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授业

露珠顺着叶脉滚落,滴水声清脆落在水潭之中,将时光分割成一块一块。

齐寒月与天舒走在冥山崎岖的小路上,这些时日她跟着齐寒月苦修,定下的功课也是紧凑,大到阵法剑术,小到身法调息,好在学的极快精进甚多,如今入了门学得皮毛,天舒自觉还是满意的。

正想着,这地上一片绿草之间开满了点点粉花,形状像极了薰衣草,面前的齐寒月低下身子,天舒思路一断下意识赶紧上前,啪得一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而略带幽戾。

“别碰,有毒。”

说完才回了神反应过来,又像碰了滚烫的碳块般迅速松了手。

冒犯啊冒犯。

又往深处想,这女魔头本身就是用毒高手杀人于无形,哪还需要自己来指点?

齐寒月的手就这样顿在空中,她看着手腕上刚被抓出来的印子有些诧异,半晌才问:“你懂用毒?”

看的卷宗多,自然是懂些的,天舒瞥了一眼这看似弱不禁风的植物,解释道:“此处已是冥山外围,都食草灵兽为主,其它花草都有被啃食的痕迹,就它没有,还长得这般鲜艳,自是有其生存的道理。”

齐寒月点头,手掌结印,灵力从指尖垂落凌空,缓缓包围这颗粉色植株将灵力挤入其中,那植株瞬间变得肥肿了许多,似乎一压便可挤出水汁。

几滴液体从花瓣与叶片中升腾而出,那植株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开始迅速干枯,液体在空中汇聚,滴滴逐渐化为半个拳头大小的淡紫水珠,干枯的植株垂落于地。

天舒看着齐寒月将水珠悬浮于手心,再次析出灵力,那淡紫水珠很快便浓缩为大拇指大小的液体,带着深到发黑的炫彩,将毒液全部凝练。

齐寒月从怀中掏出一小瓶将那黑色液体装入瓶子中。

“留于你自保,”齐寒月拿起瓶子递给天舒,在天舒抬起手之时却又突然收了收指尖,竟难得可贵的多提醒了一句,“不可亵玩。”

天舒点头接过,不由多问:“民间传闻血姬大人乃是一用毒奇才,一身毒功却又不曾自染,是何缘由?”

齐寒月听之冷笑,却是不答起身。

天舒撅嘴,只得摇晃看着瓶里那滴液体缓缓流动。

旭日的光穿过层层密枝撒入泥土,正午时分天舒正坐于树下,背靠着树干随意翻着书卷,齐寒月带着大把草药走来,俯身将生药置于地,示意她来。

看到这天舒就来劲了,天生地养的,这可是为数不多能拿的出手的的技能,她一骨碌爬起来草药前坐下,挑挑拣拣。齐寒月见她手法娴熟,指尖一抚灵囊,就见研钵出现在地上。

天舒疑惑:“话说,我从未见过以灵力提取的药物,相比研磨所提取的药水,作用有何不同吗?”

齐寒月顿了顿,难得耐心解释:“灵力所提的药水,会混杂灵力,一般多用于下毒。”

“若是以灵为主,以药为辅,那是医者灵力愈伤之法,辅助的灵力自会抽回。但若作提药水吞服,却掺杂他人灵力,稍有不慎便会排异难受,适得其反。”

齐寒月说着这话,却又是一愣,这番解释她曾经也问过那故人,脑里不由又想起些往事,天舒看着齐寒月心不在焉的拿着研钵研磨着,看那绿色稀稠的液体,不知道该不该打断提醒齐寒月这叶子都被捣烂了,但那人双眸失神,只是机械般上下敲动着研钵。

正当天舒快忍不住开口时,齐寒月才回过神来,看着被自己捣成稀烂的叶片无奈摇头。

“我来罢。”

天舒伸手接过研钵,将里面的烂叶丢掉又重新丢了一些草药进去,自顾捣动。

一旁的齐寒月只是静静看着,偶尔抬手撒些粉末状的研石,两人并未交谈,听着研钵里沙沙的声响,将时光缓缓研磨。

天舒不问,她也从不会主动说些什么。

天舒甚至感觉,齐寒月似乎从未叫过自己的名字。

夜晚到来天空繁星点点,风轻轻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齐寒月自顾修习去了,天舒难得寻得一出平地,没什么危险的声音,便坐下随意吐息休憩。

身后的树林传来沙沙声响,天舒警惕的回头,见不远处深林处有着点滴紫色的星光,心想着是这女魔头又在捣鼓什么吗,便起身走了去。

不过几步已置身于深林之中,深林弥漫着淡淡的紫色雾气,那泛着紫光的萤火虫正慢慢飞向天空,天舒猛然回过神时,才见自己已置身于紫色星光深处之中,虽美,却让人后背冷汗直冒冷汗。

她抬头逆着层层树枝散射下的月光望去,见那月亮竟如一朵展开的紫罗兰般,染上妖异的紫色。

周围过分的安静了些。

天舒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后退了几步,却见越发多的紫色光点飞到空中,化作一朵又一朵的紫色彼岸花,她晓得齐寒月紫衫上绣着彼岸花,是她常用的手腕,可为何偏偏选择彼岸花作为千鬼门生的图腾,难道真如民间所说,千鬼一出,就是半只脚进了黄泉吗?

彼岸花飞满天,突然稳定在空中,像时间被冻结。

正当天舒仰头看这紫色星辰之时,那虚幻的紫色彼岸花竟瞬间朝着她射来无数紫色光线。

紫光化为光针锋利无比,刺破虚空向她射来,另天舒有些措手不及,她没做好准备只得毫无形象的抱头鼠窜,那如机关般的光束却似乎锁定了她的方位,尾随着她一路而追去。

紫色光线射空落地,点点滴滴布满整个地面,就如紫色的雨点一般,天舒脸上的汗滴从脸颊滑落,她双手结印半蹲在地,将全身笼罩在防御阵之中。

紫色灵力如雨点般噼里啪啦打在防御阵上,却如针一般扎在阵上悬浮。

紧接着,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彻云霄,惊起无数飞鸟,一时烟灰弥漫。

天舒灰头土脸连连咳嗽,抹了把脸上的灰土,未曾想那光点竟会爆炸,刹那将阵法冲破,令她措手不及。

她心悸的刚走出一步,便发觉不对劲,脚下并非是那略有些松软的泥土,而是如大理石一般的坚硬冰寒。

低下头,才见原本射入地面的紫色灵力早已粘结,化为一庞大阵法,阵法中心的图腾妖异,像彼岸花,又如一只半垂的眼眸。

天舒心道不妙,仓促后退,那紫色阵法似料到她会逃,冲天射出紫色光芒,将她刹那包裹在光柱之中,身上每一寸肌肤似都被细细长针刺穿,身躯被强硬的固定在空中,丹田灵力顺着紫光流逝,似有一物正逆着流动的血脉向心脏蔓延而来。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天舒张了张嘴,发觉自己疼得连叫的力气都被抽净,随时都要晕厥了去,发不出丝毫声响。

就在她怀疑自己真的快要不行之时,紫色光柱却莫名消散,将她硬生生摔在了地上。

天舒被震的连连咳嗽,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

天上的紫色彼岸花就如燃烧的纸卷,逐渐枯萎消散。

齐寒月迈着优雅的步子走来,她一手拨开树枝,冷淡的眼眸望着天舒,天舒动了动手指,分明全身上下都是穿刺般的疼,却又没有血流出,她挣扎着抬起头,只能见着齐寒月的靴子。

齐寒月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若不是她赶来,这人估计已上了西天了。

天舒捂着心口,疼痛过后是阵阵沿着经脉的酥麻感,不由惊愕:“此阵中有毒?!”

齐寒月不可否置,蹲下身子运转灵力帮她提出毒素,天舒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滴,心有余悸的问:“这是何等阵法?”

“千瞳宗传承之阵,千眼阵法。”

“等你修为再精进些,便会传给你。”

齐寒月说着眼神略有些黯淡,自己也不过将将成功,她惊骇于这千古大宗的博大精深,自己并非宗内弟子,灵力相违,但那故人在给她时似早已替她想到,在卷宗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为了让她也习得此术。

若是以大量修为布置此阵,阵形便可达方圆几百里,阵法之内万人皆杀。

齐寒月看天舒已经没事,她起身正想离去,听身后一阵窸窣,身后那人欲言又止。

齐寒月微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天舒得了恩准,这才小心开口问:“血姬大人,其实您并非修的毒道,而是灵力中自带了毒性?”

看着齐寒月薄唇微抿,天舒知道自己说对了,不由深深吸一口气,又问:“那天舒斗胆,是什么类型的毒?”

她好提前备好解药~

不过天舒又想了一下,就算是修行炼毒的弟子都有着擅长的毒物,他们亦会有中毒的风险,可从传闻听来,齐寒月百毒不侵,所有的毒对她都无效被免疫,这又如何是好。

那传闻中的人背对着她,夜风吹衣摆,露出那两条极为白皙修长的双腿,衣带随风飘舞的声响撕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天舒又有些局促起来,她从不敢去细细看齐寒月淡紫的眼,那就像无波之湖,哪怕下方暗潮汹涌,她也是看不透的。

“不必多问。”

那人的声线轻飘飘的,她看着逐渐恢复光亮的圆月,摆手将天舒打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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