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启动、试行。死水、定音

“家人不要担心,来这边交费。”

“医生谢谢你们啊!”

女人眼睛红肿,精神恍惚。

直到走进病房,坐在床边,手摸上男人的侧脸,才安了心。

突然漫上来的水,把女人淹没,冰冷的触感,至今还在指尖残存,丝丝扎心。

她把手指从额角处伸进发间,感受头皮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男人睁开眼,一醒来就冲女人喊了句“别动”。

“啊!”女人尖声大吼,发泄心中怒气。

然后十分优雅地坐到椅子,俨然一副谈判的架势。

“婚内出轨,我可以让你净身出户。”

“我出了吗?”

“你没有?”

“我承认。”

“你承认!”

“可你指的应该是和人上床吧。”

“我没有,”男人躺着看向女人,“我婚后,从来没有和除你以外的任何人上过床。所以,请问我能拿到一部分财产再滚人吗?”

女人呆望着男人,她没了下文。

--

“目前还是继续保持原样。”

会议间内,组长做了这样的简短总结。

护士走出会议室,迫不及待进了病房。

“你果然!你又在病房里做饭!要是让别人看见,有你好看!”

“是有你好果子吃。”

“是的,有你好果子吃。所以小朋友,我们能不能把这个关了呢?”

“你看它咕噜咕噜的,说它不愿意关。”

“求你了祖宗,你听话,我带你去别地方做实验。”

“那我这些锅……”

“不管这些锅,听话,我有高级货。”

“耶!”

“咳,这个该不会是给我吃的吧。”

“是的。”

“……真的吗?”

“是真的。”

在住院部综合活动园区内,经过护士的指点,第四天,这饭终于是饭了。

“你别吃。”

“为什么!”

“今后就没你事了。”

“什么!”

“我的申请通过了么。”

护士郁闷地看着白眼狼。

“那我先走了。把卡给我!”

护士独自走回护士站的时候,心里一懵一懵的,鼻子上好像有个红球。

--

人还是不能太得意。

一切数据都表明,病人已经恢复常值,护士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事情是从七月下旬开始脱轨的。

先是他在身份认知上再一次出现微波荡漾,她去查询了当时前一刻的记录,无果。彼时她领导不在医院,她没法。

不过还好,他很快恢复。

可隔天黄昏时分,她走进病房,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烟草气味后,她从他的衣裤口袋里摸出了仅剩四根的烟盒。

当晚,心跳检测屏上显示:115次/分。

隔天苏醒。第一句又是“姐姐”。

又是那天自己在走廊上碰巧遇到梦游般的他时,他脱口而出的那个,让自己的大脑发生短暂空白的称呼。

护士坐在会议室,心情寡淡。

“这次数据上的小波动,并没有推翻我们之前的方案……”

“但在对共病的诊疗方向上,我们做出了新的变动……”

可就算这样……

他竟还想着要做饭。

护士苦涩一笑,转头看向屏幕。

--

“呐,我把老师推给你了,你去加他吧。”

“好嘞!我就说是你推荐的。”

“嗯嗯,我已经跟老师打过招呼了。当时乐乐是晚上八点半上课,一次两个半小时。”

“上到这么晚!”

“没办法啊,老师学生和家长,哪个白天有空的?”

“哦,我加上了,老师让我们明晚去他家。”

“好,不过这老师挺认真的,严厉了点。”

“严厉点好,严厉点,教学效果好。”

两个大人从茶水间离开,一个小孩从门后走出来。

“老师?”

“老师,我要学……外语。”

学外语,就能去囧北,找爸爸。

--

“嘘!小宏,不要打扰爸爸妈妈。”

“嗯!小敏,我知道!可是我的这张单子要让爸爸妈妈签字,是老师说的,要让爸爸妈妈签字。”

“不要紧,我帮你,我上次偷拍了一张爸爸的签名,喏你看!我练习一下给你签!”

“好的!”

一个小姑娘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边放着平板,一边放着纸。

一个小小子蹲在一边,看着小姑娘描描画画。

“好,我要签了!”

“呃……”

“你走什么?”

“我、我害怕……”

“切!胆小鬼!”

小女孩大笔一挥。

“喏,过来吧!”

“哇!这个字是不是就是我们玩的那个球!”

“呃,这还用问。”

“……呐,小敏,你听到了吗?爸爸又出门了。”

“……听到了。”

--

电路接通的声音。

“咔哒”门上了锁。

简易装修的大床房,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填了进来。

身影在卧室没多停留,不一会儿钻进了浴缸里。

眼睫上一点辉光,沾了模糊的晕影。

酒精。

“他有着强烈的伦理负罪感,并且经常性地精神自残。”

泡沫。

“每次发作结束,他都会有一段时间,出现性别认知问题。”

香雾。

“他在内部,也曾很努力地自救,并且他确实成功过。”

烛火。

快速爆裂的微小细胞在啃噬着每一根神经末梢。

他快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

“我求你了!”

凄惨的男声划破天际,砸醒了一位垂垂老矣之人。

“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然我就去死!”

“你去死!”

“你忍心吗?我现在,我就要……”

“你干嘛!你干嘛!”

“既然你不肯原谅我……”

“你快别这样了,我原谅你!”

“真的吗?宝贝!”

老人望着打开的窗玻璃,窗玻璃反射着外面的场景。

老人对此嗤之以鼻。

年轻人,既年轻又单纯,既单纯又年轻……

他突然看向橱柜。

他从躺椅上起身,挪了过去,打开柜子,从里面的一个隐藏抽屉里,取出一个大文件袋。

他慢悠悠慢悠悠打开文件袋,把文件袋放好,又坐回躺椅。

他读着这封已经揉搓烂的长信,心情如风雨欲来的天空。

他放下了那些纸。

目光在云层间泅游。

是的,这确实可以是事实。

但如果听的人不愿意相信,那它就是妥妥的鬼扯。

老人喜欢读这封信,不是为了从中获得什么真相,找寻什么答案,而是可以打发所剩无几的时间,消磨活的意志,给自己已经硬不起来的想象力,一个可以再信马由缰一次的刑场。

他摘下眼镜,朝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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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骗了你!该怎么和你解释呢?如果你愿意,就请慢慢读去!

“那天夜晚(你也许忘了是哪一天,可我也忘了是哪一天),哦!就是你用词很奇怪的那晚,我和你说,我是观望了你很久才对你下手的(原谅我这么用词)。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是那天我跑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有一个人骂我是神经病,我生气,尾随他上了天桥,我当时不敢过去,就藏在了树的后面。

“话说,那个树的里面,真的别有一番天地!

“我当时就原谅他了。再等走出树冠,我又被一簇巨大的气球吸引过去。

“这就是我们的初遇。

“可是对于第二次相遇,我就没法再去狡辩了。是的,这次真的是谋划很久的我的杰作(骄傲)。

我真的真的超级想要像那次那样被人举起来!因为这真的很酷!

“我想着小时候把我举起来放在肩头,可以让我到处飞的人,是我舅舅!我舅舅后来失踪了,就再也没有人那样抱过我了。

“你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我真的真的超级感激(感恩的心献唱给你)!

“好,我再想想……”

--

“任女士,您要办理的业务?”

“我取东西,这是密钥。”

查询。

“好的,我已提交申请,具体情况我们会稍后通知。”

三天之后,在银行经理的引导下,任女士站到了一面箱柜前,输入了一串字符,然后提着装有那份文件的包,踏入了位于芒种桑园,一名老人的家里。

两人握手告别,自此双方长达115天的委托关系解除。

几十分钟之后,老人烧了那些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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