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小姐跑了

玉府的侍从看见太子的马车,惊慌跪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他们上一次见太子,还是六岁的小太子执拗要将小姐带走,这一次又是出了什么大事,竟然惊动了太子!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如出一辙的左眼震惊,右眼茫然。

景扶冠绕过他们,走向大堂。

徐嬷嬷早已通报,玉老将军与玉老夫人候在大堂中。

“见过太子殿下。”

玉老将军不太乐意地躬身行礼,问道:“太子殿下有何要事,竟大费周章来了趟玉府,实在担待不起啊。”

他们的乖孙女老早就被这位罪魁祸首拐走,这次来还能干什么,总不能是想让弦弦改为与他同姓?

老将军自顾自摆摆脑袋,将这大逆不道的猜测晃出去。

真要这样,那可真是不得了。不至于不至于。

景扶冠不甚在意老将军话中的明讥暗讽,甚至因即将见到他的声声,颇为好心情颔首:“玉将军,玉老夫人,叨扰二位了。孤前日惹了声声不快,今日前来,想见见她。”

声声是景扶冠六岁时意外捡走玉笙弦时所取小名,两位老人不稀得同景扶冠一块儿这般喊,觉着像示弱,认可了对方将弦弦拐走的身份似的,因而平日里都称的弦弦。

老将军与老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你说弦弦?弦弦这几日没回玉府。”

顺德大老远就看见一脸阴沉的景扶冠,了然。

果不其然,景扶冠一见他便问:“声声呢?”

顺德将一封信递去:“殿下,这是小小姐留下的。”

景扶冠沉色展开那封信,看了半晌,差点气得将信纸捏作一团。

可心知是玉笙弦留的信,又不舍得真动手,只是气得手指发抖,狠狠一拂袖。

“顺德公公,这封信应当是你最先发现。我知晓哥哥现在有要事,若他知道我要出远门,难免担心,到时误了要事可就不好了。所以劳烦你先莫要告诉哥哥,待他将事情处理完再把信给他吧。”

最后一句这样写:“哥哥,我有事去趟——”

后面的地名被墨水划得严严实实,窥不见分毫。

“归期,大概三两年罢,勿念。对了,是我让顺德公公瞒着你的,你不许罚他知道不。”

唇中碾磨着信上字眼,思绪暂时达到诡异的平衡。

景扶冠垂眸,慢条斯理摩挲着信纸,勾起没有温度的笑。

撩起眼皮看向顺德的眼神,冷得瘆人。

即便是跟了景扶冠近二十年,景扶冠发怒时的神色依旧让人发怵。顺德登时垂下头,不去惹他不快。

顺德暗自摇头。深宫之中步步维艰,殿下早已养成喜形不于色的习惯,无论遇见何事,从来都波澜不惊。

唯独与小小姐有关的事情是例外。

殿下唯有与小小姐一块儿时会笑,会气。

伤口莫名抽痛,景扶冠嗓音压得极低:“声声倒是长本事了。”

连顺德都想到了,就是想不到他,走得这般不留恋。

气氛沉得快要压死人。侍从们快要将头埋进土里。

景扶冠敛下戾气:“联系上之前拨去暗中保护她的暗卫了吗?”

顺德摇头否认:“线人传话回来,对方要投诚。”

好一个投诚。

景扶冠摁住太阳穴,极力掩盖眸底的晦暗。

“传下去,封城,即刻。”

“还有,查查谁带她出的宫。”

此刻,投诚的年九打了个喷嚏。

他给守城大哥塞了些钱,笑着:“大哥,我家老母病重,急着赶回去,你瞧瞧这,通融通融?”

守城人瞥他一眼,挥挥手,城门露了个缝儿。

年九混出城,骑马加快进程,紧赶慢赶,可算赶上了前方的马车,将换好的沉甸甸一包裹软银扔进马车。

想起什么,年九狠狠松了口气:“幸好你们走的时间恰好,不然我们所有人全都得玩完。”

常儿将那袋金银细软放进马车内暗格。

玉笙弦仍撩着绸帘,往后望,高大的城门早已看不见。

她分出心思问:“怎地了?”

年九耸肩回答:“封城了,多半是主子,咳,太子殿下下的令。”

玉笙弦打了个哈欠:“你若改不过来口也没关系,我不怎么在意你对我哥的称呼如何。”

年九一抖:“可别,小小姐,我都为了您背叛太子了,再喊他主子我可消受不起。”

上次他奉命看守别院,结果看漏了人,让玉笙弦跑掉了,年九正提心吊胆揣测不被大打八十大鞭的方法,就见玉笙弦去而复返,还趁他不注意,让他吸进了些用处不明的药,威胁他不许把她的行踪告诉主子。

东宫的人都传小小姐心善得不得了,菩萨降世,天仙下凡,关爱仆从,特好相处,哪知道当事人纯纯黑莲花。

不过他一想来,投奔玉笙弦,罚免了,京城离开了,就算是太子也轻易找不着,在加上解药只有玉笙弦手里有,他干脆就投诚了。

其实他当时心里还有其他考量:主子对小小姐有多宠,东宫之人无一不晓,无一不体味深刻。因而,就算不幸中的不幸,小小姐被主子抓到了,他身为小小姐的人,应该也不会被怎么样。

年九俨然已经把玉笙弦当成了免死金牌。

不过,年九想起什么,气急败坏道:“你为何用面粉装毒药驴我!”

哪怕是真毒药他也认了,一把面粉,他堂堂九莲军第九支队首领,竟然信了是毒药,叫他日后面子往哪儿搁 !

玉笙弦撂下帘子,声音传出去有些朦胧:“哪儿来那么多毒药给你吃,多浪费。”

年九:“......”

玉笙弦想到封城这个词,捻糕点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

无缘无故封城,难不成是为了抓她?

唉,景扶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幸好出城了,不然对方说不定直接给她绑回东宫。

常儿东想西想,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大明湖畔的太学,颇为忧心:“小姐,咱们是偷溜出来的,太学那边还未请假呢,到时落了口舌可怎么办才好......”

玉笙弦倒不担心这个:“太学而已,景扶冠去说一句就成。”

再说,伴读伴读,顾名思义,她伴的太子的读,人太子都没怎么去太学了,她去不去也没多大干系了对吧。

口干,玉笙弦抿了口茶水,莫名其妙跳了几下左眼皮。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左眼跳灾,该不会要出事罢。

杯盏刚搁在桌上,与叮啷脆响一同传入耳的,还有一声划破长空的尖锐哨响。

随即,一阵兵荒马乱打破寂静。

“有山匪,保护小姐!”

玉笙弦心头一紧,下一秒,一支利箭“嗖”地穿过绸帘,擦着玉笙弦头顶,钉在车厢壁上,箭尾颤动不止。

常儿脸色煞白,紧紧握住玉笙弦的手:“小姐!”

玉笙弦摇头,透过帘子,看向窗外影影绰绰的景况。

山匪来势汹汹,人多势众。马夫已晕倒在地,年九孤自与几个膀大腰圆的山匪缠斗,几个侍从持刀守着马车。

元莲钻进马车内,衣袖上都溅上了几滴血,“小姐,快走,年九在争取时间。”

玉笙弦没有迟疑,直接跟上。

常儿声音直颤,强装镇静:“小姐,你不是会马术么,你骑马罢,这样快些。”

玉笙弦摇头,骑马确实逃得快,但对方有箭,动静太大岂不成了活靶子。

她将马绳解下,狠狠揪了马鬓一把,马发出嘶鸣,扬蹄而去。

她拉住常儿和元莲往另一头走,语速飞快嘱咐其他人,寻着机会便分头跑。

周遭树逐渐茂盛起来,遮挡住逃跑的身影。

玉笙弦看看后头,没人追上来。

她缓缓呼出口气,说话带喘:“幸好,那山匪只是劫财。”

想来搜刮了马车上的东西便离开了,如此倒是省事不少。她收好袖中的瓶瓶罐罐。

...

城门处。

暗卫毕恭毕敬禀报:“殿下,小小姐是借着玉府大公子的马车出宫的。”

知道景扶冠根本不关注除小小姐以外的其他人,但为了前情提要,暗卫还是补充了句:“玉府大公子有事面见圣上,昨日下午入宫不过吃了闭门羹。今日上午他再次入宫,却未面圣。应当是与小小姐约定好......”

还没禀报完,善于察言观色的顺德拍了暗卫一脑袋,走上前去:“殿下,关公子传来的消息。”

暗卫终于注意到景扶冠一脸不善,闭上嘴,退下了。

景扶冠没看其他人一眼,指节处掐出了很深的红痕,闻言不轻不重笑了声:“好得很。”

求亲大哥帮忙将她送出城,而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不仅被抛在京城,还是最晚得知消息的。

想得出神,“啪。”

生生捏碎了一只白玉杯。

他随意将碎渣扔掉,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上划开的血迹,接过顺德手中的东西,粗略看了一眼,便以火烧毁。

意料之中的结果,与他之所猜大差不差。

他望着城外密林,瞳色沉得惊人:“出发罢。”

已经过了离城必经之路,没看见一个人影。

马车慢下来,侍从通报:“殿下,前方有一辆空马车。”

景扶冠下意识要下令直接离开,又想起出走的玉笙弦,出于那极小的可能,直接下了马车。

恰巧暗卫见到那个晕倒在地的车夫,上前探查一番回来,语气迟疑:“殿下,那似乎是小小姐的马车。”

看见那一地狼藉,景扶冠手指微不可察一颤,半张脸覆上斑驳树影。

他宁愿那并不是玉笙弦的马车,不管是谁的马车都无所谓,偏偏是......

“分开行动,搜。”

“是。”转瞬间,一队暗卫四面八方散开。

掐指一算,太子的自我攻略将要提上日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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