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寒气顷刻间便侵袭四肢,脖颈间那只手冷的像冰块儿一样,捏的他脖子抽痛,鹿邀痛的吸气,双手抓住那只紧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拽不动。

那人沉默不语,连声息也几近于无,叫人无法判断身后到底是人是鬼,鹿邀被捏的喉咙涩痛,脑中不断回想身后这人到底是谁,可他这几日他见过的人都是村子里的。

他被掐的脸红,可身后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四处看着,目光落在靠在墙边的一个铲子,找准时机,猛地用膝盖往后一顶,趁着身后人吃痛缩了一下躯体的时候,迅速弯腰将那把铲子拿在手里,猛地朝身后人捣过去,趁机挣脱了束缚。

获得自由后,鹿邀双手握紧铲子,猛地转身紧盯着身后,却未曾如想象中看到后面人的面目。

不如说,身后根本没有人。

因为方才被制住了呼吸,鹿邀的脸还涨得通红,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咽咽口水,身体紧绷,可过了好一会儿,刚才掐住他脖子的人都没有出现,他不敢放松警惕,脚慢慢往后退了一点,将后背靠在墙壁上,堵塞所哟空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屋中寒气还未散去,阴冷中带着一丝潮湿,他穿着单薄的夏衣,因为屋内的冷寒空气冻得嘴唇发白。

鹿邀舔了舔唇,好让他不那么干燥,感受着空气的冷,突然觉得莫名熟悉,脑海中灵光一现,出现那日庙会,落了雨的街道和披散着头发的怪人。

他瞳孔骤缩,脑海中怪人的面貌愈加明显,就在此刻,屋内的寒气更加厉害,冷寒之气逐渐侵袭而来,鹿邀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握紧了手中铁铲,果然见下一秒,眼前出现一个鬼影,披散长发半遮住一只眼睛,露出另外一半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鹿邀。

鹿邀看着他的模样,终于确定眼前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就是那日所见,只是那一日却烛殷说那人只是幻影,可今日的呢?

他可以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应当是实体,而非幻影。

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处,难道那日出现在庙会街头就是有所预谋,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监视着他——或者说一直在监视却烛殷?

偏偏挑选了一个却烛殷不在的日子,鹿邀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身体不去颤抖,盯着那一只露出的鬼一样的眼睛,咽咽口水,沉声道,“你是谁?”。

那人赤红的眼只是紧盯着他,目光阴沉,却并不答话。

他既不动,也不移开视线,只是站在距离鹿邀一步之遥的地方,与他四目相对,却不作出任何举动。

看他这样子,鹿邀便知道问他是无用功,有这功夫不如先想想该如何逃脱。

他一边注意着面前人的一举一动,好防止对方像最开始一样猛然扑过来,一边脑中飞速旋转,思考着各种逃生方法。

可再怎么说,对方非人,而他是个人类,从这一点来说,他逃生的可能性就小了一半儿。

空气几乎要被赤瞳人带来的寒气冻结,鹿邀天生体热也耐不住如此折腾,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和门的距离,计算着逃生的时间,可没想到就在他注意力稍稍分散的一瞬间,面前的人就突然冲了上来。

鹿邀瞪大了双眼。

天帝掌管上界上千年,至今只有天后一个结发妻子,千年来未曾变过,这位天后只诞下了二男一女,两个殿下都已成年,女儿却不过十岁左右,怪就怪在,这位被天帝送来妖界的公主殿下,并未是那位十岁左右的,而是另外一位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到了婚配年轻的姑娘。

这位殿下名唤清瑶,称呼天帝为君父,却不叫天后为母亲,据说是天帝的义女,但事实到底如此,没有人能知晓。

却烛殷听过这清瑶的事情,他不爱打听些鸡毛蒜皮的八卦,对于别人家的家务事更是没兴趣知道,可这家务事,到底是天帝家里的家务事,就算是他不想知道,也会有别人想知道,更何况当时清瑶出现之时,全上界的人都知道,不是上界的神啊仙啊的都是些正直之辈,也有不少就是多嘴,喜欢打听旁人闲事,再多加传播,流言就是这么来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清瑶和九阴是如何认识的,竟然直接给带到妖界来,还有如此好的待遇。

他进入那偏殿,才发觉这殿外虽然守卫不多,可殿内的侍女数量却多得很,他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侍女并非是普通的小妖。

看来九阴倒是看的要紧,只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妖宫毕竟是却烛殷的,哪怕多时未来,时隔多日再进来也没有一点陌生之感,即使是偏殿,也被他走的像回家一样。

侍女虽说不是普通的妖,但是比起却烛殷来说,也不过是点小兵小将,他十分轻巧地躲开了来回走动的侍女,闪身进入了那殿门。

殿内安静无声,他一眼便看见坐在床边一身青衣的长发女子。

却烛殷轻抬脚,走了过去,那女子却像是知道他要来,哪怕是站在她身边,目光也未曾从窗外移过来,只是轻启薄唇,开口时声音虚无缥缈,“你来了”。

“……”,却烛殷心中一紧,从方才起就一直萦绕在心间的怪异情绪再度涌上来,他沉默着看着遥望着窗外的清瑶,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发觉她眉心有一点红色朱砂痣。

倒是稀奇,这幅眉眼,就是他也能看出来,与天帝那个虚伪家伙几乎是如出一辙,还说是收了义女,恐怕是亲生的。

清瑶被困在这里,却一点也没有被困住的模样,在这偏殿看起来倒是很放松,她终于回过头来,看见却烛殷时稍稍一怔,清艳的眉眼显出一些古怪神色,不过转瞬即逝。

她伸手将桌上玉簪插入发间,同时轻声说了一句,“你还有闲情在这里?”。

却烛殷一顿,刚要开口说话,突然神色一变,冷冷看她一眼,倏地转身离开。

栾青和红鸦还在暗处等着,他心中急躁,终于想到今日怪异的缘由,一挥长袖,“栾青,跟我一同回去”。

九阴这混账,定是去找鹿邀的麻烦了!

从妖界到人界不过一道屏障阻隔,加之却烛殷身负妖力,不消片刻就到了。

他急急忙忙赶往小院儿,身后跟着虽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着急却也跟着一同眉头紧锁的栾青。

一靠近小院儿,却烛殷的脸色便愈发不好,他冲进去,抬手破开小屋的门,屋内寒气霎时尽数扑来。

鹿邀正被九阴掐住喉咙压在桌上,面目都因窒息的痛楚扭曲起来,却烛殷想也未想,手朝后一伸,顺手便将缠在栾青腰间的骨鞭抽出,长鞭带着黑气骤然而出,鞭尾拖过地面,发出刺耳摩擦,下一刻便被狠力一挥,朝着九阴身上劈去。

他这一下挥的极准,堪堪绕过了被压着的鹿邀,径直打在九阴的肩头,这一鞭用了十乘十的力道,竟将九阴的一边肩膀劈开来,他一只手便也松开了,鹿邀得了自由,趁着这机会赶紧逃离了九阴手下。

却烛殷忙将他接过来,一只手搂住他肩膀,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红痕时,双目霎时冷如冰霜,他将鹿邀交予栾青,抽鞭而上,不消极下便将失了臂膀的九阴打落在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又狠,“混账”。

九阴赤红的眼望着他,不出片刻,整个人便消失在屋内,连带着一屋子寒气也很快都随之消去。

鹿邀摸着脖子微微喘气,见状一怔,看来这个人又是幻影。

却烛殷眉目阴冷,哪怕九阴已经消失了,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手中握着黑气缭绕的骨鞭,周身也被黑气包围,光看背影也能看出消不去的怒气随着黑气在翻腾。

栾青心中兴奋,他许久未曾见过这样的君上,这样的,这样的却烛殷才是那个杀伐冷血的君上!

哪怕是九阴的幻影,对于鹿邀来说也是不小的威胁,刚才九阴用了全部的力量,脖子上的红痕现在也迟迟未散,在他白皙的脖间很吓人。

鹿邀还未缓过来呼吸,嗓子干涩,脖子也很疼,喉结微动,他抬眼看着却烛殷,犹豫半晌,轻声叫他,“小黑?”。

这样子的却烛殷看起来有些可怕,就像……失控了一般。

听见声音,却烛殷身体一僵,周身的黑气渐渐散去,握着骨鞭的手紧了一紧,才转过身来,黑气尽数散去,他尽量柔和了表情,丢开骨鞭,鞭子便自己回了栾青身上,他两三步走过来,目光沉沉落在鹿邀脖子上显眼的红痕。

那一圈儿痕迹,此刻充血泛红,一直没有要缓和的迹象,枷锁一样套在鹿邀的脖子上。

却烛殷神色冷的厉害,抬起手来想去碰时动作却极轻柔,“……”。

鹿邀注意到他的视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扯出一个笑来,“没事,不疼”,边说着,他伸手去摸,一碰上就疼的嘶了一口气。

“别动”,却烛殷拉着脸抓住他的手,微微俯首,长睫垂落,阴影连同目光一起落在红色痕迹上,他小心地抬起手指,在上面碰了一下,一触即分,很快抬头,神色紧张,道,“是不是弄疼了?”。

光看这样子,就知道九阴那混账下了多大的手,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鹿邀摇摇头,对上却烛殷担忧的视线,突然笑了,“没事,你动作很轻”。

看他笑,却烛殷却笑不出来,眉头皱的越发深,他将手指放在鹿邀脖颈间,试探着摸上去,而后便停住不动了。

栾青站在他们二人旁边,看着眼前一幕,神色古怪。

鹿邀惊讶地发现自己脖子上的疼痛似乎在慢慢减轻,猜到却烛殷在为他疗伤,便不再乱动脑袋,定定地直视着前方,怕因为他的一乱动,出了什么差错。

过了一会儿,却烛殷收回手,轻声道,“好了”,他直起身,望向站在门边的栾青,“把药给我”。

他这才回过神,将腰间随身带着的小药瓶掏出来双手递到却烛殷手上,心中略有些心疼——这药是他给君上备着的,能治百病,以备不时之需,今天便宜这凡人小子了。

他斜斜看了鹿邀一眼。

却烛殷拉着鹿邀往里面走,路过桌子时脚步一顿,瞥去一眼,身后栾青心领神会,骨鞭一挥,桌子便碎成两半,他两三步走过去,将碎成两半儿的桌子和地上掉落的碎屑收拾了,转身出了屋。

鹿邀目瞪口呆,“不是,”,他呆愣着看着好端端就被打碎的桌子,心中着实心疼,“为什么要劈我的桌子呀?”。

却烛殷头也未回,径直拉着他在床上坐下来,挑着他的下巴把他脸抬起来,露出整个脖子,随口答道,“看不顺眼”。

这桌子怎么就看不顺眼了?鹿邀实在不懂,还想再问,瞥见却烛殷不太好的脸色,就识趣地闭了嘴,乖乖坐着让人涂药。

刚刚却烛殷已经为他疗了伤,虽然痛感是减少了,但还是痛的,且红痕也还在,鹿邀一边享受着却烛殷难得一遇的服务,一边想,刚刚那个人是得多讨厌他,这一下没给他掐死了。

抹完了一圈儿药,却烛殷又仔仔细细地把鹿邀其他地方检查了一下,看没有什么其他伤,才松了口气,脸色稍霁,将药瓶收起来。

鹿邀以为他还没擦完,仰头闭着眼,等了好一会儿皮肤没再感受到冰凉的触感,睁了一只眼,问他,“好了?”。

却烛殷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忍了忍没忍住,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你怎么还是一副没什么的样子?”。

明明刚刚都被人那样欺负了,现在倒好,看着不害怕也就算了,连自己的伤也好似不太在乎的模样,亏了他紧赶慢赶赶回来,心里着急地要命。

鹿邀两只眼睛都睁开了,他眨眨眼,一脸无辜道,“因为你回来了呀”。

刚刚搬着新桌子放好在外头接着进来给君上报告的栾青愣在了门口。

老却:敢动小鹿的都给我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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