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殿内

时陵站在窗旁，窗外是一方莲池。

是虚非实。

或者说整个‘窗外’的景象皆是的虚幻。

窗户打开，它原本存在的位置是一面特殊的‘镜子’。

时空幻镜。

可以看到世间的任何地点的现在和过去，当然，未来也是可以预见的，但由于未来的未知性和极易改变的特征，有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点点非实质的而改变也会影响甚大。

知道未来情形所到达的未来和不知道未来的所到达的未来是不一样，所以，时陵不会去看‘未来’。

而过去已成定局，即使再看也不会改变未来。

时空幻镜只是以‘窗户’所存在的空间作为媒介，以供时陵查看世间之事。水、普通镜子、琉璃等任何透明或是晶莹剔透之物都可作为媒介。

时陵的任务就是看时空之境，降下雷劫或是奇迹。雷劫常有，奇迹罕见。

尽管他能做的很多，他也不会去做。

世间万物皆有定律，他也生活在法则之下。

大多时候，时陵都站在窗边，看着时空幻镜中的世间。

世间中，有他想见的人。

时陵手中是一封邀请函，西王母亲自送来的。

有许多像这样的宴会，主办人都会的亲自走一趟九重霄。时陵从未去过，但是瑶池会不一样。

他每天在镜中见的人，会去。

几千年来，时陵第一次，陷入纠结。

他不应该去的。

......

瑶池会上，时陵的露面让所有人震惊不已。西王母本以为他不回来的，毕竟此前他从未去过任何一场仙会。

在场的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攀谈。不说实力修为如何，单凭时陵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雷霆之劫就足以让人惧怕。

同样具有话题度的，是新任妖皇。

世间罕见的绝色之美，以及与外貌并不相符的实力。

面上随时挂着浅笑，妖冶生花，殊不知死在她伪装面孔下的亡魂数不胜数。

看似温柔，实则乖张任性。

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步步为营，不择手段且占有欲强。

时陵漠然的看着人来人往，周遭的议论纷纷也不会让他皱半分眉头。仙雾缭绕间，千篇一律的浅色中出现绚丽夺目的红，如血一般的红。

嘴角勾起浅笑，眸中却是凉薄。偏偏让人生不起半分反感，反而沉醉在微漾的浅笑中无法自拔。

亲眼见到，才发觉其眼底的冷漠不仅仅是浅层的防备，而是根植深入心底。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经历了什么，因为所有知情者都消失不在，那些人在世间见到的最后一张脸，便是伪装的浅笑，嘲讽着他们的弱小。

时陵见证着她的变化。

有些东西没随着时间而减少，那就证明，只会随着时间而增多，占据心中最重要的部分。

无法抑制想亲眼见到的感觉，却没想到千幻会出言调戏。

凉薄被惊艳取代，说是见色起意也可以，无法否认的是，千幻初见时陵时，眸中倒映着他的模样，似星辰璀璨。

沉寂的心，狠狠跳动。

转身离去，没有任何回应，也可以代表默认。

默认她的调戏，默认她跟在身后，默认她说‘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熟悉的词。

心脏处传来的悸动是无法忽略和压抑的，一次失控，次次都无法控制。

拒之门外，他做不到，他的殿门永远为她而开着。

只能尽力压抑着...

压抑着...

些许有烟火气息的空旷大殿，又恢复冷清，更添几分落寞。

永寂的宁静并不可怕，难以忍受的是感受过温暖后重归于寒冷。

茶凉了。

桌面上两盏茶杯，一方空了，另一方茶凉。

时陵注视着茶杯良久，端起一饮而尽。

冰凉顺着喉咙滑落，余温尚在。

......

鹤兰和白鹭站在殿门外，大眼瞪小眼。

白鹭：“刚才走的...是妖皇？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与来时的温柔浅笑、平易近人不同，走时的倩影面沉如水，血眸漠然成霜。

鹤兰白了他一眼，见殿内并无召唤又一屁股坐下：“你还真当她是温柔的主啊，不过，冷漠的妖皇也好美啊。”

“而且啊，我觉得，刚才的她才是稍显真实。之前那种温柔的浅笑，美是很美，但是不真实。” 鹤兰撑着脸，看着千幻离去的方向。

“她这么生气，应该是在神君那里碰钉子了吧？”白鹭坐在她身边，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难不成真瞧上咱们神君，但神君可不好惹啊。”

“他们俩可不好说啊。” 鹤兰有着敏锐的八卦嗅觉，虽然不知道殿内发生什么，为什么千幻会生气离去，但她可以肯定：他们俩一定有后续！

冷漠无情的神君和乖张任性的妖皇。

鹤兰突然发现自己心中似乎有点期待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了，还有点小激动。

或许，她可以和百花仙子们去分享这个新发现。

......

久远的记忆如昨日再现，清晰又生动。

云雾茶，凛冽寒香，仙雾缭绕，有凝神静气之效。

饮茶者易入梦乡，或是忆往昔之事。

幽陵睁开双眼，情感复杂交织，好一会儿才平息心中翻涌的情绪。

袅袅的白雾早已散去，茶凉了，人还在。

千幻靠着椅背，单手撑着脸颊似乎在休憩。

恬静安适的睡颜，没有防备，很难找出清醒时的影子。

不知道梦到什么，嘴角勾起的弧度扩大，不是计算好的浅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自然。

室内茶香还未散去，平和清静。

两人一世界。

午后的阳光和煦，微暖。

透过窗户，洒落在两人身上，惊醒睡梦中的人。

眼角微润，千幻掩着嘴打呵欠，困倦逐渐散去，清醒主宰意识。

许是好梦，许是暖阳，千幻身上无形的刺收回，软化了锋芒的棱角。

佛珠空间自成小世界，除去无法探索的区域，也甚是辽阔。千幻费力找寻一番，才找到想要的东西。

金属长剑轻薄寒刃，素色质朴，没有穗袍。

不是。

和梦境中的不一样。

指尖轻轻划过剑锋，鲜血顺着染上锋芒，这只是一柄普通的剑。

刺目的红，幽陵别开目光，抑制心中的情绪翻涌。

转回身来，千幻指尖的伤口已经愈合，正在触摸着冰凉的剑身。

千幻很少铸剑，费了番力气才找到这一把。有些记忆太过遥远模糊，也许是云雾茶的功效，静下心来，脑海中的记忆清晰不少。

这把长剑是她在韩风千钟死后所铸造，那时可能有十七岁了。

铸剑的原因已经想不起了，只记得铸完剑后就将它放置到空间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想起这把被遗忘的剑，是因为刚才的梦境。

梦境中，她在铸剑。

不是以这具身体，而是她在现代社会的模样，她本来的模样。

这个梦太过真实，周遭环境也好，心中的情感也好，真实的让人误以为是曾经发生过得事情。

炉火旺盛，煅烧着一种矿石。

矿石通身玄黑，很特殊的石头。具体特殊在哪里，千幻也说不上来，只是，在梦里，她心情很是激动。

也许，是极其罕见的矿石，能打造出神兵利器，所以她的心情才会很激动。

以最原始的方法铸剑，在热火朝天的房间里，满脸的汗水和脏污。这是千幻不铸剑的原因，也是她用这种矿石铸剑的原因。

用最珍稀的矿石，铸造最完美的武器。

也许，这就是她当时的心情。

但是，不是这把剑。

或许，她铸剑失败了。

所以，她找不到那把想铸成的剑，甚至没有记忆它的模样。

这只是个梦境。

千幻喃喃自语：“梦到的东西有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

这种问题，没有准确的答案。

梦境的内容千奇百怪，形成这样梦境的原因也都各不相同。

神经太紧绷了，放松下来就开始乱想，纠结个什么劲儿。

千幻将长剑收回空间，撇开脑中胡乱的思绪。

“也许存在。”幽陵的声音飘渺如风，在空中飞快消散。

“嗯？你说什么？”千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太久，没听清。

幽陵想了想，道：“梦境，有一种说法，是人们前世的记忆。”

“前世？你的意思是...轮回？”千幻皱皱眉头，说道：“这种说法倒是有趣，但我不喜欢。”

幽陵手指摩擦着茶杯，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为什么？”

“转世的话，前世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吗？”千幻撑着脸，偏着头看向幽陵：“我觉得不是。”

“哪怕是灵魂出现裂缝，这个我依旧是我，是受伤的我。而转世...灵魂不再是我。”

千幻的观点很简单。

她若是将死，必将灵魂消散，不会有转世重来的机会。

只有这样，她才是她。

也只有这样，她才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如果都有来世，这一世就不会被珍惜。

而千幻，只要现在，只要这一世。

“你是这样想的吗...”幽陵眼眸深邃，注视着千幻的双眸，仿佛透过身体在凝望灵魂。

“嗯。”千幻点点头，“你有什么疑惑吗？”

“没有，你解开了我的疑惑。”

也证实了猜测。

时间线回归现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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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