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扶苏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开始发黑。心中酸涩的委屈也被即将溺毙的窒息感代替。他的心急速下坠。
感受到楚荍的怀抱,他强撑起笑容,“我没事的,姑姑。”
很快,他连这笑都撑不下去。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扶苏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呢喃:为什么......为什么父王不喜欢我呢。
“公子、公子!快传太医,传太医!”楚荍紧紧抱住扶苏,对着宫人大喊。
她抱起扶苏,让他平躺在床榻上,又盖上被子。等做完这些,她无措地坐在一边,楚荍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冷静、冷静,别慌!楚荍深吸几口气,抬手擦掉眼泪。
对了,系统,可以问系统。
她闭上眼睛,沉到自己的意识之海中,结果发现系统也在发出警告。
“发生什么了,扶苏怎么会突然发热?”系统见楚荍来了,立马跑来问她。现在扶苏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在预警。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知道吗?”楚荍着急地反问,“发热是发烧是吧,那你有没有什么退烧可以吃的?”
系统摇摇头,“扶苏这不是生理上的疾病。”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是生理上的疾病。楚荍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人叫醒。
“楚荍,扶苏怎么了?”嬴政沉着脸问。
他刚刚走出去还没有多远,就看见偏殿有宫人慌慌张张跑出来。他拦下一问,才知道扶苏晕倒了。他立马折返回来,看到扶苏脸色苍白躺在那里的时候,脚步一顿。
和那日花园里他回头的那一眼一样,扶苏安静躺在床榻上的样子,好像要变成透明的蝴蝶飞走了。
“回大王,刚刚公子突然晕倒了,已经派人去传太医了。”楚荍强忍着担心答道。
刚刚系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生理上的疾病,难道还是跟公子那个不记得内容的梦有关,跟大王有关?
楚荍抬眼看向嬴政,刚刚扶苏是跟他吵完架后昏倒的。之前扶苏说过一接近大王心里就疼,难道是因为两人吵架,所以气血攻心,直接晕倒了?
可这是什么奇怪的病,就算她是从千年之后穿回来的现代人也没听过这种病。
只是,若真是这样,那政哥现在别待在扶苏身边是不是好一些。
楚荍神色复杂地看向嬴政。就在她纠结要如何把嬴政劝回去的时候,太医令带着人来了。
太医令见扶苏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心中一凛。
他快步上前为扶苏诊脉。
楚荍见太医令好一会儿不言语,又面露难色,反复诊脉,就知道这老头顶不上什么大用。
怎会如此,公子明明在发热,可从脉象上却看不出来。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这不符合常理啊?
“太医令,公子是和人起争执后晕倒的,会和这个有关系吗?”楚荍在一旁提醒。
起争执?敢和公子起争执的,除了大王他想不出来第二个。难道她想让他说是大王把公子气病的吗?太医令瞥了一眼楚荍,她不想要脑袋,他还想要呢!
太医令起身,斟酌一下说词,谨慎地说道:“回禀王上,公子这病来的蹊跷。明明在发热,可从脉象上却看不出来。臣行医四十余载,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病情。”
“所以,太医令的意思是,你束手无策?”
嬴政冷漠地看向太医令,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不,臣的意思是……”太医令立马跪下,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答道,“虽不知公子发热的原因,但可先开方子退烧。”
片刻后,楚荍将汤药喂扶苏服下。心中却对这药能退烧的可能性存疑。
“没用的,我都说了扶苏这不是生理上的疾病,你要相信现代医学。”系统在楚荍脑子里大喊。
楚荍毫不犹豫地回怼:“你要我相信现代医学,那你现在能把扶苏治好吗?”
她刚说完,系统就没了声音,灰溜溜地回去查自己的资料库。
嬴政此时已经回去,太医令说这碗汤药服下后半个时辰就可退烧。楚荍一步不敢离地守在扶苏的床榻边。
“公子,公子,这份诏书绝对有问题,王上绝不可能赐死公子。我们回咸阳,去找王上问清楚!”
账外,蒙恬声嘶力竭地大喊。
“蒙将军,你和长公子是想造反吗!”使者高声喝止蒙恬。两方吵成一团。
账内,扶苏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原来父王想立胡亥为二世吗?
他想,那一切都解释通了,原来是这样。
扶苏笑起来,是了,父皇从来都不喜欢他,却又碍于礼法,他是长子,不便直接废黜。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不立储。
其实他对帝位并没有什么想法,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父皇想给谁都可以。
只是,他竟这么招父皇讨厌吗?
扶苏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他和父皇心平气和谈话是什么时候了。是啊,谁会喜欢处处和自己对着干的儿子呢。
每次见胡亥跟父皇撒娇的时候,他都会黯然伤心很久。他一直很羡慕,胡亥和父皇之间的关系。
好像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让父皇满意过。更不提,那些笑容、夸奖、赞赏,这是从来都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常常会想,如果他不是这个长公子,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罢了、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既然父皇要为胡亥扫清继位的障碍,那他这个做兄长的,也该爽快些吧。
只是,只是,心为什么还是为这么痛呢?
他伸手接下掉落的眼泪,愣住了,他竟然哭了吗?自从被父皇丢到上郡之后,他就没再哭过了。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
呵,真软弱啊,扶苏,生死面前哭成这样......
他抬手擦掉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
此时他心里却冒出一个不同的声音,说他这是委屈的眼泪而不是害怕的眼泪。
有什么区别呢,父皇不要他了,有什么区别呢......
扶苏拾起长剑,再没有过多迟疑。
秦始皇三十七年,长公子扶苏自刎而亡。
“太医令、太医令,怎么回事,公子怎么会哭?半个时辰已过,公子根本就没退烧。”
楚荍焦急地拉着太医令询问,这都烧了一个多小时,要是还不能退烧,烧坏了怎么办。小儿高烧不退是很危险的。
太医令又重新为扶苏诊脉。怎么回事,从脉象上看根本看不出公子在发热。他额头上冒出冷汗,要是不能把公子治好,他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
“扶苏如何了?”嬴政从门外进来问道。
“禀大王,公子、公子还未退烧。”
太医令跪下回禀,可话却结巴起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半个时辰就可以退烧?”
“这、这......”
难道公子真的是因为大王才病的吗,要真的是这样,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让公子这样继续烧下去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
“大王,我有事要说,关于公子的。”楚荍下定决心,她打断两人的谈话说道。
嬴政不满地看向楚荍,还没有人敢打断他。
楚荍看向四周,意思很明显,这事只能单独和他谈。
嬴政皱起眉,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关于扶苏,他脸色又是一沉,他一挥袖,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等宫人都离开之后,她才把扶苏一接近自己父王就会心痛的事告知嬴政。
“你是说,扶苏一靠近我心就会疼?”嬴政诧异地问。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看来扶苏是和自己小时候一样的病。
儿时,有一段时间,他一接近赵姬也会心痛。后来,赵姬全然不顾自己这个儿子,和嫪毐生下两子。虽说他借此事一举将铲除吕不韦等人,开始亲政。但这女人毕竟是她的母亲,是在他在赵国相依为命的母亲。对当时的他来说,不仅不解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更因为此事伤心过一段时间。
不过这件事完结之后,他再回想这件事时,就更觉蹊跷,世上哪里会有这样奇怪的梦。让人不记得内容,却因此为一个人心痛。
所以他一度以为自己或许有预知能力,又或是上天在警示他,让他远离这个这辈子伤他最深的人。
可现在扶苏也是这样,难道自己是那个伤他最深的人。所以上天才会让扶苏得这个怪病,让扶苏远离自己。
现在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他确实几乎没怎么见过扶苏,明明他每日就在偏殿读书。
扶苏竟然因为自己受了这么多苦吗?
嬴政一时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好了,我知道了。”嬴政打断楚荍在一边不自觉的絮叨,“来人,传大巫。”
大巫?这下轮到楚荍诧异了。他家王上这是见医学不行,就转向玄学了?虽说这事确实挺玄幻的,但是“大巫”来驱个魔什么的真能治好扶苏吗?
楚荍满腹怀疑,她还没见过这个时候的“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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