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跑还来得及吗？”灵符揪紧了马鬃稳住身体，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必经的道路上多了一道横置的拒马。
那是一种由木材扎成的人字架，作用是拦截马匹，令骑兵的坐骑折毁马蹄，速度越快杀伤越强。
“吁——！”马超不得不勒住缰绳。
就听身后悉悉索索，山坡上杀下来一支步兵，半数埋伏左右，半数蹑寇在后，打眼一瞧有数十人。
“下马，下马，此路不通！”一个看似小头目的人越众而出，走到弓兵之前，盾兵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认不认识一个叫董符的？”
灵符一顿，下意识准备回应，却被马超按了一把，及时醒过来，反问道，“你们是谁？找她有什么事？”
小头目并不理睬，只说，“认识董符吗？当先带路，饶你不死。”
在他们身后，逃出屋舍的程球军中有人同样地赶来了，他衣袍大敞，头发披散，鞋也没穿，浑身上下只挎着一个小包袱，显是慌乱之中拾掇细软跑出来的。
刚刚攀爬到路上，就被四周的伏兵以剑锋相指，整个人双手举起，架在锐器中央两股战战，眼风朝着马上的灵符一扫，立刻将她出卖了。
“你们找董符？她就是董符！就是她！”
马超眉头蹙紧了，扬起披风将灵符苫住，越发严密地看紧了人。
小头目见状便知道找对人了，抬起手向同伴示意。
包围圈中立刻出现了一个豁口。
那人喜形于色，朝着豁口扑跌，脚步越过拒马，心里终于安定，却听暗中传来拈箭离弦的动静。
噗——
那人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低头看去，见一支羽箭深深地插/进了身体。
惊愕的表情犹在脸上，人已一头栽倒，牙关紧闭，人事不知。
小头目嘿嘿笑起来，点一个人出来，“你，去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摸来。”
说罢将矛头对准了灵符二人，“至于这两个，男的杀了，女的留下。能枭敌首者，记军功一级！”
话音落定，数十人喊杀着缩小了包围圈，手中长刀直向着马腿砍去。
灵符感到腰上一紧，头眩眼花，只听衣衫猎猎，被马超挟在空中打了个飞旋，从马背上平稳落地。
“要不要问问我的意见？”马超两手向腰间探去，动作间银光流动，左右手各抽出一柄刀来，两刀相交挡住劈头砍下的一击，“我的意见是不要拼命，你们只是一支弱小的侦查队。”
没人理会他。
至少在死伤者不及十人之前无人理会。
直到马超刀下的亡魂开始累加，脚下汇聚的血肉越来越多。
连观战的灵符也看出来，敌人虽然势众，却明显没有受过长期训练，虽然挥刀也算势大力沉，但基本没有章法可言。
战了几十合，残兵只剩下一半，马超用胳膊肘擦净了脸，竟然毫发无伤，反观他手中双刀，血洗寒刃，脑髓斑斑。
一种怯战的退缩之意在敌阵之中蔓延，外围已经有兵开始往后退去。
小头目懂得不可紧逼的道理，否则有哗变的风险。
但张望主力部队，见村庄之中已是一片火海，另一边有厮杀声，他转头鼓舞手下，“主力已杀进了村庄，马上就能赶来支援，不必跟他死战，拖住他！他已经在喘了，轮番上阵他撑不了多久！”
士兵们犹疑地往后看，见村庄里确实升起黑烟，隐约还听见人的悲鸣，于是互相看了一眼。
“……他只有一个人。”
“我们是一群，没有打不过的道理，压也压死他。”
“对，一起上！”
士兵们行动起来，他们放弃了不熟悉的舞刀弄剑，拼着受伤的风险一拥而上，扑抱纠缠着马超，把他紧紧地锁在了地上。
“咳——这是什么兵法？”马超掰开了不知道是谁的胳膊，浑身上下都紧贴地面，别说抬起拿刀的手了，就连呼吸也不顺畅，“这也算打仗？从我身上滚下去！”
灵符担忧地看着战况，注意到马超被压制的一动也不能动时，她冲了出去，从倒地的尸体身上捡起火把，引燃了罗汉塔的表层。
士兵们耐不住火烤满地打滚，马超终于能站起来。只是还没站稳，听见灵符说，“马超，给我刀。”
“你不相信我？”马超辩解，“谁知道他们用这么丑陋的打法，我一时大意，没有下次了。”
灵符摇摇头，走上去与马超并肩，低声道，“有句话是说擒贼先擒王。”
马超平稳呼吸，朝山坡上站着的小头目看了一眼，“谁去擒王？”
“你去。”灵符冲他笑一笑说，“因为我很相信你。我负责掩护你。”
马超的眼睛亮了一瞬，正要说话，余光瞥见两三个黑影扑来，于是认真地转身迎战了。
是方才火势波及不大的几人再次袭来，马超充分吸取了教训，再不轻敌，俯低身体，紧盯对方的眼睛，猛地冲了出去。
及至刀锋之下，却身形一晃，如同一道残影般消失了。
接着士兵们接连的肩头一沉。
马超竟踩着他们的肩膀跃出人群！直向着小头目落下。
士兵们转身就要回去，却听身后破风声袭来，猛地扑倒在地才险险避开，回头看见那个叫董符的女人一刀挥空，甩出了一圈水滴。
地上血迹斑斑。
是刚才被马超砍死的同伴的血。
马超也就算了，毕竟技不如人，现在竟连一个女人也要借势逞威……
士兵们停了下来，怒视灵符，“你可知道拿起刀是什么意思？”
时隔数日，灵符终于摸到了刀柄，熟悉的厚实触感令她安心，她攥紧刀柄说，“你可以不必拿我当女人，也不必担心杀了我。打吧！”
灵符的战斗展开了。
与此同时，马超仿佛缩地成寸，转瞬攻到了小头目的眼前。
“啊？”小头目显然缺乏战斗经验，十分仓促地去拔刀，刀身却被鞘卡住，只好囫囵地连刀带鞘当做一根棍使，横着往上拦。
透过手臂的空隙，他看到马超勾起嘴角，一道凛冽刀光从下往上猛地划过！
“啊！”小头目手臂上穿了护甲，脸上却光/裸，只觉得好似被一道极烫的火舌舔过，有东西从右边的眼眶流出，接着就看不见了。
“这样的武力怎么当叛贼？”马超的声音在暗中发问，“老实说，你们真的杀了护羌校尉吗？”
小头目睁着仅剩的一只眼，好容易看清了马超，登时扔了刀跪下，“我投降，投降！”
他的话在这一小片领域里即时生效。
灵符感到对手三人气势乱了，瞅准空隙卸除他们的武器，刀锋对准其中之一的喉咙。
“降吗？”
三人面面相觑，垂头叹气，都后退一步，反负双手。马超将小头目也带下来，跟三人绑在一起。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灵符收刀回鞘，“你们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小头目凄惨地到抽冷气，眼睛伤的不轻，“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大将军又是谁？”
“是我。”一道宏声从背后传来。
灵符一个激灵，转身见两马并肩，徐徐走来。讲话的是左边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湟中义从胡，李文侯。”
灵符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文侯旁边，与他并肩的那匹马上坐着一个熟人，是贾诩。
灵符心想，闹乌龙了，原来这一伙贼军就是贾诩想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