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宴是第一个看清的。
她在意识到那是什么的瞬间,几乎立刻转身捂住了身后顾辞江的眼睛。
顾辞江只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眼前的视野就被一只手遮住了。
耳旁响起男生们惊恐的尖叫声。
他在那一瞬间立刻意识到了这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于是配合地闭上了眼睛,朝沈安宴道:“我闭上眼睛了,你不用管我,过去处理吧。”
沈安宴低头看了他一眼,确认过对方的确没被吓到后,才起身去餐厅看了。
跟她一起的还有林霜,贺晴天和周天留在原地代替二人警戒的任务。
那颗头颅的确有些可怖,沈安宴纠结了一下,觉得直接踢回餐厅多少有些不礼貌,正想着要么用桌布把它盖住吧,抬头向餐厅看去时,就见里面的长桌已经换了一个样子。
早晨的餐食已被撤了下去,桌上换了新的黑色桌布,椅子整整齐齐地摆放成一排,每个座位前方都放上了餐具,碟子里盛着“食物”——手、脚、四肢,中间的大盘子里则放着身体。
窗外已经暗了下来,餐厅里没有开灯,烛台幽幽地燃烧着,桌角放着玫瑰,若是忽略那些“食物”,的确是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林霜转过身,走时还没忘记拉上沈安宴。
沈安宴被对方拉得一个趔趄,好险才稳住了身子。她忙喊道:“哎哎,等一下,我找个东西把这个头盖住。”
林霜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那你快点——”
“我想吐。”
沈安宴随手拉了桌上的几只毛巾,将门口的头颅盖好,方才陪林霜往厕所去了。
林霜被那一幕恶心得头昏眼花,但今天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来,只得干呕几下,又用凉水洗了把脸,将胃里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后,才和沈安宴一起回了客厅。
贺晴天从两人刚才的表现中已猜出了几分,但等听到具体的情况后,仍然感到了一阵恶寒。
几个男生更是被吓得不轻,只有顾辞江还勉强能保持面上的镇定。
贺晴天冷静过后,仔细思索了一番这件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没道理。他是怎么布置的这一切?餐厅离这里并不远,如果那个人要……弄出那些东西的话,我们在这里待了一天,肯定是能听到的。”
周天道:“要么就是他有什么特异功能,要么就是我们都聋了,要么就是……这场‘晚餐’,是在我们早上离开别墅后做成的。”
贺晴天扶了扶额:“晚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林霜看向红发男,拧眉问道:“你真不记得王周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吗?”
红发男缩了缩脖子,全无初来时那股嚣张的气焰,六神无主地回答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太害怕了,一直到回别墅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在了……”
贺晴天缓和下语气,温声问道:“那你再仔细想想,印象里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红发男抱着脑袋,费力地回忆着:“应该……应该是到吊桥那里……我应该和他说上过一句话……然后……然后看到吊桥断了,我太害怕了,之后就全不记得了……”
沈安宴道:“那就能对上了,如果王周是在那时候就失踪了,那么的确来得及在餐厅里布置好这一场‘晚餐’。”
贺晴天:“……我们一定要把餐厅里那堆玩意儿称呼为晚餐吗?”
沈安宴轻咳一声:“总好过叫碎尸现场吧。”
周天道:“不过这样说起来,那凶手也太可怕了,能在我们这么多人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抓走一个人。”
贺晴天心情也有些凝重,不过如今这份凝重对她们的现状没有任何好处,她便没让气氛僵持在这里,而是找起了其它话题:“对了,虽然和外界联系不了,那我们内部可以联系吗……”
沈安宴道:“能,我之前不是还给你发过信息来着。”
她拿出手机,顺手给对方又发去一条信息,随后问道:“你看看,能收到吗?”
贺晴天笑道:“能。”
这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大家心情微微松快了一些。
贺晴天给指导老师发去信息,大概说了下午在别墅里发生的事,让对方不用再继续搜寻王周的下落,可以回来了。
指导老师应该一直关注着手机信息,很快回复了“收到”,并告知自己马上回来,让她们注意安全。
指导老师回来看过餐厅的情况后,很明显地扶额叹了口气。
她捏了捏眉心,同选手们解释道,尸体一直在屋子里放着是不行的,久了可能会滋生传染病,还可能会生虫或是引来老鼠蟑螂。所以她之后要把尸体想办法弄到外面去,埋进土里,再用雪盖住。
指导老师态度温和地问道:“有同学愿意来帮忙吗,当然,这不是强制性的,不愿意也没关系,老师可以理解。”
出乎意料的,女生们全都愿意,男生里顾辞江也表示愿意来帮忙。
指导老师原本有些沉重的心因为这件事稍稍松快了些,她笑着说道:“用不了这么多,那我就随便挑几个人了。”
她最后让林霜留下陪男生们待在客厅,剩下的女生则和她一起去处理尸体。
好在两处尸体附近就有窗户,几人将尸体从窗上扔下后,又将血水简单处理干净。
指导老师从别墅里找出几把铲子,带着三人出了屋子,将扔出去的尸体运到后山森林里,挖坑填埋好后,又铲了不少雪盖在上面。
“这下差不多了。”
指导老师松了口气,再次确认了一遍跟出来的人数,见没有少人后,方才宣布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忙活完这一趟,时针已经走到了十点。大家在客厅里汇合后,指导老师提出了建议:“今晚我们二到三人住一起,都尽量住得近一些。保持信息通畅,有什么事随时通信联系。”
耳坠男闻言忙问道:“老师,为什么要分开住,大家一起待在客厅不行吗?”
指导老师解释道:“房间至少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比这里更加安全。而且凶手之前既然能在我们外出时带走一个选手,虽然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还是要小心为上。睡在客厅太危险了。”
耳坠男咬了咬嘴唇,仍有些不死心:“那我们可以住一起……”
林霜揉揉眉心,出声反驳了这一提议:“客房本来就很小,住三个人都是极限了。我们这些人都住进去,还没被凶手杀死就要被憋屈死了。”
指导老师拍拍手:“好了,已经很晚了。大家迅速分一下组吧。”
贺晴天看向沈安宴,低声问道:“你和顾辞江一起?”
沈安宴道:“嗯,那你……”
贺晴天道:“没事,我去找周天一组。不过你们只有两个人,一定要小心一些。”
和贺晴天说好后,沈安宴便凑到顾辞江身边,很快就和对方商量好了今晚一起住。
眼见对面五人已经商量好了分组,并且显然不愿意再有人插进来,耳坠男犹豫一下,出了这种事,自然是希望和自己同住的人越多越好,他便换上了一副温柔可亲的面色,朝梁小诺笑道:“小诺,你来和我们一组吧?”
梁小诺身子一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他刚想要拒绝,耳坠男却已经上前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自己和红发男这边带了带。
沈安宴有些看不过去,出声朝梁小诺问道:“哎,我们这里还可以再加一个人,你过来吧。”
贺晴天也道:“我可以和你一组。”
梁小诺闻言如蒙大赦,当即就想挣脱耳坠男的束缚往对面去,却被对方狠狠一扯。
耳坠男凑到梁小诺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迅速说了一句什么。
梁小诺的脸色白了一瞬,立刻低下头,朝对面道歉:“我……我不过去了……我和他们一组就好。”
沈安宴见状皱了皱眉。
贺晴天还想再说什么,耳坠男却已亲亲热热地挽住了梁小诺的胳膊,和红发男一起将对方夹在中间,哥仨好似的同指导老师说:
“老师,我们快上去吧。”
小组就这么分好了,指导老师带领几人上了楼,大家选了离赵西西最远的客房,进屋时老师还让同学们先检查一遍,确认过房间里没有什么危险后,才放心让大家关门休息了。
————
之前一群人待在一起忙忙碌碌时还不觉得,如今回了房间,只有二人独处时,顾辞江才慢慢感觉到了一点不好意思。
毕竟事发突然,结伴同住是出于安全考虑的必要选择,这时候也顾忌不了太多。他又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虽然心里明白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但依旧有些抗拒和不相熟的人住在一起。
好在沈安宴主动来找了他,对方于他而言并不在“不相熟的人”这个范围内,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住,那倒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当时他是这么想的,但真住在一起后,对两起凶案的恐惧慢慢褪去,其它情绪缓缓复苏,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些和异性同住的害羞。
“你要洗澡吗?”沈安宴忽然出声问道。
顾辞江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后,耳垂“唰”一下红了。
好在房间里的灯光并不明亮,令这抹红没有太显眼。
他难得有些磕巴,半是紧张半是诧异地问道:“什……什么?”
沈安宴的语气却是一片坦荡:“我刚才出去挖了半天土,身上太脏了,洗澡的话可能要多洗一会儿,所以想着让你先洗。”
……这样。
顾辞江轻咳一声,将刚刚心中升起的那点奇奇怪怪的念头抛走了。不过想来也是,
对方确实不是那种人。
他点点头,道了声“我很快就好”,就拿上换洗衣物往浴室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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