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天空飘着些许雪花,赵秋樰打着油纸伞漫步在院子外面,看着不远处的村子一家家开始燃起了灯火,就算是雪天,地里依旧有村民的影子。
赵秋樰看着那些人影看的出神。
墨时渊站在院门口静静凝视着,青山雪影飘落着雪花,赵秋樰穿着青灰色的襦裙,成了天地万白的一抹颜色。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反应这么大,对于他来说,命如草芥的事他不知看过多少,就连前世有多少人因他而死他自己都数不清了,而她从一开始就散发着生命力,看着她救人,看着她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就连自己也因她有了希望,或许她身上就是有这种魔力。
墨云言不一会儿跑过来拉着墨时渊的袖子:“哥哥,嫂嫂怎么站在那啊?不冷吗?我去叫嫂嫂回来。”
墨时渊蹲下揉了揉墨云言的脑袋:“别去,你嫂嫂在想东西,不能去打扰她。你先回屋,这里冷。”
“哦。”墨云言听完乖乖的走进房子,转头看到墨时渊依旧站在门边大喊一声:“哥,你不冷吗?”
这一声赵秋樰也听到了,一回头就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在他身后是院里传来温暖的烛光,仿若一眼万年。
雪夜里一片寂静,赵秋樰在书房开始写写画画,一张张废纸在书桌前随意铺开,上面都是勾勒的图纸,还有一些写的东西。
墨时渊放轻脚步走了上来:“我可以看吗?”
听到声音,赵秋樰抬头砍了一眼点点头。
随意拿起一张只见上面写着:孕妇注意事项?胎位不正提前知?怎么预防难产?墨时渊挑眉“这是?”
“这是我写的一些关于孕妇怀孕的医理内容,还有一些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还没写完,我准备将这些印刷出来。”赵秋樰说到这是她想到的,就算命若草芥她也想一点点的去改变。
“你准备怎么发?”墨时渊听到她说完点头又继续问到。
“就以李家村为起点,先给村里人每户人家一册,然后邻村、申河县再扩大范围,让孕妇提高自我安全意识,这是我的初步想法。”赵秋樰简单构思了一会儿。
“想法不错。”墨时渊笑道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也没想到她怎么快就恢复过来,只是:“李家村在腾老来之前,无人识字。就算是到现在这村里能送去识字的也不多。”
听到墨时渊给她点出来的问题,赵秋樰立刻反应过来,这里的不是人人都能读书识字,李家村都这样,恐怕别的村子更甚,难道她要来整一个支教?“让我想想。”
“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墨时渊又拿起另一张,上面都是圈写着山、村两个字,忍不住问到,“这又是什么?”
“我想把这里周围全部买下来,建厂。”
“建厂?”
“是,就是作坊,我本来想着就建旁边那个做香炭就好,这铺子药膏之类的自己做一下就行。但我今天在牙行看到那些被卖的女孩她们大多是因为家里穷,还有被丈夫发卖,还有说是多余的人。”赵秋樰讽刺的笑到,
继续说到:“你知道吗,绣坊的坊主她进过青楼,她说她不想那些女孩子们步入她的后尘,所以成立回绣坊,想让那些女孩子们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她为别人撑起了一把伞,却因为流言蜚语那把伞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我很敬佩她。
我知道穷是什么样,我知道没有一个容身之处是什么样的感受。而她们如果能够选择,谁会去选一条不归路。”她小的时候曾经流浪过,为了赚钱冬天下过水,进过炭窑当过童工,后来被孤儿院收留,被她的导师资助读书。
看到赵秋樰眼中令人心疼的泪光,墨时渊感觉心里有点堵得慌,眼中闪过疼惜,忍不住抬手给她擦拭。
感觉到墨时渊的碰触,赵秋樰自己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扬起一个微笑:“对不起,失态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墨时渊面前说着流起泪来,或许是他之前对她的怀疑,她知道她自己破绽很多,而墨时渊却没有再问过她是不是原主,像是默认了一般,仿佛是他们彼此的心照不宣。
墨时渊放下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垂下眼帘掩盖眼中的情绪,如果能够去选,不会有人去选条不归路。随后抬起头对上赵秋樰的眼睛,声音也更加柔和:“你想怎么做?”
“我想把周围的地买了,建厂,就是作坊,这个作坊要大,而且分工更细,可以先提供给贫苦的村民做工,当然只有作坊是不够的,我准备培育草药的种子,可以给愿意种植的村民教授他们怎么种,再收购草药,或者自己开药田,请他们打理,这样一来作坊也不用去买草药。
虽然现在只是在李家村,但终有一天我会将这作坊和店铺散布整个夏国,到时候在每个作坊里都让人对他们进行孕妇事项宣传以及预防疾病宣传。”赵秋樰把设想说出,然后慢慢的将这个设想扩大,“这样一来,连村民看不懂册子的问题都解决了。”
墨时渊看着对面人雀雀欲试亮的出奇的眼睛,眼中以及心中都是温柔:“好。”
塑日中午,赵秋樰在草药房内,捡着药膏,昨天她到了半夜才突然想起来卫六的毒。
今天一早她就将毒的猜想说给墨时渊听,然后在书房给卫六看毒,和她想的一样,那毒聚集在一个地方,所以她用了封穴放血的办法,也再一次感叹这毒的奇特性,居然能汇聚人体而不扩散,她真想看看这毒是怎么制作的,用了那些药材,做出这药的人真是厉害。
而卫六此时在后用武功碾压的炭末:“大哥,没想到,夫人真是神了,这金边散的毒她居然能解。”
卫一听到此,依旧低头神色复杂,并没有接卫六的话。
“主子说以后夫人去城里,都让我跟着夫人。”卫六又再一次愤恨说到,“可惜了主子的脚,平宣侯那家伙终有一天一定要把他的双腿砍了。”
“嗯。”卫一在旁边应了一声。
将东西装进背篓,赵秋樰叫了卫六一声,卫六把装有木炭的背篓背上背。
今天不止要去绣坊,还要去一趟县衙,买地基。方才她也跟外面的泥瓦匠说了要加人手,建房,将图纸给他们送了过去。
趁着现在去赶车,还要去一趟村长家,让他在村里试着招一下人,给泥瓦匠们做下手。
到了县城之后直接去了回绣坊,吴月开门看到是赵秋樰,眼中一亮。
“东家。”
赵秋樰点头让卫六将他背篓里的白炭交给吴月:“这是白炭去找几个炭盆来。”
“炭?这使不得。”吴月摆手。
“那些孩子身子弱,如果冻出毛病来怎么能行。”吴月听到思量再三也只得照做。
赵秋樰到了吴回音房中,就看到那里面多了绣架。
吴回音此时咳嗽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脸上的伤痕看着有些吓人。
“你现在的身子骨别太劳累了。
探了脉搏,又细细查看了她脸上的伤痕:“这个药是放脸上的伤痕的,早晚一次,这一副药是给你新开的,以后就吃这副药就行。”说完又说了些事项
之后赵秋樰又跟吴回音商量着招人的事。
“招人的工钱我来出,这人能不能留让你来决定,你依旧是回绣坊的坊主,有什么事你直接来找我,这是二百两银票,绣坊里缺什么东西全都再重新买,之前找你做的东西我要加大量,你看这么样?”赵秋樰拿出银票说到。
“全听东家的。”吴回音拿着银票恭敬的回到,若是加大量,招人,那么针线绣架都需要钱。
之后赵秋樰跟着吴回音来到绣房。
只见昨天那四个女孩还有绣坊里的女孩都围着陈水,陈水脸上带着柔和,长着冻疮的手指拿着针线。
“我想着,既然那四个小孩在这里,如果有兴趣就先教她们针线,不知赵东家,感觉怎么样?”吴回音在旁边问到。
赵秋樰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突然里面传来惊呼声,“哇。”那些女孩围着陈水惊叹什么。
赵秋樰也好奇走了进去,就看到在陈水前面的绣架上,一棵石边景兰栩栩如生。
“赵大夫。”陈水看到赵秋樰来到之后拘谨的站起身,赵秋樰忙让她坐下。
“坊主!陈姐姐将这个被踩脏的刺绣修补好了。”旁边一个女孩说到。
吴回音仔细看着也赞叹:“这绣的真是徐徐生辉,这样子的走线的纹路苏绣很像,莫非这是苏绣吗?”
“称不上苏绣。”陈水小声的应了一声。
因着顾及陈水的身子,叫上她去到陈水房中,让她坐下,准备仔细的给她把一次脉许久眉头紧蹙:“昨天拉着你的时就碰了一下你的脉搏,看你的身体不太对,之前是不是小产过。”
“嗯。”见陈水含泪点头,看来她猜的不错,赵秋樰又问了她其他的问题重重叹了口气:“你这身体亏空太过,需得好好调养。”说着再背篓里拿出了一大包药。
“这是给你药浴准备的,每天晚上都泡一次,这里是十天的量,已经给你分好了小包。这边是内服的,这个药膏是放你手上冻疮的。”赵秋樰一一将药材全部摆出来,指着说到。
“赵大夫。”
“好了,你就先听我的,刚刚看你的刺绣不错,我还要拜托你帮我做绣工呢。”赵秋樰见陈水局促的起身,立马拉她坐下说到。
“谢谢你,赵大夫。”陈水擦拭着眼泪又说了一句。
“你是除了我娘之外对我最好的人。”陈水哏咽的说到:“我娘原来是江南一家绣坊的绣娘,她擅长苏绣,我的绣工就是她教的。”说着像是笑着回忆到之前的幸福时光。
“那你是怎么来的这里?”赵秋樰疑惑。
陈水像是进入了回忆突然啜泣小声的哭到:“如果知道来到这里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一定会拉着我娘不让她到引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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