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云清宗九重玉阶之上,御瑾仙尊的玄色长袍被山风掀起凌厉的弧度。

身畔静立的女子,眼神清冷无暇,宛如谪仙临世。

正是仙尊新收的弟子,幽若璃。

御瑾望向她时,眼尾漾起旁人从未见过的涟漪——像寒潭落进三月桃花。

二人并肩而立,神态亲昵,全然不似寻常师徒,反倒像是在举行庄重而神圣的婚契仪式。

观礼席传来灵茶盏坠地的脆响,众长老低声议论。

“十九年前收白家那丫头时...”药堂主事捻断一根鲛须,“仙尊可是用一块破布包着将人草草拎回山门的。”

如今却为幽若璃大办庆典,更何况这幽若璃早已过了最佳修炼年纪,前途未卜。

“白思蘅何在?”冷冽嗓音响起。

御瑾仙尊突然扭头,向一旁的外门弟子问道。

那弟子看了台下一圈,摇摇头说道:“思蘅小师叔未曾到场。”

御瑾仙尊眉头顿时一蹙,神色愈发冷峻,“去将她叫来。”

“是,仙尊。”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那弟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身后跟着一年轻少女,正是白思蘅。

少女像是轻飘飘的一朵云,干净,透彻。

她身着蓝白相间的绣袍,腰间蓝带缀金铜钱,面容清秀,眉间一金色狐尾印记,双眸湛蓝似海,清澈透亮,却透着一丝疲惫和悲伤。

她站定在师尊和幽若璃面前,显得格外多余。

“师尊。”白思蘅垂首跪在冰凉的青玉砖上,余光瞥见师尊裙摆上流转的暗纹。

御瑾仙尊的声音比山风更冷,“为何缺席?”

“可是对本尊收徒有怨?”

“弟子不敢。”喉间涌上腥甜,白思蘅想起七岁那年高烧不退时,也是这般跪着求她看一眼自己新学的法术。

“既无异议,大典结束后自去戒律堂领罚!”

“师尊!”

白思蘅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师尊收我为徒时,为何没办收徒仪式?”

没错,她就是故意没来,她委屈自己从没得到的东西,如今却被师尊轻易的给了别人,无论是大典,还是别的。

御瑾仙尊却似毫无怜悯之心,冷哼一声。

“呵,本尊收你为徒已是仁义尽致,若不是白家就剩你一个,为师看你可怜,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是了,当年仙魔大战,白家背叛整个修仙正道,辅佐魔君,造成众多修士陨落,但邪不压正,一夜之间,白家上下老小皆被屠戮。

那时御瑾仙尊见白思蘅还是襁褓中的婴孩,不顾一众修士的阻拦,保下了她,还收她为徒。

是她要的太多。

此言一出,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白思蘅。

白思蘅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痛意却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御瑾就紧接着上句一顿数落。

“怎么?你不服?那本尊就当没有你这个徒弟,今后就降为外门弟子好了,左右你天赋欠佳,修为到如今也不过炼气。”

言辞间尽是冷漠与疏离,仿佛白思蘅于她而言,只是一个累赘,一个不得不背负的包袱。

旁边的长老面露尴尬,小声劝道:“仙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师尊,弟子不敢不服!弟子这就去领罚!”

白思蘅一听着急了些,她怕师尊是真的不要她了。

“哼!随你!”御瑾一挥衣袖,不再看向白思蘅。

白思蘅落寞的眼眸里闪着泪光,看着她的背影。

几个长老凑到御瑾仙尊身边劝道:“仙尊莫要动气……”

站在旁边看了整场闹剧的幽若璃,始终静默无言。

她身姿袅袅,仿若空谷幽兰,在这喧嚣的场景中独自散发着清冷的气息。

“若璃,大典马上开始,莫要被这顽劣徒儿坏了心情。”御瑾仙尊转头,声音温柔缱绻,满是宠溺。

那从未听过缱绻宠溺的嗓音钻进白思蘅耳中,刹那间,她单薄的身躯晃了晃,像霜打的柳枝般颓然垂落。

说罢,御瑾仙尊牵住幽若璃手腕,她未作丝毫抗拒,任由其带着自己缓缓远离白思蘅。

在一众修士中,幽若璃美得惊心动魄,叫人一眼望去,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她骨相极好,眉眼仿若精心描摹。双眸似寒夜冷星,透着彻骨冰寒,可眼角不经意间的一抹淡桃色,又添了勾魂摄魄的韵味,像冷与媚交织,格外勾人。

在整个修仙界都难得一见的美人。

白思蘅看着两人背影没多久,便转身缓缓离开,带着一丝狼狈。

在她走后,众弟子皆在议论。

“这白思蘅想不到还是御瑾仙尊亲自捡回来的。”

“这修为也太低了,才炼气期,岂不是把御瑾仙尊的脸丢光了,怪不得要降为外门弟子。”

“嘘,被不被降还不好说,也许是仙尊说的气话呢。”

白思蘅离开的时候没注意到,被御瑾仙尊牵住手腕的幽若璃,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

在之后的大典上,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

直到收徒大典正式结束,众弟子长老皆散去,跟着御瑾仙尊回到玉霄岭。

玉霄岭是御瑾住处,其座下弟子自然都会被安置在此处。

-------------------------------------

白思蘅独自一人,朝着戒律堂走去。

掌管登记记录的两位监管弟子,见是她来领罚,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白思蘅要在戒律堂的禁闭室里关上三天。

禁闭室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白思蘅在角落里寻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缓缓盘膝坐下。

手里把玩着御瑾仙尊送她的玉萧,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抚每一个孔洞。

……这是师尊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自从她穿越到这个弱肉强食、人吃人的修仙世界后,是御瑾仙尊收留了她,给了她生存的机会。

可御瑾仙尊对她的态度,却始终冷漠疏离,就像在路边偶然捡到一只兔子,只是顺手为之,从未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成为亲传弟子后,御瑾仙尊从未教过她法术,偶尔见面,也只是随意扔给她几本书,让她自行研习。

再加上她是当年叛变白家的后人,宗门里的流言蜚语从未间断,表面上看着御瑾仙尊的面子上,叫她一声小师叔,背地里则叫她——宗门之耻。

那些看不惯她被御瑾仙尊收为亲传弟子的内外门弟子,时常对她冷嘲热讽,甚至在背后耍手段,暗中折磨她。

这些事情白思蘅从未跟师尊提起,连同她那隐晦的心思一同咽在肚子里。

可师尊当真对这些事毫不知情吗?

显然不是。在这修仙门派中,众人皆对仙尊敬畏有加,若没有仙尊的默许,谁又敢如此肆意欺辱首徒?

思到此处,白思蘅将玉霄擦干净别到腰间,静心入息打坐。

-------------------------------------

三天后,监禁弟子将房门打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禁闭室,照在白思蘅白皙的面孔上。

映得额间金色狐尾印记闪着微光,有几分超凡脱俗的通透感。

“白思蘅,监禁时间到了。”监禁弟子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还夹杂着一丝看热闹的神情,仿佛在等着看白思蘅的笑话。

白思蘅慢慢起身,面无表情,像是早已习惯宗门里的任何人,都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叔冷嘲热讽。

三天没有动弹,身体还有些僵硬。

她只想回到玉霄岭好好休息一会儿,再去给她的师尊道歉。

临走前,那监禁弟子还故作模样的问道:“小师叔这是往哪去?可是玉霄岭?”

“…是…”白思蘅有些疑惑。

“小师叔有所不知,三日前御瑾仙尊就在收徒大典上宣布,将小师叔降为外门弟子了。”

“什…么……”白思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如若不信,小师叔你看着玉简。”那监禁弟子将腰间紫色玉简拿出,运转灵气,一行飘逸的字迹瞬间浮现在半空。

上面写着“自今日起,白思蘅不再是本尊亲传,跟随修为境界,降为外门。----- 御瑾”

白思蘅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她没有玉简,亲传弟子的玉简理应由师尊神识融合而成,不知为何师尊从没给过她,所以什么消息都慢人一步才会知道。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击碎。

白思蘅连忙脚下运着灵气赶往玉霄岭。她心存一丝幻想,想着师尊只是一时生气,并非真心不要她了。

可她知道自己的这份喜欢永远不可能实现,因为御瑾当初救她并非一时心软,而是另有缘由。

据说,当年白家虽叛,但握有一件关乎修仙界存亡的上古秘宝,白家覆灭之际,秘宝不知所踪。

御瑾仙尊救下襁褓中的白思蘅,实则是期望从她身上探寻到秘宝的线索。

多年来,御瑾仙尊对她的冷淡,也多源于此,她从未真正关心过白思蘅的死活与感受。

可是在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浑身沁满黑血,四处飞溅的人类肢体,一遍遍折磨她的神经,让她陷入从未有过的恐惧当中。

是御瑾仙尊将她从尸山血海中抱起来,逃离了地狱,在那一瞬间,不论御瑾是否是利用她,都是拯救她唯一的光。

那光芒,如一杯甘甜毒酒,明知有毒,却让她甘之如饴。

当白思蘅心急如焚地赶到玉霄岭时,却发现这里气氛异常。

往日里熟悉的弟子们,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冷漠,还有幸灾乐祸。

她一路疾行,直奔御瑾仙尊的静室,却被两个守门的弟子拦住了去路。

“白思蘅,你已被逐出亲传之列,不得擅闯仙尊静室。”其中一个弟子冷冷地说道。

“我要见师尊,我有话想问她!”白思蘅急切地说道。

“仙尊正为幽师叔疏通灵脉,不见任何人。你还是速速离去吧,莫要自讨没趣。”另一个弟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白思蘅站在静室门口,心中五味杂陈。

她看着紧闭的门扉,那仿佛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将她与曾经的希望彻底隔开。

她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如幽灵般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玉霄岭。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干什么,世界虽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路过灵膳堂,她索性决定效仿那些每日迷迷糊糊却活得潇洒的酒修。

将身上所有的灵石都掏了出来,买了上等的灵酒,而后提着酒,独自一人躲到一棵离月亮极近的灵树上。

从未喝过灵酒的白思蘅,此时像是没了神智,只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即便酒水淋湿了她的领子,也毫不在意。

要是让其他弟子看到,定会忍不住骂上一句,说她糟蹋了东西。

白思蘅感受嘴里的苦味,心想,也不知道那些酒修是如何能将这么难喝的东西,喝的如痴如醉的。

喝完了一罐,她便又新开另一罐,树下很快便滚落了一堆空酒坛。

酒里的灵气似乎滋润了白思蘅身下的柳树,开心的直摇柳叶,哗哗作响。

月色当空,白思蘅晃了晃手里的最后一坛酒,空了。

她脚步踉跄,借着酒劲,朝着记忆中的玉霄岭走去。手里的玉箫来回乱比划,将路边的灵植抽的东倒西歪。

模糊的意识里,她来到了师尊休憩之处,似乎是在静室的旁边。

是在前还是在后?左边吗?她已分辨不清。

好在夜里并无值守弟子,没人拦她。

白思蘅带着满腔愤懑,气势汹汹地来到门前,门也没敲,双手使劲一推,锁门的木栓嘎巴就折了。

直接夺门而入,却被脚下的门槛绊倒脚,一个狗吃屎扑到地上。

本坐在房间内的人似乎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白思蘅的头,用手帕轻轻擦拭她磕破的脸颊。

白思蘅下意识往那人怀里钻,像是顶到了什么,引得那人轻呼一声,紧接着温柔地拍了拍她,说什么来着。

灵酒的后劲上来,白思蘅神志愈发不清,只觉那人的怀抱格外温暖,让人贪恋。

可突然,满心的委屈与不甘涌上心头,她猛地将对方扑倒在地,双手撑在那人耳畔,带着哭腔说,

“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吧…我想回去……”

“这里一点都不好,呜呜呜……”

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砸落在那人的睫毛、脸颊、鼻梁和嘴唇上。

身下那人本来推搡的双手渐渐停了下来,柔柔的放在她锁骨上。

白思蘅缓缓俯下身,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眼前一片模糊,她凭着本能凑近,唇齿相触,带着些许慌乱与急切,在对方脖颈间留下一片湿润。

陌生的气息萦绕鼻尖,像是将佛手柑的柑橘味和鸢尾花的融合,深吸之后又有檀香木的神秘而诱人的气息,让她愈发着迷。

白思蘅右手用力一扯,衣物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对方身子一颤,抬手推拒了几下,可很快便没了力气,只能喘息着呢喃:“门……还没……”

还没等说完,那红唇就被白思蘅一下含住,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思蘅的手在对方身上游走,像是在探寻什么,又像是在宣泄着内心的情绪。对方的呼吸愈发急促,偶尔发出几声娇柔的轻哼,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让白思蘅愈发失控。

她陷入一种忘我的迷乱之中,双手肆意而动,动作愈发急切,仿佛要将内心的渴望都倾注在这片刻的交融里。

夜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却无法冷却她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白思蘅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眼神中满是炽热与狂乱,平日里的温润与怯懦此刻已消失殆尽,只剩下被无尽渴望驱使的疯狂。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