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着盼着,上元节近了。
手握景扶冠给的中宫玉牌,玉笙弦拥有出宫自由。
酉时以后,街头热闹气氛才渐渐升至顶峰。
玉笙弦咬着糖葫芦,腮帮子鼓着,满足地眯起眼。
还是闹市小摊买的味最正。
两道悬挂望不尽的明灯,将暗沉未央夜映得恍如白昼。
仗着闹市无人认识,玉笙弦释放天性,左瞧右看,元莲和常儿跟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小姐......慢点跑。”
玉笙弦听见她俩一抽一抽的喘气声,笑开:“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俩身体不行啊,赶明儿上药馆里寻点补药喝喝。”
视线一转,“陈氏医馆”近在眼前。
玉笙弦彻底憋不住:“哈哈,老天助你们呢。”
两人忙拉着玉笙弦离开这医馆,生怕她真要进去拿几副药。
玉笙弦很久没疯玩过了,恍惚间梦回高考第二天疯耍现场。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灯贩引去:“诶,瞧,那儿好多新奇样式儿的灯笼!”
常儿半口气还没舒完,她家小姐又只剩个窜影儿。
再一晃眼,玉笙弦拎着样式不同的六七个灯笼走来,活像个进货的。
元莲嘴角一抽,反对无效,与常儿一同分各担了两个。
左手拎一个,右手拎一个。
玉笙弦盯着手中其中一个灯笼,有些苦恼咬住糖葫芦棍。
这是老板见她买得多送的,有一丢丢粗制滥造,不过那样式乍一看也挺亮眼。
留着罢。
她注意到偷摸放慢步伐的常儿:“干嘛,想偷溜不成?”
常儿嘻嘻一笑,同元莲交换了个眼神,倏地转身往后跑,将玉笙弦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拎着两个灯笼站在原地,模样呆滞。一声轻笑落在耳边。
景扶冠在她身旁站定,语中带笑:“这么可爱。”
也不知道说的是灯笼还是人。
玉笙弦没仔细分辨他指的什么,后知后觉啊了声,可算知道那俩为啥跑了。
“你不是没时间出来吗?”玉笙弦仰头看他。
琥珀般的瞳子,是剔透的。
景扶冠将她的脑袋轻轻压回去:“仰着累。”
自个儿弯了些身,导致落在玉笙弦耳中的声音更近了:“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捏了捏玉笙弦的脸:“上次上元节不还怪我没陪你。”
玉笙弦揉揉脸,声音含糊,但理直气壮:“那不一样。”
“嗯,不一样。”许久没陪她,景扶冠心知理亏,顺着她道。
玉笙弦回想起对方指代不明的“可爱”二字,扬了扬右手的灯笼:“哥哥,这个可爱吧,适合你。”
景扶冠撩起眼皮扫了眼,莲花灯,但为了与众不同,坠了条鱼在灯上,用料粗糙得很。
再联系起玉笙弦刚离去的两个丫鬟手里几个灯笼,景扶冠有了猜测:“送的?”
玉笙弦笑容一僵。
这也能瞧出来?
什么是一语中的,这就是了。
但承认肯定是不能承认的,玉笙弦语重心长教育他:“哥哥为何要这般想。人小商贩做这么些灯也不容易,偶尔有一个做得——”
她认真用手指比了个距离:“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粗糙,多正常啊。”
景扶冠意味不明嗯了声:“声声说得是。”
声声是景扶冠给她取的小名,只有他一人是这般叫。
她偏头:“哥,弯这么久身子你也累了罢。”她揉了揉发痒的耳垂。
景扶冠扬眉,偏和她对着干:“不累。”
话落,还是在她气恼前站直了身。
玉笙弦满意地点点头,不由分说将灯塞到他手里:“特意给你买的,别太感动。”
一直跟在不远处观察敌情的新来暗卫,从未见识过这位姑娘与主子的相处方式,不由瞳孔阵地。
他旁边另一个暗卫见怪不怪的抱剑靠壁。问就是早八百年就已经震惊过了。
新暗卫不由敛下神态,师傅说得对,留在主子身边的都是狠人,距离喜不形于色的阶段,他还得加把劲儿努力!
街上有大型猜灯谜活动。
玉笙弦领着景扶冠去凑热闹。
擂台中央,一位老者捋须罢,展开一卷纸:“有眼无眉终生盲,有翅难飞空自忙。”“打一虫。”
玉笙弦心道:这不赶巧了嘛,高中语文课讲元宵古诗词时,她准备的灯谜正是这个。
周围的人都在蹙眉思索,唯有她揣着答案听问题,便举手抢答:“蝉!”
声音清亮,老者惊于她所猜之迅速,在一众目光中颔首,揭晓谜底:“正是蝉。”
他慈祥地笑起来,令人将一木盒递给玉笙弦:“老朽与小友投缘,这,便赠与小友了。”
玉笙弦打开木盒,是一条木串,圈口挺大,她戴着直接划拉下来。
盒子被递到景扶冠手里:“呐,送你了,这次这个是正儿八经的。”
“借花献佛?”景扶冠接过来。
玉笙弦蹦跶了两步:“人不要太贪心哦,你就说这是不是礼物吧。”
“那哥哥便多谢声声了。”景扶冠勾起笑,“声声想要什么礼物?”
他的意思很明了,能力范围内,她想要什么都行。
好歹是一国太子,基本上想要什么景扶冠都能寻来,不过玉笙弦向来不按套路走,闻言道:“哪有问对方想要什么的。”
她冲他摇了摇食指:“哥,你不上心。”
她凝神想了想:“不过,曾经不切实际的幻想倒是有一个。”
没待景扶冠追问,她已经道出来:“小时候我特想要一个金屋,里头堆满玉石的那种。”说到这,她自个儿都忍不住笑起来。
景扶冠眉眼也染了半分笑,半真半假道:“所以,现在还想要吗?”
玉笙弦凑过去看他的眼睛:“是什么想法促使你问出这个问题?哥,不是吧,你打算来真的?”
“假的。”眼见人已经偏离路线,景扶冠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手动调整了方向,“这边。”
玉笙品出不对劲:“哇,有惊喜?”
景扶冠道:“说不定。”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说不定是什么鬼。”玉笙弦嘟囔,口嫌体正跟着走。
面前出现一座观楼。
景扶冠领着她上阶梯。
楼顶有围栏,站在那儿,俯瞰大半个闹市。繁星满天,似乎伸手可触。
玉笙弦趴在栏杆上,好奇地回头:“是要放烟花吗?”
下一瞬,凤鸣般的锐响直冲云端,刹那间,绽放开万树金蕊,化作银星坠落,划下一道动人的光。一朵接一朵,生生不息。
玉笙弦甚至忘了眨眼。
心跳逐渐与烟花爆裂声同频。
景扶冠倚靠铁栏而站,眼底划过笑意。
漫天惊鸿里,玉笙弦倏地回头,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欢喜:“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景扶冠疏懒地询问:“许个愿吗?正儿八经的。”
玉笙弦思忖片刻,闭上眼,模样虔诚。
“许的什么愿。”许是有响彻云霄的烟花声,衬得他的声音格外温柔。
玉笙弦拒绝谈论这个话题:“听过一句古话没?”
“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景扶冠笑声慵懒:“孤命人放的烟花,你对着烟花许愿,不若把愿望告诉孤,指不定就帮你实现了。”
蛊惑人心。
玉笙弦发现,每次景扶冠唬人时便用孤自称。她坚持不上当,闭口不谈。
景扶冠像是突然起了兴致,悠哉悠哉猜起来:“许了三个愿对不对?”
他看向她,她的神色一僵。
他慢条斯理咬字:“有一个,许愿家人健康无忧?”
“或许还有一个,希望自己家财万贯?”他顿了顿,“收购花满楼?”
“。”玉笙弦沉默,她确实是有些小财迷,也确实想把花满楼盘下来,实现糕点自由。
问题是,怎么这么细节的东西他都能猜到!
这还是人吗!
这三句话,景扶冠没说一句,玉笙弦的脸就更木一分。
果然,两个人太熟了,就很容易没有**!
也不知道一开始明明只是抱着,抱金大腿,免得半路领盒饭的想法,怎么就演变成了现在,她和景扶冠关系真的好到胜似兄妹。
不过最后一个愿望,景扶冠肯定猜不到。
因为,这个愿望和他有关。
他对她有多照顾,她嘴上不说,心里明清。
所以,她希望她哥顺遂无虞,帝路坦荡。
烟花散作流星雨,渐歇,观台楼下起哄声却愈演愈烈。
下楼时,玉笙弦听见有男子大声喊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来哄美人一笑了!”
不含恶意,纯纯调侃,引得大笑一片,几个姑娘捂着嘴走开了。
当事人之一玉笙弦:“……”
“哥,他玷污我俩清白。”
景扶冠难得溢出笑:“嗯,清者自清。”
说出这句话时,有些许不被察觉的异样情绪一闪而过,隐匿在夜里,像一颗种子落了土。
欢笑间,几声锐鸣重演。
“还有一波烟花?”玉笙弦脑子也被刚才那人的口出惊人同化了,“这次该不会果真是有人在讨心上人欢心罢。”
看戏似的。
景扶冠不动声色将人拉近了些。
鱼儿上钩了。
待到闹市中如石惊众鸟般引发一阵混乱,玉笙弦和景扶冠已经到了郊外别院。
等她洗簌完,景扶冠低头嘱咐:“天色不早了,声声早些歇息。”
早过了宫禁时间,便在此歇一晚。
玉笙弦点点头:“晓得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有时直觉惊人,景扶冠神情自然道:“能有什么事。”
那就是小事。玉笙弦放下心来:“那你快去处理吧,早处理完早顺心。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不用管我。”
景扶冠没走。
玉笙弦陷入梦乡时,他从后院绕进来,俯身,凝眸看她柔软白皙的脸。
轻缓的呼吸声散进风里。
景扶冠声音轻而低:“你若想要金屋,孤便给你铸。”
玉笙弦无意识将脸侧向一边,彻底面向他。
太子殿下把声妹养得很好,望再接再厉
注:谜语在网上随便搜的,改编了一下,勿考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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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若想要金屋,孤便给你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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