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安有了孩子之后我每天晚出早归，回家给他做晚饭和他一起吃，晚上陪他在床上缝一些小婴儿用的小东西，每天都劳累而充实。
说来也奇怪，以前一个月碰不见一次的屈盼美最近几乎天天都能遇见，有时候是大早上陪程清安去河边洗衣服，有时候是刚离开家走在小路上，有时候在家里，我刚到家，他后脚要走。
我也没想太多，选择性忽略了他朝我投来的满含深意的目光，客气地笑笑然后离开。
不管他在想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十月下旬的一天，我没有去镇上开店，和别的乡亲们一起下了田。油菜该移栽了，为了下一年有更多油吃，我得努力干活。
程清安肚子里的孩子才两个月，他还不能下田干活，我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喂鸡喂鸭逗逗猫，他却不肯，非要跟着我，说哪怕坐在田头看着我也好。
他现在正是依赖人的时候，我平时忙着赚钱也不能多陪陪他，也就随他去了。
“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很快就忙完了。”
“嗯。”他乖巧地坐在一堆干稻草上，肚子上盖着我的外衣。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了，你快去干活吧。”他挥挥手，我就下了田苦哈哈地开始种油菜。
啊！好累！好想睡觉！我为什么在农耕社会！
干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我跑到程清安身边喝了第n次水，肚子开始咕咕乱叫。
“我好饿哦……”
程清安笑着摸我的头，“那我们回去了？”
“我把剩下一点干完就回去，你再等等我。”
他点点头，我又折回去，为了我们的口粮而奋斗。
“干什么吃的！一天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玩！让你干这么点活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就你金贵！我生小花的时候还在插秧呢！让你种点油菜就说肚子疼了！早不疼晚不疼，要干活了就疼了！骗谁呢！给我干！干不完不许吃饭！”
有人扯着嗓子在骂人，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我直起腰望了眼不远处挺着肚子的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屈盼美的脸色不太好，往常都是扶着肚子走路，现在已经托着腹底了。肚子看着也变了形，往下坠了不少，看起来是真的要生了。可恨那一家人竟然还要他折着身子种什么油菜，就不怕他把孩子生在田里？
程清安闻声已经站了起来，许多乡邻也直起了腰打算劝几句，就见屈盼美忽然弓着身子哼了一声，脸色更白几分，凄惨地抓住了孙小花的衣摆，浑身都变得僵硬。
“妻主……我的羊水破了……肚子好痛……”
孙小花明显慌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屈盼美岔/开的双/腿间越洇越大的水迹，死要面子地用力甩开了他的手，“那你就回家自己生去！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还能帮你生不成！”
“妻主……啊……好痛……”屈盼美不支地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倒，程清安竟然急得小跑了两步，在他倒地前不管不管地抱住了他，吓出我一身冷汗。
“盼美，盼美你没事吧？”
我赶紧跟上去扶住程清安，才发现他的身子在轻轻发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好痛……肚子好痛啊……清安……呃——！我要生了…我要生了……哼呃……”
“别怕，你别怕……我带你去找产公……还能走吗？”
他摇了摇头，“不行……好痛……救救我……”
程清安慌得一脑门汗，把我往屈盼美身旁一推急道：“妻主，你快送盼美去找李大夫！快呀！”
等等，为什么是我？怎么不是孙小花？
“清安，我得照顾你……”
“都什么时候了！”他急得瞪我。他从来没有瞪过我。
委屈。
“不是，程清安你什么意思啊？我的男人生孩子关你什么事？我要他在家里自己生，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啊？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吧？”
程清安终于知道害怕了，缩了缩肩膀往后一躲，有点底气不足 “你要做什么？盼美是我朋友，我不能让他受你欺负！”
“你！”孙小花恼羞成怒，撩起袖子就要打程清安。我一见形势不对，手比脑子还快就把人拉到了怀里。她那一下打在我背上，还挺疼，我反手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
“你打你的男人我管不着，但你要是打我的男人，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废。”
孙小花是个色厉内荏的，一见我真动了怒立刻骂骂咧咧地逃走了。她那一双父母也一个德行，临走还扯着屈盼美要他别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可屈盼美已经阵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满头满身的冷汗，把程清安的衣裳都打得半湿。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大人孩子都会出事的，便也顾不得许多，把人抱起来就往李大夫家跑。
“清安你跟上，我先去李大夫家，你慢慢走，别着急，可别摔了听见没有？”
程清安点点头，我就抱着屈盼美尽可能稳地奔跑起来。
“呃……嗯——肚子……孩子……痛……”屈盼美缩在我怀里，一只手用力掐着临产的肚子一只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襟，忍过一阵阵痛后大概是舒服了一些，依恋地在我身上蹭了蹭，更深地往我怀里扎。
“孙夫郎，你还好吗？我们马上就到李大夫家了。”
屈盼美白着脸看向我，又露出平素他看我的温柔眼神，带着几分痴迷几分期盼，抓着我衣襟的手小心翼翼地移到我胸口，轻而柔地停住，胆怯又期待地开口：“晚晚……”
我皱了皱眉，他立刻神色一僵，继而又豁出去似的说起来：“你对我真好……”
“孙夫郎，你是不是疼糊涂了？”
他的眼泪落下来，更执拗地看着我，看得我有点害怕。
“晚晚……呃……我……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孙夫郎，你清醒一点，我不是你的妻主，我是程清安的妻主。”我冷声提醒他。如果不是他现在要生了，我真想把他丢在地上。
“晚晚！我不想再回去了……嗯呃……又痛了……你知道吗……我……我总是做梦……梦见你也喜欢我……你也……哈……你也这么抱着我，对我笑……我就……好高兴……
我好嫉妒清安……为什么……呵呃……他的命这么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加快了步伐。
“晚晚……你陪我着好不好？我害怕……”
“孙夫郎，你自重。”
我忍着他摸我的不自在，不断告诉自己他现在脆得像块海苔，不能扔，才勉强把他抱进李大夫家门。
李大夫给他做检查，我就坐在他家门口等程清安。总觉得等了好久，才看见他掩着肚子和几位乡邻一起赶来，手里都拿着一些生产要用的东西。
中间是被花婶怒气冲冲拽着的孙小花，她一脸怒火又不敢发作，被其他人盯着在院子里站好，让她听她夫郎怎么给她辛辛苦苦地生孩子。
我觉得烦，只拉过程清安让他坐在我腿上，替他捂着很可能有点不舒服的小腹。
“是不是难受了？”
已经到了李大夫家，他也没那么着急了，红着脸挣了挣，小声道：“有别人呢……”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刚刚被流/氓摸，我总觉得被污染了，只想赶紧抱抱程清安蹭掉。
“妻主，你怎么了？”他见我神色古怪，乖巧地不挣了，担心地看着我，“是不是累着了？还是吓着了？”
我更紧地抱住他，委屈巴巴，“清安，你快拍拍我胸口。”
他好笑地拍了拍，“不怕不怕。”
“嗯……”
一伙人从中午等到天黑，听了大半天的哭嚎惨叫，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我松了口气，正想回家吃饭，程清安却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拽都拽不住。
“盼美，恭喜你。”他由衷感到喜悦，屈盼美却没有回答。
“儿子也好啊，我妻主说男孩女孩都一样的，只要好好教养，以后都会有出息的。”
屈盼美哽咽：“真的……她真的这么说吗？”
程清安那傻子道：“是啊，所以别多想，有孩子了应该高兴啊。”
站在屋外等得不耐烦的孙小花一听是个男孩立刻怒骂了一声“废/物！”，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李大夫家。
谁也没拉她，谁也不想再搭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