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总之克里斯就那样，”陈翡大手一挥，“我们......”
“怎样？”
“......”
“我怎样？”一道平静的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少年独有的冷感。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饭桌。
陈翡挥到一半的手僵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闻知意迅速转移视线，少女伸出一根手指卷着发尾把玩。贺铭嗤笑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邱玥和陆末一都将头埋得更低，企图隔绝少年投来的带着压迫的视线。
裴泽眼底掠过一丝讶然，抬眼向那人望去不巧和克里斯的目光撞个正着。
他们的座位放置了一个将区域划分开来的隔板，而隔板正巧将视线所及之处与店门隔绝。
不知道克里斯站在隔板后听了多久......
但是......又不是他开的头，更何况自己也没说什么。他无所谓地看着对方，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坦然，就像在无声控诉“又不是我说的，找麻烦别找我，找他们”。
克里斯站在隔板旁，灯光勾勒出少年的侧脸轮廓。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沉沉地扫过噤若寒蝉的陈翡和闻知意，最后那视线不着痕迹地在裴泽身上多停留一瞬。
克里斯步履平稳走过来，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仿佛他本就该坐在那里。
“聊到哪了？继续？”
一时间饭桌上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会儿的裴泽正懒散地靠着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茶杯壁。对于克里斯的出现，他除了最初那点意外并无太多感触，更谈不上陈翡他们那样的紧张。他甚至觉得眼前这局面充满莫名的......喜剧感。
这人还真是这群人中的孩子王。
陈翡和闻知意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敢吭声。裴泽抱着看戏的态度也没说话，陆末一和邱玥就更不用说了，最后开口打破寂静的人还是贺铭。
只听这位脾气火爆的大少爷不满地啧一声，“你怎么来了？”
“那就要问你身旁那人叫我来干嘛了。”克里斯淡淡回道。
贺铭身旁那人......不就是陈翡吗？
听完少年说的话，贺铭更加不悦。
“你叫他做什么？吃个饭需要这么多人陪？”
“咳、咳！”陈翡不争气地揉搓着鼻子，他打着岔：“那什么......哈哈，我想着人多热闹嘛，克里斯你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出来迎接你啊。”
“给你发消息我不就听不到这么有趣的话题了？不如你们继续。”克里斯微微偏头语气依旧，让人分不清是真的叫众人继续还是在阴阳几人。
裴泽倒是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问：“来多久了？”
翻译过来是在询问这人听了多少。
“刚好听到‘是不是喜欢男的’这句话。”
“咳、咳、咳......”
“呛不死你。”贺铭皱眉嫌弃道，说着他还将身子向一旁挪了挪，“自作自受。”
那不就是全部都听见了！陈翡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哀嚎一片。
最淡定的当属裴泽，少年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他评价道：“听力不错。”
“不对！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陈翡厚着脸皮倒打一耙。
然后被克里斯一个眼神杀再次噤声。
“难道不是你们太吵了吗？”
“......”
这话倒是引得贺铭开口玩味儿道：“嫌吵啊？司机应该还没走远你可以马上打个电话，或者是让外面等着你的人护送你走回去。”
“出门左拐，慢走不送。”说着贺铭还做了个挥手再见的手势。
对于贺铭的挑衅克里斯直接无视，他指尖轻点木桌，淡然道：“不是说让你们继续你们之前的话题吗？加我一个也不算多?”
“......”
闻知意见状直接破罐子破摔，这种当着正主八卦的机会可不多,更何况是克里斯自己让他们聊的，这可怪不了他们。
“真的？那我可继续说了啊。”少女带着点豁出去的兴奋，鲁莽道。
“聊哪来了？哦，聊的你爱情状况。”
“诶诶诶，换个人，换个人，这里不是还有人没说吗？”陈翡见状也不再藏着掖着，只不过他学聪明了将话题锚点转向桌上的其余人。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闻知意使眼色，示意她别再在克里斯这颗随时可能爆炸的雷区上蹦迪了。
本来闻知意还想继续打听关于克里斯的情感状况，耐不住陈某人一直对着她眨眼睛。好在闻知意对裴泽同样感兴趣，她也就顺势而为将话题引到了专心吃饭的裴某人身上。
“对呀，这不还有裴泽和末一嘛。”闻知意从善如流，目光先是在陆末一身上掠过。
少女嬉笑道：“末一，聊聊呗。”
“我吗？我没什么好说的，之前一直在忙学习没有关注过这些。”陆末一讪讪笑道。
“诶？好吧。”少女有些失望，不过反正她的最终目的也不是陆末一，闻知意眼睛闪着细碎的光，一脸八卦地看向裴泽。
“裴大帅哥说说呗，你这张脸，这气质，情史肯定比小说还精彩吧？”少女语调上扬，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听少年的情史了。
“对啊！阿泽你还在国外待了这么久。”陈翡眼中也放着晶亮的光。
“我也好奇，我原本的志愿就是去你那边但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要是顺利，明年的交换生我应该会申请留学？”贺铭将碗筷一搁，交叠着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向后倾倚靠在背椅随意道。他来这本来也不是为了吃饭，要不是陈翡骗他说什么这家店是才装修的新店他就是死也不会踏足这种破旧的小餐馆。
这会儿来了有趣的八卦，他自然起哄不肯放过。
“......”
人在餐馆坐，锅从天上来。
夹着菜正准备往嘴里送的裴泽动作微微一顿，他沉默一瞬，掀起眼皮发现饭桌上六个人，六双眼睛都无可避免地看着他，克里斯也不例外。
只不过其余人是八卦，而这位皇子殿下眼里更多的是探究。
他发现帝国人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八卦。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裴泽叹口气，无奈将夹着的木耳放进碗里。他慢悠悠拿起纸巾擦了擦嘴，随性一笑：“我能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普普通通三年的三年，平平凡凡的学生一个。”
“怎么没有！”陈翡来劲了，“我可听说，之前在德赛尔有位伯爵家的公子缠着你缠了一学期，最后那人还进了精神病院。还有还有，有女生在你公寓楼下守了一整晚，可是有目击证人的！”
“哇哦，这么厉害！”闻知意发出感叹。
裴泽目光微微一凛，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无畏懒散的模样。
少年微微挑眉，他轻笑一声带着点无奈，“那个什么公子我真不记得了，出车祸的倒是有一位。至于后面那个，谣言一样的子虚乌有不可信。”
“那被拍下的照片你怎么解释？”
“那女生是我朋友，她当时和家里吵架感情方面也出了问题，她闺蜜那段时间不在德赛尔，最后找上我希望我收留她一晚。”
“就这样？”
“就这样。”少年语气坦然，听不出任何暧昧。
“话说，”裴泽顿了顿，“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在他高中的校园墙上看到这些知道这些不奇怪，可这是在国内除非特意去调查过，不然不可能会知道这么详尽。
听了这话的陈翡反倒比少年更为震惊，“你难道不知道你在我们学校人气多高嘛？”
陈翡扬了扬手机，“校园墙上都快有你后援会了，你在国外那点事差不多都被扒光了。”说着，陈翡打开手机找到学校论坛翻出一则专栏，随意点进一条绘声绘色念道：“啊啊啊啊，十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
“还有这个，”陈翡手指滑动，又点开一条评论，模仿着那崇拜的语气，“我知道！我知道！他叫裴泽，我和他是一届的，他真的超优秀！简直是我男神！男神成绩好待人友善，没想到大学万分之一的概率还能和他就读同一所学校。以前就知道他低调但是有钱，但是没想到他家里居然这么有钱！呜呜呜羡慕了。”
“......”
“还有，你要看看吗？”陈翡好心地将手机往裴泽那边递了递，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关于他的帖子标题和热情过火的留言。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裴泽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神色，少年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降了几度，他脸上那惯有的慵懒笑意也渐渐淡去。
陈翡几人还因为这则贴子讨论着，只有克里斯清晰地感受到身旁人气场的变化。
开玩笑？裴泽心底嗤笑。这种事偶尔拿来调侃确实无伤大雅，但绝不能细想。
细想下去，就是一片令人作呕的泥沼。
他们扒开的，真的是所谓的“公开资料”吗？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散布在不同国家、不同圈子，如今却被如此精准地挖掘、拼凑、再加工，冠以耸动人心的标题扔在这个充斥着权贵子弟的校园论坛上。
这绝不是普通学生能做到的。
在这所学院，“有钱有势”四个字背后，往往代表着能撬动常人无法想象的背景资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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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人气
