微妙地移走了目光。
卫生间水声渐大,余唯屈膝靠在沙发上,脚尖不安地上下轻点。
小说里的系统默认是来帮助主角的,所以余唯至少不会对系统提的建议存疑。
但现在毕竟是和一个陌生的古代男人同处一室。
她没谈过恋爱,又不善交际,也极其抵触男性,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他……性格怎么样?”余唯在心里和系统交流。
系统:“宿主指什么?”
余唯想了想:“他会不会伤害我?”
系统沉默片刻,“不会。”
陆恪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一件白色内衬,外衣抱在怀里,他一头湿发贴在后背,很不舒服。
余唯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插上插头,按下开关,“你头发太长了,吹干。”
陆恪接过,一股灼热的风隔着布料烫到了他的皮肤。
他手一松,吹风机重重摔在地上。
“拿走!”他声音应激。
余唯蹙眉捡起来,不会用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她试了试开关,没有坏。
余唯:“那你别吹了。”
陆恪脸色愠怒,似乎有些生气,甩了甩一头黑发,“剪刀拿来!”
余唯愣了一下,这一头秀发剪了多可惜,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代人好像挺看重这个的,甚至还有一种刑罚叫髡刑。
她握着吹风机的手抬起来,“我帮你,不会烫到。”
陆恪背过身,余唯手指穿过他发稍,温和的风一上一下,在她指尖打转。
“蹲下来点。”太高了。
陆恪半弯着腰,头发落向身体两侧,感觉被一团微醺的暖意包围,他呼吸急促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半响,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余唯手都酸了,这头浓密的长发也够烦人的。
她拉开抽屉,把吹风机放好,甩着手腕去烧热水。
陆恪披发靠近她,“我睡哪儿?”
这个房间太小了,他连走路都觉得局促。
余唯指了指沙发。
“那儿?”
他目测沙发只有他一半长,睡在上面绝对不好受。
“我能收留你就很不易了。”余唯瞥了他一眼。
陆恪:“你生活拮据,也没有办法。”
余唯:“……”
她搭在燃气灶开关上的指尖轻轻一扭,燃烧的火光欻欻印进陆恪眼睛里,他陡然后退几步。
余唯看看火,又看看他,疑声问:“你怕火?”
难怪刚才被烫到时,情绪很应激。
气得险些把自己头发剪了。
陆恪缄默不答,剑眉挤在一起。
余唯把火关了,用电水壶烧了水,泡好两桶面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她最喜欢窝在这个小角落里,看着电视,吃火锅。
她打开电脑,有电,没网。
作罢。
陆恪看了眼手边的泡面,表情略有些嫌弃,他饮食清淡,不喜重油重盐之物,尤其是汤水中还浮了一层厚厚的红油,叫人难以下咽。
况且,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病人吗?
余唯:“只有这个。”
陆恪嗓音沙哑,“我不吃。”
“随你便。”余唯慢悠悠喝了几口汤。
陆恪受到药物影响,很困,在沙发上睡下了。
余唯吃完,收拾好桌面,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才敢关灯。
她起先还警惕地盯着陆恪,到后半夜越来越困,睡着了。
意识模糊间摸到有人离她很近,余唯一秒清醒,抱着被子往墙边躲。
陆恪在她身边睡得正酣,他半夜被沙发搁醒,迷迷瞪瞪以为在东厢,顺着床头光亮躺下了。
余唯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地毯上传来一声闷哼。
陆恪扶着腰起身,他表情愠怒,压低眉毛,嘴里发出,“哼”的气息。
他抬腿要上床,被余唯制止,“你再无理就滚出去。”
陆恪朝她弯下腰,头发顺着肩头轻轻落在被子上,他手掌朝前,欺身逼近,在余唯惊惧的目光中,抓紧她手腕,语气张狂,“大胆!”
余唯恶狠狠咬在他手背上,她使了全力,胸腔重重起伏,双脚下意识往他胸口踢,脚踝却被另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陆恪心头蹿火,却看见余唯眼眶湿润,一张脸憋得通红,还不肯松开牙齿。
他烦闷的情绪消弥,任由余唯咬着,直到她牙齿酸软,用力甩开他。墙上两道叠在一起的影子才慢慢分开。
陆恪撇了一眼,右手背上赫然一对带血的牙印,他转身进浴室洗净,神色闷闷地靠在沙发上躺下了。
余唯心有余悸,抱着被子死死盯着他,还说什么不会伤害她,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沙发那边传来闷音,“我不会再过去了。”
余唯不信他,决定一早就叫他走。
天刚蒙蒙亮,经过昨日的不愉快,余唯没和他说话,倒是陆恪先开了口,“抱歉!”
他明明是在道歉,余唯却从他声音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余唯心情实在不好,扭过头不去看他,“你走吧。”
陆恪神情凝重,睫毛在眼下透出深黑的阴影,他起身穿好衣袍,什么也没说就出门了。
余唯听到脚步渐远,悬着的心安静了。
余唯:“我和他合不来。”
系统:“人之常情。”
余唯:“我或许可以找别的同伴。”
余唯起床在冰箱里翻了翻,这几天被陆恪耽误了,都没时间买蔬菜水果。
随意收拾了下,把垃圾丢下楼。
超市里只有几个提着布袋的老年人,在冰柜前挑选冰冻的肉类。
余唯走到菜品区,展架上的叶子菜都烂了,散发出浓郁的臭味,她捂着鼻子离开,经过冰柜前,一个老奶奶警惕地盯看她。
余唯无视掉这种不太友好的眼神,拿了几袋速冻饺子和牛排,直到她的推车里堆满了冰冻食物。
“小姐姐,你知道蔬菜在哪儿买吗?”清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余唯回头,见一男一女看着她,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也许是情侣,也许是朋友。
余唯摇头:“都坏了,吃不了了。”
女生有些沮丧,撅嘴看了眼男生。
男生拍了拍她肩膀安慰,转头看向余唯,“你是刚过来吗?”
余唯语气疏离,“有几天了。”
女生笑吟吟地说,“你一个人吗,不如和我们一起吧。”
余唯眨眼在两人身上短暂的过了一遍,又想起找同伴的事,遂道,“你们是?”
女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警惕,上前一步,神色忧虑说:“我叫楚欣,他是岳峰,你不要误会,我们也是路上碰上的,感觉……嗯……这里怪怪的,很害怕,所以想大家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她很自然地靠近,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余唯下意识往后退,又觉得自己排斥的动作不太礼貌,踮起的脚尖缓缓落下,微笑地点了点头。
“太好啦~”楚欣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对啦,你住在哪儿,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先去我家,那儿是我们的基地。”她神秘地眨了下眼睛。
余唯买了很多食物,有面,有米,乱七八糟能吃的装了五大袋,楚欣帮她提着,到马路边坐上岳峰的车。
两个女生坐在后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般都是楚欣问,余唯就答一句,她的社交技能为零。
楚欣背靠着座垫,笑道,“小唯不爱说话,还挺腼腆的。”
余唯对这句话简直PTSD了,脸颊微红,柔声道:“嗯。”不知道说什么……
后半句心声没发出来,楚欣的目光开始盯向窗外,她叹气道,“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余唯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在街上闲逛,和现实世界没什么两样。
她突然想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转,为什么蔬菜还是会烂,食物也会过期,那些人靠什么来维持生命体征。
在现世昏迷的人,会在弥留中轮回,那在弥留中死去的人,会怎么样呢?
十分钟后,车在高档住宅楼前停了下来。
岳峰主动帮她提着食物,三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上升的几秒钟,没有人说话,余唯站在两人中间,有种被挟持的感觉,站立难安。
电梯终于停在了十三楼,楚欣用钥匙开门,智能锁很久没人使用了,上面落了一层灰。
余唯进门换鞋,无意间闻到一股怪味,像腐烂的鸡蛋直冲天灵盖。
她半个身子倚在门外,犹豫着是出去,还是当无事发生继续忍受这种味道。
她拖鞋的动作停下来,嘴唇动了动,“我突然想起家里的猫没喂,改天再来吧。”
这句话说完,余唯莫名的心慌,因为屋内两人正阴森森地盯着她。
岳峰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拖进来,余唯转身往外逃。
疯了疯了!
她脑子里天人交战!
这两个人不会要吃了自己吧!
念头像爬山虎占领她四肢百骸,从皮肤表面渗出冷汗。
“放开我!”余唯对着门外大喊,双臂紧紧攀着门框,一只脚刚踏出去,就被人扣住往屋里拖。
余唯脑子一片空白,都忘了想办法,现在唯一有希望帮助自己的只能是……
“系统!”
系统:“宿主请不要慌张。”
余唯:“要死了,要死了!”
系统:“宿主想解眼下之困,只有绑定同伴。”
余唯嘴比脑子快,“绑定绑定!”
系统:“宿主确认好人选了吗?”
她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啊,就不能随机匹配吗?心里胡乱喊着人名,偶像,超级英雄,将军侠客之类的……能叫上名的都叫了,万一呢……
岳峰掐住她的后颈,用力往后掰,痛得她松开了手。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内的味道确实很难闻,余唯生怕现在就被他俩吃了,嘴里哆哆嗦嗦说些有得没得,拖延时间。
“你们要干嘛。”余唯双手握拳,做防御状。
两人一句话都没回她,恶犬扑食一样在购物袋里找吃的,岳峰撕开一袋面包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一口就喝完了整瓶矿泉水。
很难想象他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久到断水断电,食物变质。
但是很奇怪,超市里那些食物明明都是新鲜的,难道他们看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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